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夏县
“那还是等你把事办完了再来吧，我一个人可以的。”青禾道。 “也好！”王尧想了想，随即低下头去扒了大大一口蛋炒饭，还是原来的味道，他发现自己有些喜欢上这种米香、蛋香还有淡淡地焦香以及肉香混合在一起的滋味了。 “还是牛肉的好吃些。”王尧嘴里塞满了饭粒嘟囔着。 “谁叫你事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我好替你留一点。”青禾从冰箱里抽出一大屉米饭来，在那里用勺子细细弄散了。 “生意挺好啊！”王尧笑道。 “那可不？”青禾扭头得意地瞥了他一眼，又转身一样样地将店里盛小菜的塑料盒子添满。 “你身上钱还够用不？”青禾转头瞅着吃得香甜的王尧问道。 “够用，就花了来回车票钱，哦……我在群山饭店还住了一晚。”王尧摇头。 “在外面饭还是要吃的，人是铁饭是钢，仙人也是人啊。钱不够了我再拿些给你，搁我这儿也就存银行，又用不上。呦……牛肉好了，我替你再盛点来……”青禾说着话，用个小碗盛了勺牛肉递给王尧。 “我吃好了。”王尧用手胡乱擦着嘴巴站起身，留下一个吃得干干净净地空碗。 “把这也吃了，盛都盛了，就差这么一口啊？”青禾将牛肉送到王尧嘴边，王尧只得接了，站在那里把牛肉往嘴里扒拉，没蛋炒饭，这红烧牛肉就显得有些咸了。 青禾在一边把“兄妹蛋炒饭”的卷帘门拉了起来，菜市场凌晨时分一点也不冷清，已经有许多人影在光影里晃动，王尧将吃完了的小碗放在桌子上，瞅了一眼莫洛坡的卖鱼摊位，不禁微微一笑。 “怎么了？”青禾见他神情不对，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老莫估计今天不会出摊了。”王尧笑道。 “出了什么事？”青禾扬起眉头，哪怕变了模样依旧难掩秀色。 “嘿嘿……我去了哦。”王尧神秘地一笑，并不多言，转头与青禾告别。 “早些回来。”青禾没再多问，她轻轻打了王尧一下，低声嘱咐。 王尧冲青禾点点头，转过身子，很快便消失在凌晨菜市场繁忙的人流中。 “老板娘，来碗鱼香肉丝蛋炒饭！咦？刚才……刚才那是你哥？”青禾站在门边看着王尧的背影，直到有食客上门，方才惊觉。 “是啊，还有事要出门呢，你稍等一下。”青禾紧了紧围裙，离开小店门边，向着灶台走去。 梦都在人界东边，距离直都其实不远，一贯是人界的经济中心，但风景名胜却是一点也不比人界其他地方少，尤其是梦都的春、夏、秋、冬四县，更是极受游客追捧的地方。 这四县由于地理位置不同，都是常年一季，最为古怪，而王尧要去的则是长夏无冬的梦都夏县，这个县城坐落在一个谷地之中，一年到头酷热无比，是猫冬者最爱的去处。 毕丝夫在县城西边的一个小学里担任教师，当然，毕丝夫的同事也几乎都是因丧偶而寡居，其实整个夏县还有一个别称，那就是“寡妇县”，实在是因为这个县里寡妇特别多。 不是因为战争，也不是因为疫病，只是因为有毕丝夫这个“寡者”居住在夏县。 王尧现在已经不是第一次对付“鳏者”时的菜鸟了，他远远地观察了一阵毕丝夫，既便没有开启“灵觉”，他也能感应到毕丝夫浑身散发出来的浓浓黑色气息。 那气息似乎比当初“鳏者”倪震闾身上的更加厚重。 “鳏者”任务与“寡者”任务有相似的地方，都是要找到对方的天命克星，王尧透过“感应”，跟着毕丝夫上了两节课，将她的模样牢牢记住之后，就开始琢磨着该去哪儿寻找毕丝夫的天命克星了。 他首先想到的是婚姻登记处，最好能去查查夏县的婚姻档案，因为据王尧对“鳏者”天命克星唐美凤的经历来看，那天命克星首先就必须得是一个命硬的主，一桩婚姻可拴不住这种角色。 通过婚姻档案，先锁定几个结过数次婚的，然后再一个个去探查，他现在有仙术“灵觉”，相信作为“寡者”的天命克星，“灵觉”一定会表现出与常人不同的地方。 