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又见大侠
气势这个东西很微妙，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如今的文帅在鸨母眼里，已经不是那个穷酸书生了，而是一位高深莫测的隐世高人！ 鸨母站了起来，说道：“大人安坐，我去叫问兰来，陪大人好好喝两怀。” “不。”文帅站了起来：“天色不早，不要再惊扰问兰了。况且府衙还有事安排。mama，问兰我可托付给你了。” “理会得。”鸨母心里明白，从今天起，曲问兰就是活祖宗！ 出了贮玉馆，文帅心情大好。大大的好！这一方天地，是他大展拳脚的舞台，他要活出一个新的高度，活出一份传世的精彩！ 背后有人拍了他一下，文帅一惊回头，看到一双似曾相识的眸子，黑夜中晶亮如星，阴寒可怖。 文帅差点儿吓尿了！如此大的心理落差下，文帅仿佛瞬间回到了他被杀的那个夜晚，后脖梗子忽忽地冒起凉气儿来。 那人不说话，也不动。文帅稳了稳心神，仔细辨认了一下，惊喜地发现竟然是土地庙里遇到过的那位‘大侠’！ “大侠！”文帅满脸喜色，想说‘你好’，话到嘴边连忙改成：“昔日一别，大侠别来无恙否？” 大侠点头，文帅奇怪，微微皱眉，大侠张开了嘴，文帅骇然发现，大侠的嘴里只有半截舌头。原来是不能说话…… “大侠你找我有事儿吗？”文帅脑子转得飞快，一边想他为什么少了半截舌头，一边想他是什么人，还在想那个孩子哪儿去了？所以没有心思再咬文嚼字了。 大侠招了下手，示意文帅跟他走。文帅点头，心里早已经不害怕了。这人要是想杀他，早在土地庙就动手了。而且这人肯定武功极高，联络一下感情，没准儿还得认个师父。 跟着大侠转了两条街，走到一间小房子前，大侠轻轻地敲了三下门，两短一长，门‘吱呀’一声拉开，灯光下，那个小女孩儿穿得干净整齐，小脸也洗得白净如雪。 进了屋，大侠面对着文帅，抬了抬手，小女孩儿开始说话：“大哥哥，破庙受你一饭之恩，尚未图报，此次却又求你照应。我和哑叔是离勾府人士，家中逢难，逃往青川府投亲，不幸亲已不在，无处着落。哑叔出门买米时巧见大哥哥，知你现如今贵为主薄，求你收留我们。哑叔愿为奴为仆，甘受驱使。” 说完后，小女孩儿仰头望着哑叔。哑叔点了点头，以示鼓励。 文帅一阵错愕，连忙答道：“这话可言重了。江湖救急，本是份所当然。嗯……我也叫你哑叔行吗？她……她叫我大哥哥。” “我叫端木凝蕊。”小女孩儿看着文帅，小手却紧握着哑叔的手。 哑叔点头。文帅低头看着端木凝蕊，微笑道：“小凝蕊放心，大哥哥不会欺负哑叔的。” 端木凝蕊眨了下眼睛，说道：“虽然我只有十岁，但我不是小孩子。家遭巨变，我年纪虽小，却已是家主。我端木家世代传袭，不会断送在我的手里。大哥哥不必把我当孩子看待。哑叔忠义两全，因我无能，不得不委身为奴，大哥哥若是善待哑叔，我自当承情。若不然，我也不会怪你。” 文帅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这古代的小孩儿都这么牛X吗？ 见一大一小都瞪着自己，文帅猛然醒悟，连忙语无伦次地说道：“好，没问题。不是……嗯……这样，凝蕊年幼……不是……” “大哥哥想好再说。你是一个书生，能有江湖救急之心，已经是难得。凝蕊感激不尽。无论大哥哥如何安排，凝蕊绝无异议。又或大哥哥另有难处，我们也不强求。” 文帅服了，小屁丫头，这么会说的…… 文帅说道：“我认识一位镖头，姓陈。家中只有一女，凝蕊可暂时托付在他家中。待我这笔买卖做成，再为两位另购房产，独起炉灶。哑叔、凝蕊，意下如何？” 哑叔点头，端木凝蕊说道：“多谢大哥哥，敢问大哥哥高姓大名？” 文帅琢磨了一下，回想起来对方一直没问自己姓名，合着要是不帮忙，人家连名字都不屑于知道…… 文帅答道：“我姓文名帅，字玄德。” 端木凝蕊小大人一样点头道：“文哥哥人如其名，果有将帅之度，君子之德。” 文帅调整心态，这个小屁丫头绝不能小瞧了她！ 文帅不希望两人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怀疑，所以连夜坚持带两人去找陈镖头。带着两人返回镖局，幸好赵鲟还没睡，拉着赵鲟一道去了陈家。文帅只说是自己一房远亲，多年不见，于街市巧遇。 陈夫人搂着端木凝蕊，满眼欢喜，大有爱不释手之意。