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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余波

    锦衣缇骑号称无孔不入,真没想到,还有他们要县衙帮着打探消息的时候。李炎卿忙不迭的答应,只听那汉子道:“这事说来,还是得着落在那些夷人身上。你让他们帮我扫听扫听,可有一路海盗,最近绑了个要紧的rou票。若是有的话,只要把海盗盘踞的地点告诉我们,我保证,你的官职指日高升,那些人,也可以发笔横财,收获比破了这什么鸟国还要大的多。”

    “多谢尊驾提拔。”

    李炎卿深知,这rou票身份定然不同寻常,否则不会因为疑似rou票落在龙王岛,就出动了那么多官兵来剿灭。自己一个小小芝麻官,就不要关心rou票身份了,不该自己问的事,还是少打听。而且刚才他们单独找了女人认人,说明那rou票多半是个女人。

    女人落在海盗手里,能有什么好下场?这种事涉及**,说不定反倒要被灭口。因此他只混赖着答应,根本没想真找。那锦衣做事倒也麻利,吩咐一声,大军收兵撤队,将偌大的龙王岛,就全交给了香山县处理。

    这岛上如今已经小有规模,光现银也查抄出一千多两,还有不少铜钱。仓库里成袋的白糖、细盐,外加几杆燧发快枪,全都归了李炎卿。

    西芒一旁看着眼热,凑过来道:“尊敬的阁下,如果您能把这些军火分……不,是卖给我们一些,我们肯定会出一个合适的价格……”

    “先别废话,这岛上的东西赶紧搬。至于买卖的事,等回去再说。这次你们洋人果断出兵,我肯定给你们上一道请功的折子。至于能换多少好处回来,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吧。别愣着,赶紧帮忙搬东西。”

    如果不考虑这事的后续进展,单就目前收益看,这次出兵,香山县绝对是大赢家。不但越境办案,踩了南海知县,成就了香山县的名声,还满载而归。白银、粮食、盐、糖运回来无数。

    没过几天,雷老虎还派人送来了两张方子。正是那制盐和熬糖的方法,据说是从那些短毛贼嘴里审问出来,做了酬谢。

    锦衣卫这边的人情,或许是虚的。可是广州方面的人情,那就是实的了。不管那位北镇抚司的锦衣是如何失望,林守正却是大喜过望。从岛上搜出来的《南海合众国五年计划纲领》,足以证明这群短毛贼,可是实打实的想要据地立国,扯旗造反。

    而且他们懂得制造锐利器械,又在岛上招募流民,练兵演阵。若不是时日尚短,又加上官军肯出死力,真等他们养成了气力,出兵攻州夺府,到时候谁胜谁负还真难以预料。

    林守正如今年事已高,想的就是安全着陆,混个平稳辞官,大家皆大欢喜。若是在任上出了这种级别的民变,连身家都未必保的住,他能不感谢李炎卿。

    南海县的陈学有据说一进锦衣卫衙门就招了,他出现在那龙王岛上,是因为他手下有人发现了这伙人熬制的白糖、细盐,感觉其中有利可图。便想要去分一份红利,占几分干股。

    这种亲民官去拿干股的行为,吃相上难看了一点,但也不算出格,毕竟在广东这种边远地区做官不易,不能按腹里地区的标准要求。可他之所以跳的这么欢,敢跟官兵对着干,身后站的人却是巡抚的亲信幕僚郭安邦,这就让林守正大为光火了。

    南海是自己的倚郭县,自己这几年自认为对陈学有还是不错的,怎么这小子居然吃里扒外,暗中投奔了郭安邦?这几乎是等于在自己背后捅了一刀,他是想平安着陆,但不代表容忍别人骑在自己头上方便。

    这回林守正一怒之下,居然破天荒的不讲文人规矩,当锦衣卫委婉的问起怎么对待陈学有时,他非但不去锦衣卫保人,反倒支持锦衣卫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另一方面,作为陈学有反面的刘朝佐,在林守正看来,就是立场坚定,关键时刻靠的住,能任事的大才,必须要破格提拔,重点培养,大胆使用。在上报巡抚的奏折里,将自己的态度表达的很明显,如果吴巡抚想保下郭安邦,那就要对刘县令有所提拔。

    否则的话,老夫虽然年迈,但朝中还有三五故旧,若是真要闹翻了,也不过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惠州,广东巡抚吴桂芳的巡抚都察院内,吴桂芳看着林守正的公文,面沉似水,自己经营多年的广东,向来被认为是铁桶江山,可今天,似乎这江山有了些变化,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郭安邦已经从广州赶到惠州寻求庇护,此时在旁说道:“大帅,这林老儿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里。他反对我,就是反对您。您看看,是不是要收拾一下他,让他涨涨记性?”

    “一派胡言!”吴桂芳把奏折朝帅案上一扔,郭安邦附和道:“没错,就是一派胡言。那刘朝佐不过是个举人出身,能做个知县,已经是朝廷抬举他了。怎么还想提拔重用?再说,我听说此人官声极差,到任不久,就荼毒百姓,敲骨吸髓。香山县天高三尺,我看这样的人,应该把他拿下,押到咱的衙门来仔细审问,也好给林守正一个厉害。”

    “我说一派胡言的是你。”吴桂芳扫了一眼郭安邦,后者马上就不敢再言语。

    “这些事,是谁搞出来的?你难道真想让我和林守正彻底抓破脸,去闹个天翻地覆?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举人出身怎么了?你看看邸报,那位可也是个举人出身,你比他如何?”

    “东翁教训的是,学生有些孟浪了。只是学生想来,那些人眼中没有大帅,一想到这一点,学生就觉得义愤填膺,恨不能为大帅除了这些毒瘤。”

    “本帅不用你来买好。刘朝佐是什么东西,也配本帅为他生气么?要想除他,如杀一犬。可眼下这个人我不但不能动,还要把他当一个典型来树,要在广东官场,好好捧一捧他。”

    “学生愚顿,望大帅示下。”

    “柘林的情况,你我心里有数。眼前虽然压了下去,但将来会闹到哪一步,我们大家都不能打保票。如果将来那边出了大问题,咱们这边,就得有个拿的出手的功劳,来抵消那个问题。否则的话,本帅也不好向上面交代。而且这次还有个天大的麻烦,落在咱们广东,我必须要事先留好退路,否则的话,怕是自身难保。”

    郭安邦没想到执掌广东多年的吴军门,居然也有如此担心的时候,忍不住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麻烦,学生可否为大帅分忧?”

    “不该你问的事,少问。怎么越活越回去,连这点规矩都不懂了?我这里不留你,赶紧回广州,跟老林搞好关系,告诉他南海县的事,是他林老的家事,本官不介入。至于刘朝佐那边,我会对他有个交代。事不宜迟,你马上动身,记住眼下在广州,学会夹着尾巴做人,如果连这都做不到,就别怪本帅保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