但王尧旋即就否定了这个思路，原因很简单，天命克星可未必就会结许多次婚的，正像当初的唐美凤，老公李虎死后就一直没去找对象，他通过婚姻记录去查，岂不是驴头不对马嘴？ 再者说了，谁规定“寡者”的天命克星就一定会在夏县？倘若那天命克星是花都的、瓷都的、彩都的……，他总不能一个个城市去查吧？ 方法不对、范围不对，就算他有那个精力，也未必就能查得到啊！ 一时间王尧顿觉为难了起来，他上回找到唐美凤是在高铁上，纯粹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现在哪里还会再有那么碰巧的事情？瞧这架势，自己竟是要先将这任务搁下，等日后的机缘再说？ 王尧顺着毕丝夫担任教师的城西小学向着夏县城中央漫无目的的走去，夏县城中心有一大片碧波荡漾的湖泊，名叫清凉湖，湖畔四周造了不少楼堂馆所，每到冬日，这里住满了各地前来猫冬的游客。 环绕着清凉湖，垂柳依依、浓荫如盖，幽深的观光步道在树木掩映下沿着湖岸逶迤曲折，走在其中叫人心旷神怡、宁静清爽。可是隔了数幢沿湖的建筑出去，顺着清凉湖还有一个大环线。 这个大环线道路两侧，则是商家林立、人流熙攘，是夏县著名的商业中心，什么美食一条街，垂钓用品中心、游船租赁等等与当地旅游相关的店铺鳞次栉比、数不胜数，每到冬日，生意都火爆得很。 王尧心下烦闷，想起临走时青禾的交待，便打算去那美食一条街吃顿饭，好好再想一想，若是还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就只能先弃了那毕丝夫，赶去瓷都看看了。 这是一家美食街上极普通的门脸，王尧是被店铺上的招牌给吸引了，“正宗清凉湖贡鱼鱼丸，假一罚十。” 贡鱼是夏县特产，据说人界只有这清凉湖出产，之所以叫这个名字，自然因为过去这鱼是作为贡品，上贡皇家享用的。 贡鱼味道极其鲜美，但制作却相当不容易。 因为这鱼的刺极多，吃起来太费事，所以一般制作贡鱼，多是用来做汤，就是将贡鱼用纱布层层包裹起来长时间炖煮，最后将那炖化了的鱼肉连刺一起扔掉，只取鱼汤再用其他配菜烹制菜肴。 这种方法无疑是极其浪费的，甚至有暴殄天物之嫌，毕竟清凉湖贡鱼的产量极低，而鱼肉的鲜美甚至超过了螃蟹，就因为刺多便抛弃掉，也实在是太可惜了。 还有一种制法就是将贡鱼制成鱼丸，由那技艺娴熟的师傅先将贡鱼去骨，再将生鱼肉细细碾碎并在此过程中将所有小刺分离，然后将鱼肉搅拌捏合成团，在贡鱼汤里烹制成熟，再与米线、挂面等搭配。 这却是一个极大地保留了贡鱼鱼肉鲜美口味的美食，王尧对贡鱼略有耳闻，既然看到了这“假一罚十”的贡鱼鱼丸店，又有青禾不久之前对他的叮嘱，便起了品尝一番的心思。 要了一碗鱼丸米线，王尧坐在店里细细品味之下不禁有些失望，所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恐怕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了，这鱼丸确实不错，也算鲜嫩弹牙，但总觉得比之贡鱼的大名，似乎仍有不足的地方。 王尧也不知道是自己如今开了餐饮店，口味提高了的缘故，还是对贡鱼期待太高，亦或是如今讲究环保，这贡鱼只怕是人工饲养的，并非产自清凉湖野生，所以口味有所变化的原因。 总之，这鱼丸米线并不能让王尧感觉惊艳。 因为心里有事，王尧吃了几口，觉得所谓贡鱼鱼丸也不过如此之后，就只是在那里一边机械地下咽，一边看着店铺外的街景若有所思。 这店铺的斜对面是一幢楼层不高，但外观还算精致的楼房，楼顶上竖着一个大型的广告牌，制作有些粗糙，与楼房外观的精致显得不是那么般配，有种一个西服革履的家伙戴了顶破草帽似的感觉。 “炽阳天骄，清凉湖湖底百年珍珠精炼而成，男士瑰宝。” “炽阳天骄，他好我也好！” “炽阳天娇，人界珍宝、天然馈赠。” 