而端木凝蕊也一改小屋中的咄咄气势，乖巧得好似邻家小妹一般。 文帅心中感叹：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小鬼大，再过几年，这丫头长大了，得什么样儿啊…… 陈镖头把文帅拉出厅外，塞给他三百两银票。文帅一阵心寒，刀头舔血地讨生活，只积攒下这一点儿钱财。心里已有了多给他一些的打算。 带着哑叔回到府衙，陈柯已等候多时。文帅没想到哑叔会来找他，所以多误了一个时辰，拱手道：“路遇旧识，又带着孩子，只好先安顿了一番。让陈捕头受累了。” 陈柯抱拳道：“文先生客气了，为文先生做事，便是为府台大人做事，陈某份所当然。” 文帅掏出曲问兰的六千两银票，递给陈柯。陈柯接了，揣进怀里，说道：“若能不用，定然不会用。” 文帅一笑，这陈柯也挺有意思，连这六千两都想着替他省……不会是知道这银子是问兰的，是在替问兰省吧？ 文帅立刻打消这个念头，总归人家是一番好意，可不能先把人家想歪了。文帅说道：“陈捕头命人带着银票，往远走，逢县五千担，遇府一万担，把所有的钱都花出去。” 陈柯看着文帅，问道：“文先生，恕在下愚钝。都花出去，下半年咱们吃什么？” 文帅笑道：“我自有办法。” “好。”陈柯点头，又问道：“文先生心中可有底价？” 文帅答道：“四钱银子一石，越便宜越好，但是不要陈粮。” “知道了。”陈柯一抱拳，说道：“留下十人值守府衙，我带人向北走。文先生，南路可安排好了？” 文帅笑道：“过几日后再安排，让货往北方走一走，不然未到灾年，粮就空了。” 陈柯点头，这么大手笔地买粮，如果南北同时进行，即便官府不搭理，也会引起各地粮商的警觉，一旦有人开始捂货，自然价格就会上涨。本来只对文帅信六成的陈柯，一下子又多信了两成。 北边的人撒出去了，文帅心情无限好。三日后，临近的府县就会有粮食向这边运，到时候再唱出好戏！ 文帅和陈柯说这些话时，都不避着哑叔。哑叔也不回避，只是站在文帅身后。哑叔能看出来，陈柯武功不弱，而且一进来他就发现哑叔不能说话。捕头嘛，当然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而对这个文帅，哑叔有点儿看不透。一个书生，这种胆识，这种见识，这种气度，这种气魄……说不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透着怪异。 文帅问哑叔：“刚才心中有事，忘了问，哑叔吃过晚饭吗？” 哑叔点头。文帅说道：“我引你去睡房吧，天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 哑叔又点头。文帅觉得有点儿异样，这么个不能说话的人，又会武功，走路都没声儿，跟个‘阿飘’一样待在身边，尤其是夜里，怪吓人的…… 到了房前，文帅猛然想起一事儿，说道：“哑叔，你可千万别在我睡着的时候吓唬我，你要有事，一定先弄出动静把我吵醒，别直接进我房里推我！” 哑叔点头。文帅又想了一下，说道：“要是有要紧的事，你事先写在纸上，也免得我不清楚你的意思。” 哑叔摇了两下头。文帅一怔，猛然想起看过的《奇人奇事》，书中说古代有一类忠仆，为了替家主保密，自己割掉舌头，也不学认字。难道哑叔便是这类人？ 文帅对哑叔又多了一层好感，说道：“休息吧，其实我也没仇家，你也不用保护我。等这次买卖做完了，你带着凝蕊好好过日子，悉心教导她就好了。” 哑叔突然单膝跪地。文帅吓一跳，眼见哑叔比划了两个手势，文帅扶他起来，尴尬地说道：“对不住，我不懂你的意思，有什么话咱们以后再说，先休息吧。” 哑叔点了下头，进房了。文帅溜达到院子里，抬头看着月亮，心里想着曲问兰，不自觉地挑起了嘴角。傻笑了一会儿，回房锻炼洗漱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文帅还没醒，就听院子里有人唤道：“文大人，起身了吗？” 听声像是赵鲟，文帅下地开了门，一看还就是赵鲟，笑道：“你怎么来了？” 赵鲟瞄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哑叔，文帅说道：“我远房叔叔。” 赵鲟连忙作揖，然后对文帅说道：“文大人，总镖头想请你过府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