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分界
对一个行将坐化的老仙而言，也许“石化”三五个年头甚至更多，才能增添一年的寿命，而王尧之所以现在可以“石化”一天便延寿一年，那是因为王尧本身就是二十多岁才成的仙。 虽然他成仙后也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但成仙后的时间就与凡人的时间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了，所谓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其实山中与世上同样过去了千年，不同的只是山中的人。 对山中的那位仙人以及他所营造的仙境而言，只是短短的一日时光，但是对于凡人来说却是千年倏忽而过。 以当前王尧的仙寿而言，他在仙人中可还是年轻得不能再年轻的小字辈呢，所以也就没必要那样频繁地使用“石化”，当然对于一些怕死仙而言，哪怕天天“石化”也未必就能换得心头的安宁。 不过那等仙人除了像一块顽石般存在于天地间，却连半分成仙得道的乐趣也谈不上了，当然这还是准大乘以及大乘以上仙人的福利，对于境界低于合体的仙人，尚无法做到“石化”延寿。 五感的第二个手段是“由心”，所谓“由心”就是仙人可以去感知自己要感知的东西，不需感知的会自动被屏蔽掉，这有点像王尧之前对付五感太过灵敏时的手段，不过两者之间还是区别极大。 过去那是王尧主动去屏蔽，无论有用还是没用的信息，要不就是声音、画面、气味、触觉全部纷至沓来，要不就是“石化”一般全都屏蔽在外，而现在他则只会接收他所需要的信息。 就譬如现在铸炼空间里依旧吵吵闹闹，有些仙人如王尧一样完成了铸造，却没法出去试炼，而有些仙人的铸造仍然没有达到要求。 他们有的在询问那位粗豪嗓门的老大，有的在相互讨论，还有的则忙着打听其他仙人的经验心得，这些王尧一概都不想听，所以他的五感就自动屏蔽掉了那些纷纷扰扰吵嚷的内容。 在王尧的意识里，只知道外面吵闹得紧，至于吵闹的内容是什么，却是与他无关的，所以他接收到的只是一种吵闹的感觉，实际内容则屏蔽在了王尧的感知之外。 但是如果吵闹中有些内容是与王尧有关的，到了那里原来的噪音就会在王尧耳中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就好比： “……这分开两界怎么完成啊？星君当时怎么说来着？” “……星君好像让我们等待什么线之主……” “……地面开了条小缝……” “……咦？地面怎么有条小缝……” …… 许多完成了铸造的仙人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信息，当然王尧不会主动去探听“怎么分开界”以及“地面有条缝”那种事情，毕竟他也不是先知先觉，知道自己完成铸造后，空间会出现变化。 但这些信息仍然是王尧下意识想要去听取的，无论从安全角度，还是为了实现铸造的成果，这些信息都有可能对王尧有所助益，所以这些信息就自然清晰地被王尧感知到了。 “有条缝？我这里有没有？”王尧将感知陡地张开，旋即就发现果然在他刚刚铸造时站立的地面上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裂纹。 裂纹就处在铸炼空间那两尊神像与魔像之间，就像是要割裂开两尊雕像似的，但那也就仅仅只是一道细细的纹路而已，看上去还没一个米粒大小。 深度……特么的挺深啊！随着感知，王尧不禁吃了一惊，那毫不起眼的一条细小裂纹，他的感知竟一时间无法探视到底。 “怎么会？”王尧的兴致一下子便提了起来。 