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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无须应对

    文帅没有想到,这位齐老夫子竟是周若的先生。见齐老夫子进来,忙起身,步出案头,向其拜倒:“玄德恭迎齐老夫子。”

    齐老夫子笑道:“文王将长公主托付于周若,此时又来拜老朽,莫不是要敬老朽为王师吗?”

    文帅答道:“是,恳祈老夫子见纳。”

    齐老夫子笑道:“文王可知,你占城之初,老朽还骂过你,说你是逆臣贼子,置齐阳百姓于兵凶战危。”

    文帅俯首答道:“玄德不知,但老夫子骂得没错。”

    齐老夫子在周若的搀扶下,伸手扶起文帅,说道:“文王谦恭,实则,老朽骂错了。无以偿情,便做你的王师好了。”

    文帅伸手相搀:“老夫子请上座。”

    齐老夫子落座,笑看文帅,问道:“文王要问老朽什么?”

    文帅答道:“当下如何应对。”

    齐老夫子捻须笑道:“天子想置文王于不忠不孝,文王也可置天子于不仁不义。天子能诏告天下,文王亦可诏告天下。”

    文帅微微皱眉,如此一来,岂不是将燕回推上了风口浪尖?况且正如长平王所说,即便没有父恩,还有慈母记挂。母女连心,若如此做,令燕回情何以堪。

    齐老夫子见他面色,知他心事,笑道:“文王性情中人,真豪杰也。实则文王也不必诏告天下。王贤妃贵为当朝公主,却自幼饱受辛酸,历经困苦。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天下有识之士,自会分辨。文王不必去应对,安守东境便可。朝廷在西南用兵,文王不回应,便是可从可不从,朝廷无心来管文王,只会加紧讨伐岳王。天子诏告天下,其用意非在民间,而在岳王。岳王见诏,必会担忧文王迟早归顺朝廷,势必兴兵速战!战则损兵耗粮,无论是岳王还是朝廷,都会渐趋弱势。况且岳王没有家底,越是战,越是失却民心民意。介时文王兴兵讨伐,定可一战而灭之!灭岳王后,朝廷必来与文王修好,然,大战之末,钱粮吃紧,朝廷必然已是怨声载道,文王可借助朝中佞臣,推波助澜,逼天子再战!到那时,文王之圣德便无人可及,朝代更替必也是大势所趋了。”

    文帅心中落定,拱手道:“敢问先生,东境还可图否?”

    齐老夫子摇头:“只可纳,不可图。”

    文帅点头:“玄德受教了。”

    碧竹从后门进来。绕过屏风轻咳了一声,文帅向齐老夫子行了礼,转回身走到碧竹面前,问道:“何事?”

    碧竹踮着脚尖附耳说道:“皇妃请文王一见。”

    文帅点头:“你先去回,孤随后便到。”

    转回身向齐老夫子说道:“委屈老夫子先在国师处歇息,玄德即刻为老夫子寻住所。”

    齐老夫子摆手笑道:“不必了,老朽便住在周若那里吧,我师徒也好有个照应。文王有事请自便,不必等我这个老头子起身了。”

    文帅微笑着与周若一同扶起老夫子,送至门外才转身回向后宅。

    来到皇妃房中,文帅拱手道:“母亲见召,不知何事。”

    皇妃顷刻笑意满盈。她却不知,文帅是现代人,并不是很在意古代这种身份和称呼上的细节,因此会错了意,以为文帅有了归顺之意。但话还是说得仔细:“文王,使臣奉皇命,须得往东境各府传诏。文王可允否?”

    文帅答道:“自然允。天子下诏,理当天下听闻。”

    “文王?”俅燕回极为诧异,相公这是怎么了?东境尚未归心,难道相公称了王,还要为了她归顺朝廷吗?

    文帅笑看她,说道:“怎么又忘了?叫相公。”

    皇妃伸手揽住俅燕回,欣喜非常:“我儿好命,得夫君如斯,羡煞旁人。”

    俅燕回浅浅一笑,起身说道:“母亲,女儿回房看看医书,为母亲查查药方。稍后再来服侍母亲。”

    皇妃知道她有话跟文王说,当下笑道:“好,快去吧。”

    文帅拱手道:“小婿告退。”

    皇妃喜道:“去吧。你国事繁重,仔细着身子,莫要过于辛劳了。”

    “是。”文帅拱手,返身出门。俅燕回欠了欠身,跟了出来。扯了文帅快步向自己院中返来。

    回到房中,俅燕回依然扯着他,急道:“相公你怎么了?莫要为了臣妾而寒了众人之心!”

