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假凤虚凰

    二月底的一天。

    紫娟以林黛玉要回苏州的说辞，唬住了贾宝玉。

    贾宝玉因此又发了一回癫。

    可即便如此，贾母、王夫人依然没提他们两个的亲事。

    反而是贾母做媒，让薛蝌和邢岫烟定了亲。

    林黛玉心中感伤，尽管薛姨妈说要去老太太那里，提她和贾宝玉的亲事，但她还是觉得没什么希望。

    毕竟要是老太太真的有意，王夫人也答应，那这事早就定下来了，她又何必这么心累？

    次日。

    宫里传来消息，老太妃死了。

    根据规定，有爵位的人家，一年内不许延宴音乐；庶民三月不得嫁娶。

    而宁、荣两府有诰命的妇人，每天都要去宫里守制，一共二十一天。

    之后还要扶灵去十来日路程孝慈县，又要停放数日，方能请入地宫……这又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于是，贾母特意请薛姨妈到园子里居住，以便照应一众姑娘们。

    此外，许多官宦家为了表示哀悼，不但停掉了延宴音乐，连养在家里的优伶男女，都打发遣散了。

    荣国府自然也得跟上，把那个花了三万两的小戏班子遣散掉。

    杨庆虽然有心收了这个私人合唱团，却也没有早作准备，因此那不愿回家的七八个，就被贾母分散在了园中使唤。

    然而，这些小戏子不是从小按照丫鬟培养的，以后会闹出不少事端。

    农历三月初三，清明。

    以往，贾琏和贾蓉会领各自府中的子弟去铁槛寺烧纸。

    现在，他们叔侄两个，一个半身瘫痪，行动不便；一个更是躺在床上，体会‘像植物一样安稳不动的美好生活’。

    于是这个差事只能交给贾宝玉……不行，贾宝玉刚从发癫状态下清醒过来没多久，只好让贾芸领着贾环、贾琮、贾兰等哥儿过去。

    宁府这里，就是杨庆带着自己的两儿子，过去给老贾家烧了一回纸。

    秦钟也想跟着他，去附近的水月庵私会智能儿，又怕被他告诉姐姐，只好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如今他有志于学，秦可卿便没有给他准备亲事，打算等他以后中了举，再给他挑一个好人家。

    他们在铁槛寺里烧纸，分给黛玉的小戏子藕官也在园子里烧纸，祭奠她的好橘友菂官。

    菂，指莲子，可见她们关系极好。

    不过就像丈夫会在妻子死了以后续弦一样，藕官也找了个新橘友，也就是芯官。

    听芳官道出其中缘由，贾宝玉心里五味杂陈，感慨不已。

    ***

    秦可卿每日五鼓进宫，实在不便，也就少和杨庆厮混，让他常去王熙凤那里说话。

    王熙凤还有两周左右，应该就要生产了，杨庆自然是照顾得十分周到。

    当然，他也不会冷落了尤氏姐妹。

    农历三月十八，谷雨。

    在这样一个下着绵绵细雨的上午，伴随着一阵响亮的啼鸣，杨庆的第三个孩子出生了。

    得知是个带把儿的，贾琏十分高兴，锦娘心里酸熘熘的，而秋桐则是连连叹息……

    因为这样一来，王熙凤就更加不会帮她对付锦娘了。

    晚上从宫里回来后，秦可卿直接去了西府，陪她婶子说话。

    “这眉眼儿，就是跟凤丫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长大后一定比他老子还秀气。”

    贾母这话说的不错，杨庆是英俊阳刚，自然没有这小子秀气。

    可惜，老太妃死的不巧，荣府的长房有了嫡孙，也不能好好庆祝一番。

    说笑一阵，老太太、王夫人等年纪大的实在熬不住了，便先回去休息，毕竟她们明日五更还要去宫里守灵呢！

    秦可卿精神不错，一直等到杨庆熘过来，才去隔壁屋里睡下。

    杨庆坐在床边，握着王熙凤的手，笑道：“二奶奶气色挺好，用不了三五日，应该就能去逛园子了。”

    王熙凤也笑道：“好狠的心，竟连月子都不让我坐了？”

    “逛完园子，回来再坐也是一样的，适量的走动，能让你恢复得更快一些。”

    “说起这个，你还真有几分大夫的气质……你这么大的本事，在我们家可真是委屈你了！”

    “是有一点儿委屈，不过有你和可儿，我心里又好受了许多。”

    “就我和她？平儿呢？我珍大嫂子娘家的那对妹妹呢？栊翠庵那个思凡的尼姑呢？”

    平儿正坐在一边，饶有兴趣地听着两人说嘴。

    杨庆笑着吩咐她道：“平儿，快去厨房要点醋来，你奶奶要喝。”

