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畸形之恋(中)
当晚,也就是在这个消息将要传到关家的前一晚,崔幡畏罪自杀,希望一死来了却这桩闹剧。 那天的雨一直下,一直下,似乎要将整个潮州吞没了。崔幡就死在新房的门前,一柄刀子插进了心口——崔幡下手毫不留情,他是抱着必死的心态,那柄刀子插进胸膛,及其干脆地没了柄,乍一看就好像心口处长出了一个黑色的刀把。 他睁着眼睛,雨水直直落在他的眼睛里,他却眨都不眨一下。 这次他真真正正成为一个死人了。 康八子这次有了做好人的机会,他不计前嫌地将关氏做媳妇,又将这个“犯了错”的小弟安葬起来。 下葬那天天气晴好,万里无云。烈烈的骄阳下,杨白水一身孝服跪在崔幡的墓前,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包括泪水。白花花的冥币在空中犹如白色的蝶,一不小心碰到火苗登时化为飞灰。 杨父慌慌张张地追到崔幡的墓前,还未来的及向崔幡的墓碑鞠躬先怒斥起自己的女儿来:“谁叫你离开村子的?你看看你,身上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杨白水淡淡地看着养父,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毫无情绪:“爹,我要给崔幡守寡。” 杨父只觉五雷轰顶一般。杨白水一个黄花大闺女,年纪轻轻便为他人守寡,这算哪门子道理?她是和崔幡有过口头上的婚约不假,但那只不过是两家闲来无事开的玩笑罢了,怎么能够当真? “爹,你不知道。”杨白水看着崔幡的墓碑,“崔幡之墓”那四个大字犹如明晃晃的刃,瞬间扎进了她的心窝子里,疼的叫人生不如死。她对杨父说:“我和他早就已经约定好了,我这辈子只能嫁他一人,他这辈子也只能娶我一个。崔幡死了,我不能随他去,我知道我若是随他去了他会心疼的,我要活着,我要好好活着。” 有人踩着薄薄的草地缓缓走过来,淡淡地插嘴道:“崔幡兄弟他虽然做了那种事,然而我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可没想他是如此地正直刚硬,竟然……” 杨白水微微转头看向来人,康八子负着手,脸上微微浮现出遗憾心痛的表情。 杨白水的眸子中升起一层雾气,她快速地低下头来,那雾气渐渐汇聚在眼角,最终倏然滑落下来,她说:“我知道的,崔幡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所以我爱他。他无心做了那种事,我不怪他。” 康八子轻轻地哦了一声,脸上划过一丝局促。 杨父觉得不妥,过来态度强硬地劝杨白水回去,杨白水死了命不肯,杨父大为光火,竟然气的昏了过去。 康八子连忙叫人将杨父送回府里。杨白水形容焦急,最后在康八子的劝慰下一道跟回了府里。 杨父被送回府里,却一直都不见好。杨母随后也赶了过来,这期间康八子热情地招待杨家三口,宛若一家人。 可是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杨父的病却一点儿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杨白水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尤其是康八子对自己的殷勤,明显有点儿过头了。 于是杨白水很有心计地偷偷地跟着平常去抓药的丫鬟去店里买药,可令人不解的是一份药单她居然分别去了两家买。她心生狐疑,于是等那丫头再去买药她便又跟了出去,待那丫头买完了药她就赶紧跑进店中,叫老板按照那丫鬟抓的药再抓一份。按照此法等两家的药都抓完了,她又带着这两家买来的药去第三家问诊。 那大夫仔仔细细地将这些药材审核了一遍,最终挑出其中的两味药来,颇有深意地摇了摇头。 那两味药材正分别来自两家不同的药铺。杨白水问大夫这其中有何名堂,大夫为难道:“若不是三流大夫,这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杨白水不懂其顾,再问,那大夫却以怕得罪人为名缄口不语了。 杨白水心里别扭,又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于是她跑去第四家药铺,托人将这些药材给熬了。只是熬药而已,那人并不管这些药材都是什么,于是一股脑地倒在罐子里添上水咕嘟嘟地熬了起来。熬制完毕,杨白水捏着鼻子当场就把这黑乎乎的刺鼻汤药给灌了下去。 结果当天她便出现了不良的反应,而这反应与杨父的症状不谋而合,杨白水瞬间就懂了。然她身体实在不舒服,站着都直打晃儿,双腿软的像是棉花做的,更没办法和康八子当面对质了。她决定休息一夜,第二天带着父母离开这里。
结果那晚康八子听说她不舒服,便赶紧过来看她。杨白水惨白着脸在床上躺着,呼吸微弱,看得他好心疼。 “白水?”康八子站在床边小心地唤她,杨白水不想理睬他,然而又怕这样露出了马脚,于是耐着性子道:“康叔,我没事的,躺一会儿就好了。” 康八子忧心忡忡地凝视着被子中的杨白水,心跳地厉害。 女孩子这种时候显得最为柔弱,也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间接地也有可能激起点点点不方便说的东西。康八子看着这个时候的杨白水,又是心疼又是喜爱,尤其是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他真的好想将她抱在怀里,尽己所能地保护她,占有她。 康八子鬼使神差地伸手握住杨白水细嫩的手,可杨白水虽然身体不适但身手也算灵活,当时便将手抽了回去。 康八子的手落在被子上,微微蜷着,可手心里已经是空无一物了。 “白水。”他喊着她的名字,看着她秀色可餐的脸颊情不自禁地靠了过来。然忽然一阵味道钻进他的鼻子里,他一愣,猛地质问她:“你喝过药了?” 杨白水吓了一跳,怕他警觉于是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回她道:“哦,刚才叫人给我熬的汤药,想必喝完这碗汤药我也就快好了吧?” “你为什么要骗我?白水。”康八子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难过。 杨白水顿了片刻,硬着头皮淡淡地狡辩道:“我没有骗你。” “这味道我再熟悉不过了,你是都知道了么?”康八子冷冷的,那双眸子包含压抑。 杨白水闭起眼睛,刻意地躲开康八子的目光,好半天才艰难道:“是你骗我在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