    文帅搂住她,笑道:“娘子多虑了。天子既然下诏,让东境各府听闻,只会有利无害。既然知道你是公主,为夫占了城池,他们也不敢再来搅扰,甚或,为夫再购粮时,他们也不敢不卖。为夫也便不必再去抢粮了。况且,娘子的母亲,自也是为夫的母亲,母亲面前,为夫岂能怠慢?王之一字,大可不必时时处处挂在嘴边。”

    俅燕回心中稍安,觉他搂得紧,嘟嘴道:“臣妾没心情,相公去寻锦杏。”

    文帅失笑:“为夫理会得,瞧你,抱抱都不允了?”

    俅燕回将头倚在他颈间,问道:“相公要如何应对此事?”

    文帅笑答:“无须应对。娘子身为公主,本是实情。让天下人自去分辨是非公道。为夫只安守东境,不作回应。”

    另一处宅中,阮红云换了装扮,也不出房,丫鬟说顾先生在外求见,阮红云沉着脸应道:“不见。让他走。”

    丫鬟出去回,片刻后回来说道:“将军,顾先生说,提将军前去问话。”

    阮红云气得想笑,这么无耻的借口也用得出来!阮红云起身向外走,丫鬟忙抢到前面挑起了帘。

    顾子青站在阶下,眉眼带笑,唇角带笑。阮红云眼中含嗔,行下台阶问道:“顾先生何处问话。”

    顾子青伸手相扶:“红云……”

    “哼!”阮红云打开他的手。

    “红云。”顾子青又伸过手来,阮红云嘴角现了笑意。

    顾子青轻扶她腰身,柔声道:“你久不见民安世泰之像,我陪你出去走走可好?”

    阮红云垂着眼帘,说道:“看什么?看文王如何得民心?如何治安泰?看你擒我擒得英明神武?”

    顾子青笑道:“红云,子青对你倾心久矣,若得你垂青,此生必不负你。”

    阮红云双颊飞红,垂首道:“你便不怕文王疑你?我说过,绝不降他。”

    顾子青正色道:“子青愿辞别文王,归隐山林。只愿与你厮守。”

    阮红云掩嘴轻笑,嗔道:“你倒说得轻巧,我追随岳王南征北讨,不说战功赫赫,也是血染征袍。怎便因了你,甘愿解甲归田?”

    顾子青一手揽她腰身,一手握她葱指,笑道:“此间狼烟灭,良人罢远征。”

    “呸。”阮红云轻啐道:“乱军心者,该当削首祭旗。”

    顾子青拥住她,抵额叹道:“卿宁不知,何用削首,子青早已魂断卿征袍之下。”

    阮红云抿唇摇头,抬手轻捶在他右肩之上,无奈嗔道:“真真是冤家……罢了罢了,红云降了文王便是。”

    天子诏书告于天下,岳王听闻后愕然色变!不仅如此,更接报顾子青擒了阮红云,归于文王。岳王勃然大怒,击案骂道:“文帅小儿!竟如此诓孤,孤与你势不两立!”

    张子文倒是去了心头这块病。顾子青再也危及不到他的地位了。然而,岳王震怒,若就此发兵直取齐阳,那可是大势难挽了!文王兵多将广,粮足城坚。连朝廷都对其忌惮三分,岳王哪能讨得好去?

    何况文王娶了当朝公主,在称王之后,朝廷依然下诏加爵,足见当今天子可以不计前嫌,甚至会向文王低声下气!血浓于水,疏不间亲。岳王若攻向文王,朝廷必会借机合围!

    张子文连忙拱手劝道:“岳王暂息雷霆之怒。文帅在朝廷下诏前称王,必是怕朝廷诏书一下,他这个驸马再难逐鹿,是以文帅其人,必不会甘心为朝廷左右。至于阮将军一事,臣以为,当是顾子青爱慕阮将军,是以归去前擒了阮将军。”

    “哼!”岳王拍案而起,怒道:“孤一向厚爱红云,她被擒之时,便该自行了断,岂能玷污孤之名誉?”

    张子文沉默,岳王早有纳阮红云之意,只是阮红云身为战将,岳王不便强求于她。张子文说道:“岳王息怒,想必此时阮将军已然为岳王守节自绝了。”

    岳王气恼难平,来回踱了几步,厉声说道:“文帅小儿!杀孤爱妾!孤要直取齐阳,为红云复仇!”

    张子文连忙劝道:“岳王息怒,天下女子万千,岳王只要得了天下,尽可取用。眼下当合聚兵力,北上辛留,直取京都才是!”

    文帅小儿此时正坐在厅房里,微笑着看着换了女装,站在顾子青身侧的阮红云,说道:“阮将军愿降孤,实乃孤万千之幸。子青,孤有意赐婚,你意下如何?”

    顾子青喜上眉梢,拱手道:“臣谢文王!”

    文帅看向阮红云,问道:“阮将军意下如何?”

    阮红云咬着嘴唇,满面羞红。文帅笑道:“那你二人便择日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