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 楼顶乌云(上)
“过不去的。”凤长鸣的声音甚是消沉,显得十分粗粝。 “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向前看的。”沐雨霏看着他鬓角的白发说道。“你现在,真的挺叫人心酸的。” 凤长鸣沉默了一会儿,惨然一笑,道:“这话,严重了。” 沐雨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说:“我真的想,如果你能和除幽幽……” “不可能。”凤长鸣毫不犹豫地出口打断她:“绝对不可能的。” 沐雨霏叹了口气,说:“那好吧,你这么想的,我也就不再多言了,无论如何,你能回来,我还是很高兴的。” 凤长鸣的眸色是黯淡的,沐雨霏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温声道:“饿了吧?我去给你叫些东西吃。想吃什么?”似乎知道凤长鸣不会回答,她自作主张地道:“面汤怎么样?我这几天都是吃这个的。” 凤长鸣没有说话。沐雨霏就点了点头,说:“你好生休息,我这就下楼找伙计。”说完向外走去,走到门前的时候又停住,然后回过头来看着他,道:“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听到没,要是敢自己跑掉,下次逮到你绝对对你不客气。” 她威胁完凤长鸣,就自己推门离开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唯有一根蜡烛在静静燃烧。凤长鸣像是被解开xue道般,终于沉沉地动了一下,床的关节发出吱嘎一声响,似乎沉不住气地拖出一口长叹。凤长鸣的目光落在那点烛火上,僵硬的表情像藏在岩石之下。 外面的雪花安然落下,街上的行人视而不见地选择继续前行。 凤长鸣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安静与黑暗并没有令他感觉任何不适,然下意识的,倒是一种很闷的情绪堆积在他胸口,令他想出去坐一会儿。 于是凤长鸣起了身,本想由正门出去的,可是想了想,觉得这样可能会遇到沐雨霏,她肯定会以为自己要走,这又会浪费一番口舌。于是他已经走到了本口,又活生生的退了回来,最终选择推开窗子。然后跳到屋脊上,坐了下来。 这样的高度,似乎整个启良都一览无遗了。天空中的雪花落在凤长鸣的身上,有一丝丝的寒意,在他的周围靠拢过来。凤长鸣枯坐了一会儿,然后枕着手臂躺了下来,面朝天空,暗色天幕中,有白色的雪花落在他的眼睛里,他并没有急着眨眼,在闪电般的凉意过后,一滴水在他的眼睛里朵朵晕开。 有袅袅的烟,带着香气荡漾开去。凤长鸣的眼神呆滞,很久很久,才会渐渐地闭上,又再度睁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凤长鸣以为是沐雨霏,但是又一想,这脚步声的频率不大登对,于是他特意偏了下头,入目的是一双踏在雪上的浅蓝色的鞋子,他顺着鞋子向上看,只见妙灵略略地笑站在那里,温顺地道了句:“长鸣大哥?” “妙灵?” 对于妙灵这种姑娘,凤长鸣无法施以沉默,那样会有一种罪恶感。于是他坐了起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这个高,你怎么上来的?” 妙灵微微笑了笑,说:“师傅他,教了一些很简单的东西给我。” 凤长鸣点了点头,道:“嗯,你现在正经长进不少了呢。” 妙灵抿着嘴唇,眼里有寂落的笑意,走过来,替凤长鸣拍掉了身后的雪,然后顺势坐在他身边。看了眼凤长鸣,发现他的视线被直直地投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妙灵看着凤长鸣发白的鬓发,沉默了一会儿,说:“长鸣大哥,这一年来,你过得可还好吗?” 凤长鸣惨然一笑,低下头来,沉沉道:“凑合。你师父呢,他现在已经不再自责了吧?” 妙灵的眼睛里有明灭的光,点了点头,踌躇道:“师傅他还好,这些日子也差不多从阴影里走出来了。” “那就好。”凤长鸣说。 沉默了半晌,他又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沐雨霏说的?” 妙灵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刚才去你房间,想看看你,结果发现窗户开着,于是我去关窗,然后一撇头就发现床上没有人。我想着可能你是又跑掉了,本来想去追你的,结果就发现你在房顶。”
“跑掉?我能跑去哪儿?”凤长鸣的声音十分凄惨。 妙灵盯着凤长鸣手上的冻疮看了一会儿,小声道:“长鸣大哥,这一年来,你都和若雪在一起吗?”说着赶紧看向凤长鸣的脸,生怕触动他的伤痛,令他翻脸。 凤长鸣的嘴闭合又张开,眼睛里也有闪烁的痕迹,半晌,讷讷道:“没有,只是偶尔。” 妙灵看着凤长鸣的眼睛,柔声道:“其实,这一年来,我们都很担心你。” 凤长鸣机械地点了一点头,声音涩然,道:“谢谢,叫你们cao心了。” 妙灵的目光又再度落在凤长鸣手上的冻疮上,停了一会儿,忽然道:“长鸣大哥,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怕你手上的冻疮严重。” 凤长鸣下意识地做了个掩饰手掌的动作,无所谓道:“没事。”说完继续看着前方的漫天雪花,过了一会儿,道:“我想再坐一会儿,妙灵,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妙灵犹豫地起身,却同情地看着凤长鸣,说:“长鸣大哥,那你别坐地太久。” “嗯。”凤长鸣点了点头。 妙灵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可是脸上却出现了恋恋不舍地表情。她咬着嘴唇纠结了一会儿,忽然对凤长鸣道:“长鸣大哥,我很想问你一个问题。” 凤长鸣没什么大的反应,很随意地说道:“什么,你说吧。” 妙灵静静地伫立了一会儿,锁定在凤长鸣身上的目光带有一种于心不忍却又不吐不快的纠结情绪。 凤长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在等她说话。 “我,我是刚知道,原来若雪小姐的未婚夫,其实就是长鸣大哥你。” 凤长鸣信手捏起了一撮雪花,声音发虚地嗯了一声,说:“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