广告牌上是一颗晶莹璀璨的药丸，以及三句叫人有些莫名其妙的广告词，一辆大巴车驶来停在了楼下的停车场，一大群游客熙熙攘攘地下了车，没一会就消失在了大楼里。 不一会儿，又有一大群游客出了大楼，上了另一辆停在停车场的大巴，那大巴没一会儿便不紧不慢地开走了。 王尧一边吃着米线一边漠然看着这一切，可他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间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注意到停车场的门卫是一个五十多岁，须发斑白的老头，身手倒是灵活得紧。 虽然那停车场的栏杆是自动升降的，但那老头却在他当班的这段时间，已经从门卫室里钻进钻出了好几回，一次是偷偷跑到背阴处去抽烟，一次是去捡游客扔下的垃圾，还有一次…… 一个认真负责的门卫主动干些杂活不算啥，可……特么的这夏县不是寡妇县吗？咋这老头还活蹦乱跳着呢，这门卫指定是夏县人啊，就算以前不是夏县的，现在也应该长居夏县了才是啊。 难道说……这老头的老婆不是夏县人？可……王尧陡然注意到自己之前一直忽略的一个异常明显的事实！ 那就是在这夏县可不是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男女比例严重失衡，夏县城里大街小巷到处来来往往的也都是有男有女，哪里有什么“寡妇县”的模样，这特么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其实王尧之前没注意到这一点也很正常，毕竟以当初“鳏者”倪震闾的杀伤力来看，最多影响范围也就是一个小区而已，他再怎么想也不可能认为毕丝夫的杀伤力能够威胁到整个夏县。 可夏县“寡妇县”的名号却也绝对不会是平白叫出来的，这里的男人死亡率比较高应该是事实，那么接下来就只有两种可能性了，一个是夏县除了毕丝夫以外，还有某种影响已婚男性生存的严重威胁。 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毕竟夏县“寡妇县”的名号也叫了许多年，会不会在这些年中出现了一种平衡毕丝夫“寡者”破坏力的力量，保证了夏县大部分男子已经可以平安的活下去了？ 按照王尧吃贡鱼鱼丸米线这一段时间的观察来看，那第二种的可能性绝对是要大得多得多。 一念及此，王尧的脑子顿时就活泛了起来，他三两下扒完了面前的鱼丸米线，随即站起身，没等走出店去就迫不及待地开启了“灵觉”，他要好好看看，究竟是哪种可能在夏县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对面一辆大巴又开了过来，下来的游客并没什么异样，可王尧旋即就注意到那身手灵活的老头门卫，王尧只见他的周身正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橙黄色光芒。 这是……王尧正待细察，这时刚好又有一队游客从楼里出来了，王尧赫然发现，这队游客居然身上都有了和那门卫老头一样的橙黄色光影。 王尧站在路边举目四顾，发现在这美食一条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几乎每一个身上都裹着一层这种橙黄色的光芒。 有的浓一点，有的淡一些，若是没有的，王尧的“灵觉”几乎就能够立刻发现那人身上隐隐附着的黑色，如同没有洗净的污渍一般。 不错，这种黑色与毕丝夫身上散发出来的东西一模一样，而且通过“灵觉”，王尧能够明显看见从夏县城西方向，还有不绝如缕的黑色气息不停地弥散过来。 可是只要“寡者”的这些黑色气息遇着了那橙黄光芒，无一例外都会像黑夜遇着了阳光一般，双方迅速开始相互侵蚀消磨，其间虽然无声无息，却也你死我活、激烈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