就在他对地面那条裂纹发生兴趣，打算再认真探查一番的时候，墙壁又被敲响了，这回还是貂蝉。 “王仙，你铸造结束了没？”貂蝉问道。 “结束了，你呢？” “我也结束了，不过昭君和冯欢两个让我带话给你，等他们结束铸造，你再分开界，他们俩都还没结束呢。”貂蝉道。 “分开界？开什么玩笑呢？他们对我很有信心嘛，告诉他俩，尽管慢慢来，再铸造个七八万次都无妨，反正我是没本事分开界的。”王尧笑道。 “不会吧？莫仙说他听天帝暗示过，铸炼的最后一个任务分开界，就是等待你月老来完成，咱们进阶大乘的希望可都寄托在你身上呢。”貂蝉愕然道。 “莫仙懂个毛，还天帝暗示，暗示就不是明说喽，他怎么确定是我？我这么个不着调的月老……月老……”王尧说到他那月老职业的时候，心头竟莫名地一跳，似乎冥冥中有谁在告诉他。 不错，只有月老能分开两界！ “怎么可能？难道……”王尧陡然想起他参加铸炼之前，他那便宜老爹敖广和他说过的故事，这铸炼场其实就是建立在两界的交界之处，莫非这条缝…… 难道只要从这条小缝着手，就可以分开两界？如此说的话，铸造结束后没把他们送出去倒也合情合理了，毕竟完成试炼的所在就在这铸炼场里面嘛。 但这么细小的一条裂纹，又该怎么着手呢？如今参加铸炼的仙人可是有好几百个，哪个仙人没有自己的专属仙术，为什么别的仙人都不行，偏只有他月老可以？ 王尧弯下身子来到那条裂纹前，伸指探了探，随即摇了摇头，看来必须得用法术，用其他手段都不成，就算用撬杠来撬……特么的以这裂纹的宽度，撬杠根本就插不进去嘛。 他手中旋即一亮，金剑出现，王尧试着用“御金”想要把那裂纹切割得再宽大一些，却不料这铸炼场的地面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构成的，他用金剑削了半天，连一点石粉都没削下来。 这下子王尧更是咂舌不已，“御金”可是王尧如今能够动用的最为锋利的术法，居然对这铸炼场的地面毫无作用，更别说还加持了王尧那已经超过合体期的力量。 “喂喂……”貂蝉在隔壁焦急地叫唤着，王尧只顾在裂纹前揣摩，没注意她后面又说了什么。 “我知道了。”貂蝉的呼喊终于惊动了王尧，他草草答应一声，继续打量着脚下的地面。 如此的话就只有一种办法了，不过……王尧在心中默念“月老之怒”，老实说，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地上裂了条缝，很难就将裂缝两边当做了不相干的两方，所以王尧一开始并没打算使用专属术法。 但是太上老君以及莫仙、天帝却都说只有他王尧能够分开两界，这又似乎在暗中指点他必须得动用月老专属技能才能完成试炼的大乘期任务。 所以王尧想来想去，还是打算用红线略做尝试，红线倒是不惧裂纹狭窄，哧溜一下就钻了进去，紧接着那红线便无穷无尽地向下延伸，像是要钻透整个地层似的。 红线进入裂纹之后，王尧的“感应”也随之涌入地下，待得下探到近千米之后，“感应”的视野陡然扩大，细小的裂纹在地下成了一条宽大的裂缝，呈纵向延展开来，竟是往前往后都看不到尽头。 原来这裂缝靠近地面的数千米，两边看上去仿佛连接在一起，实际到了地下深处，分明就是一条巨大的断裂带，随着红线继续向下，断裂带的宽度也是不断增大。 再往下探出万米，王尧的感应里，那在地面看上去细小的裂纹赫然已经在地下分裂成了两块相望的大陆，两者之间出现了一道宽逾百米的深深鸿沟，鸿沟之下，“感应”到处尽是虚无。 红线又继续向下延伸了数千米，此时断裂带的两边已经无法相望了，王尧只能“看”到自己这一边泥石嶙峋，狰狞可怖的断崖。 至于另一边的情况，在王尧的“感应”里有好大一段都是虚空无尽，估计要见到崖体最起码也在万米之外。 