    王熙凤嗔道：“你才要喝那东西呢……明儿我想吃你做的菜，你弄好了，让晴雯带过来，我要和她说说话。”

    次日，晴雯果然带着丫鬟婆子，来到王熙凤这里。

    菜端上桌后，丫鬟婆子们出去，只留下王熙凤、平儿、和晴雯三人说话。

    “这些都是他做的？”

    靠在软榻上，看着满满一桌色彩鲜艳、香味交织、摆盘精致……有几样自己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美食，王熙凤心里感动不已，仅次于得了几千上万的压岁银子。

    “嗯，这些鱼虾是他昨儿回来时，在河里捉的，特别新鲜；这只鸡是他早上到院子里抓的，火上煨了一个多时辰；鸭子也是现烤的，牛舌用银霜炭炙了，鹅杂也卤得入味……”

    晴雯给王熙凤详细的介绍了一番杨氏美食，不但连放调料的时间先后顺序都说了，甚至还把杨庆做菜时，同自己讲得几个笑话，也都一一的说了出来。

    正说笑时，林黛玉、薛宝琴、史湘云三人过来看望。

    虽然在己初，也就是上午九点的时候，她们已经用过了饭。

    但这会子闻着味儿，便又有些饿了。

    晴雯和平儿连忙起身，招呼她们坐下。

    王熙凤笑道：“这些饭菜点心，都是我那侄儿媳妇让晴雯做了送过来的，你们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了。”

    ‘我可没有这样的手艺。’

    晴雯一面吐槽，一面和平儿把每样菜各弄了一些，端到王熙凤身边，服侍她用饭。

    “嘿嘿，这会子来得真巧，我们都能沾沾凤姐姐的光了！”

    史湘云素来豪爽，早被勾起馋虫，又听了王熙凤请吃饭的话，当下便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王熙凤只觉得热闹，并不见怪。

    林黛玉打趣了史湘云几句后，也吃了一个蛋挞，一个布丁，就当是自己的餐后甜点了。

    薛宝琴也没忍住用了一些，感觉美味至极，便拉着晴雯，想她请教了一下做法。

    饭后，几人又说了一会子话，林黛玉这才带着史湘云和薛宝琴离开，让王熙凤好好休息。

    晴雯也跟着她们去园子里玩了一下午，兴尽方归。

    ***

    太妃停灵已足二十一日，送往孝慈县。

    贾母等带着各自的丫鬟婆子前往。

    贾赦也带着贾宝玉等子侄辈陪同。

    这一次，贾宝玉没法不去，毕竟家里的爷们，也就他一个年龄合适，又无病无灾的。

    宁府这边，杨庆让晴雯陪秦可卿过去，又安排李四和其他得力的家丁护着。

    “昨儿我都跟婶子说了，让她看着你，不许你在府里乱来！”

    送灵前一天的晚上，秦可卿好好受用了一回，然后又强忍着困乏，叮嘱杨庆不要在这一个多月里乱来，让她再多个姐妹。

    “我不会乱来的。你出门后，我肯定天天想着你、念着你，就算搂着二奶奶，心里也都是你。”

    “搂着她想着我，搂着我想着她……这可真真是不要脸儿！我怎么就看上你了呢？”

    “能和你白头偕老，我还要什么脸！”

    “哼，你这话肯定也说给我婶子听过……抱着我，陪我再眯一会儿。”

    从秦可卿屋里离开后，杨庆回到家里，就见晴雯躺在自己床上，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杨庆没有再开玩笑，而是抱着她好好地安慰了一番，又教她千万保重自己，等过了今年就和她成亲。