王尧正感应着，不料手中的红线此时陡地停止了下探，转而围着这边断崖壁上一块突出的岩石缠绕了数匝，紧接着他捏着的红线另一头不由分说便脱手飞出，也扎进了地面的裂纹中。 红线贴着裂缝的另一边向下而去，这次却没有下探太深，只在数千米地下断裂带出现的所在，便即找了一块岩石缠绕了上去。 紧接着，在王尧的感应中，那一上一下，连接着地下断裂带两边的红线闪烁了几下，便又消失不见，重新回到了王尧手里。 王尧心念一动，刚刚收起红线，便感觉地下蓦地一震，随即他便被连绵不绝地剧烈地震弄得前仰后合，不得已赶紧一个“仙游”浮空，方才堪堪保持住了身体稳定。 此时他的上下左右，整个空间都发出了轰然巨响，周围的一切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泥石伴随着各种嘈杂的轰鸣声扑簌簌地自上而下冲进了他的铸炼空间。 “我x，真得管用？”王尧瞠目结舌目睹着这一切，他万万没料到两块大陆也居然能被牵扯上仇恨，而“月老之怒”说到底其实就两个字“分离”，相互之间无法伤害便只能避而不见。 地下千米以内，每一块结合在一起的岩石、泥土，都按照它们各自在界的归属产生分裂、拉开距离，裂缝不断扩张，由下而上，王尧眼瞅着他铸炼空间地面上的裂纹也在剧烈的震动中扩张开来。 整个铸炼空间此时到处传来仙人们惊慌的尖叫，这特么在人界就和七八级的巨震没什么区别，关键是这巨震还一直不得停歇，仙人们跻身在狭小的铸炼空间里，看着四周结构渐渐垮塌，没法不慌乱。 “……开了！开了！……”有仙人的尖叫声清晰传进了王尧的耳中，王尧知道他们说得一定是地面裂纹绽开的事情。 “……红线之主施法啦！” “地面怎么裂开了？” “地面早特么不就裂开了？” “不是啊……” “咋回事，咋回事？我怎么铸造半茬就结束了？” “坏了！”王尧闻言心中一凛，却是想到之前貂蝉让他等昭君、冯欢完成了铸造再动手的交待，他因为不相信自己轻易就能分开两界，所以并没往心里去。 却没料到他抱着尝试的心态简单划了一下水，居然特么就成功了，此时整个铸炼空间都在剧烈地摇晃，想必昭君和冯欢的铸造也没法进行了吧？ 巨震持续不断，渐渐地，涌入铸炼空间里的泥沙、碎石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王尧头顶与地面裂缝相向的所在，也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阳光在不断腾起的灰尘中照射进了铸炼空间。 铸炼空间里烟尘弥漫，雕像也剧烈摇晃着摔进了越绽越大的地下裂缝，到处都是“咔啦啦”、“乒铃乓啷”等让仙不安的碎裂声响，王尧不得已，只能操控“仙游”身形不断抬升。 没多久，他就从头顶崩裂处飞出了铸炼空间，抛下周围那些不断倾塌的残垣断壁，停在了铸炼场上方的半空，看着下方瞠目结舌。 脚下的大地赫然以铸炼场为中心，出现了一条东西走向的巨大裂缝，那形如巨树的铸炼场早已断裂成了两半，且两半之间的距离仍在不断拉开。 悲伤沼泽里的水流从两边汹涌不断地倾泻进裂缝里，就好似裂缝两边挂起了两面巨幅的瀑布，不时有水流裹挟着沼泽中的树木，在轰鸣声里一同摔落进裂缝中间那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王尧飞升上来前，已经有仙人先行飞到空中，愣愣地瞅着这两界初分的宏大场面动也不动，随后更是不时有参加铸炼的仙人从破碎的铸炼场里飞将上来，大家停在裂缝两边低头看着脚下发呆。 随着悲伤沼泽积水越来越多的流入两界之间的深渊，那些原来在悲伤沼泽游荡的怨灵也纷纷飞升而起，他们像是知道王尧就是分开两界的正主，一个个径直飘向了王尧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