    晴雯总算感受了一下杨庆的怀抱，一阵迷湖之后，也说家里有柳儿、翠儿，让他不要在外面拈花惹草……

    杨庆自然又是满口答应。

    大半个月过去。

    因贾母等人外出送灵，不在家里约束，园子里就乱了起来。

    探春等虽然也用心管束，到底不如王夫人和王熙凤的权威重。

    就算是王熙凤管家的时候，也不免被人背后刻薄，更何况是她？

    而且李纨和薛宝钗，一个能力不足、宽纵下人，一个只是每日点卯、不肯轻易发言，这又能管到谁？

    那些丫鬟婆子自然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

    好在有平儿帮忙，总算把玫瑰露、茯苓霜这些事儿平息下去。

    农历四月十八，是王熙凤和杨庆的儿子，贾茗的满月。还是因老太妃的缘故，没能办个热闹的宴会。

    贾琏死乞白赖的到王熙凤院里吃了一回酒，醉了就在旁边屋里睡下。

    他睡得很香，而王熙凤也在杨庆的怀里睡得很舒服。

    农历四月二十二，是贾宝玉、邢岫烟、薛宝琴、平儿的生日。

    贾宝玉不在，这生日宴也就没能办起来。

    反而是王熙凤有心，叫她们几个来家里玩，好好吃了一回酒。

    当然，也只是简单的聚餐，并不会犯忌讳。

    到了晚上，杨庆也偷偷熘过来，给平儿庆祝了一下。

    次日，玄真观那里并没有传来贾敬‘升仙’的消息。

    这倒不是因为他真的修炼有成，连吃重金属都不会死了，而是因为杨庆觉得他还有点儿用，早在过年的时候就托梦给他，叫他再清修十年，然后才能炼丹服药，功德圆满。

    贾敬不信小道士的话，但梦里的老神仙发话，他却是深信不疑，不敢违背。

    于是他不但没有用新法子炼丹，直接把自己吃死，反而把那些负责采药炼丹的道士都打发走了。

    小书房，里间。

    “今天怎么没去西边园子里玩？”

    杨庆枕在尤二姐腿上，同尤三姐说话。

    尤三姐嗔道：“我和姐姐去玩了，你怎么办？是了，你屋里还有两个好丫头，我们原是比不上的，你要陪着她们，所以想打发我们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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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庆将尤二姐送到自己唇边的草莓吃掉，然后坐起身，将尤三姐抱进怀里，抬起她秀气的下巴，笑着问道：

    “你说这话，倒真叫我百口莫辩了……三姐，你说，我该怎么办，才能表明我对你的心意呢？”

    尤三姐没有说话，而是顺从地抬头，美目半睁，目光柔柔地看着杨庆。

    尤二姐感觉气氛不对，想要穿鞋离开，却早被杨庆一把揽进怀里，同她妹妹挤在一处。

    又五日后。

    贾母等人回府，贾宝玉迫不及待，去园子里见姐姐妹妹。

    秦可卿也有些迫不及待，不过天色还早，她只能先去看自己的两个儿子。

    见他们生龙活虎，秦可卿放下担心，陪他们玩了好一会儿，才去用饭、洗漱。

    到了夜里，她先是和杨庆倾诉了一番彼此的思念之情，然后又详细的说了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杨庆也跟她说了这月余时间里，两府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尤其是从王熙凤和平儿那里听来的园中趣事。

    “没有我那婶子用心尽力地管着，哼哼……”

    秦可卿没说怎么样，不过她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西府里的情况。

    杨庆笑道：“可儿你持家有道，也不输给她。”

    秦可卿一听，又酸了起来，“我这一个多月不在家，你在她那里说了多少好话？明儿我倒要请了来，好好的问一问她！”

    杨庆捏了捏她的嘴角，“你问她，她难道就会告诉你？还是我先给你说了，你明天再去笑话她吧！”

    秦可卿拦住他的嘴：“不许说……你把说给她的好话，再对我说一遍，她知道了反而要笑话我，说我捡剩下的呢！”

    杨庆移开她的手：“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原是你的人，如今招惹了她们，也该是她们捡你剩下的。”

    秦可卿心里受用，嘴上却说道：“你既这么说，那我明儿告诉婶子去，就说我还没用完，教她等我不要你了，再来捡剩的，如何？”

    杨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打趣道：“你们到时若是打起来了，我就带着平儿和瑞珠、宝珠她们躲得远远的，省的被你们两个做奶奶的误伤。”

    秦可卿被他逗得直发笑，“咯咯咯……我们两个打架，你不帮忙劝阻也就罢了，怎能躲到一边看热闹？”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你们两个长得那么美，跟仙女似的，若是真的打起来了，我一介凡夫俗子，又哪里敢劝架呢！”

    “仙女？园子里的林姑娘、宝姑娘……还有那个琴姑娘，她们几个才是真正的仙女呢！同她们一比，我和婶子也不过就是愚顽丑妇罢了。”

    “可儿你还别说，你婶子中毒那日，我见过林姑娘和宝姑娘，当时便觉得她们如果能生个女儿，可能就会是你的模样……”

    “不许胡说，女人怎么能和女人在一起？”

    “这就是你不懂了……”

    杨庆把藕官和菂官、芯官的事说了，令秦可卿惊讶不已，又问他是从哪儿听来的？

    杨庆编了个理由，说他之前也想养一个戏班子，以后写几出戏，作几支曲子给她解闷，于是就打听了一下，并从某个已经离开的教习那里听说了这件事。

    秦可卿忽然回过神，气呼呼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和婶子关系好，也把我和她想成那样了？”

    “别多心……你喜欢谁，我还能不知道么？我也就是这么一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