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夜行衣是现成的，不过不能换好再出门。这里不是京西皇庄的荒郊野外，街上有兵丁巡逻，穿着夜行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自己要去干坏事吗？ 吴虎平率领11名锦衣卫穿着便衣，趁着夜色蒙蒙，穿大街越巷，专挑人迹罕至的地方走。 吴虎平在京城训练了四年，北京的大街巷已经熟记于心，可以算是北京的活地图。一行人抄近道，走了一刻钟，已经来到了连升客栈。 吴虎平见连升客栈周围种着高大的乔木，枝头靠近客房，心中一动，已经定下进攻的方略。 他让锦衣卫换上夜行衣，问那个侦察的锦衣卫道：“你从外面能判断哪里是地字六号房吗？” 侦察兵道：“我试一下。” 侦察兵眼睛在客房扫视了一下，又伸出指头了好几遍，对吴虎平道：“是那间房。” 吴虎平一声令下，黑衣人们像猴子一样敏捷地爬上树。 现在已是半夜，天字六号房的灯早已熄灭，窗户紧闭。 一名黑衣人侧耳听听，屋里除了鼾声，再无别的声响。他轻轻抽出腰刀，从窗子缝伸进去，往上一撩，窗户的拴子被拨开。客栈的门是推拉式的门栓，关门时把门栓推进凹槽，根本拨不开。但为了便于赏景通风，窗户的栓子是转动到凹槽里卡住的，所以一拨就开。 黑衣人像猫似的轻轻巧巧地跳进房里，连一声音也没有发出。 吴虎平怕杀错了人，想出门看看门牌号，便轻轻地走到门口，却发现门栓并示插上，看来刚才有人出去。正在这时，门外脚步声响，一个铁塔也似的黑大汉进来了。 屋外走廊上有烛光，非常亮，屋内并没灯，所以黑汉并没有觉察出屋里的异样，但吴虎平觑得真切，正是侯慧卿描述过的黑虎。当下再不迟疑，猱身扑上，腰刀划过黑虎的喉咙。这一刀够狠，直接割断了他的气管。 黑虎突遭袭击，心下大骇，想出声示警，气管已经被割断，喊也喊不声出来。可怜黑虎身强力壮，武功高强，和吴虎平打起来，三五十个回合也不一定会落败，但在吴虎平的突袭下，连还手之力也没有。 吴虎平扶住黑虎的尸身，轻轻放下。回身将门插上，向黑衣人头，示意动手。黑衣人抽出腰刀，一刀一个，如砍瓜切菜般地将睡得像死猪般的恶奴们杀死。 一名黑衣人用力过猛，刀砍在床上，发出一声闷响。睡在里面的恶奴惊醒，张嘴欲呼。吴虎平看得清楚，手急，一刀捅进恶奴张开的嘴里，把喊声堵了回去。幸亏吴虎平用的是绣春刀，刀身狭长，否则即使杀了恶奴，这呼救声也必然惊醒整个客栈的人。 吴虎平瞪了这个倒霉的黑衣人一眼。黑衣人自知失手，把一腔怒火发泄在这名恶奴的身上，举刀在他身上乱砍。 吴虎平命令众人把恶奴们的首级斩下，系在腰间。然后跳窗而出，寻到天字三号房，却发现房里灯火通明，有调笑声传出。 吴虎平思索片刻，从怀里掏出迷烟——鸡鸣五鼓断魂散燃，悄悄地向屋里吹去。这药是从求球那里弄来的，本来只是当作为教学用具，提醒锦衣卫注意江湖中下五门的伎俩，想不到今天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房内声音渐渐变，最后寂然无声。 吴虎平用手将窗户纸破一个洞，偷眼观看。只见屋内的桌子上趴着三人，两女一男，衣衫不整，看来刚才没做什么好事。 吴虎平命令一名黑衣人进去，把李文通背了出来。 吴虎平记得朱诚的命令，把李文通光着屁股绑在最显眼的地方，再把恶奴的首级摆在他的身边。 北京城里什么地方最显眼，自然是城门。不过城门有重兵把守，吴虎平不认为他们十二个锦衣卫有挑战守门卫兵的能力，于是决定，把李文通绑在北京城比较热闹的前门外路西的廊房四条，那里商贾云集，人潮涌动。 来到廊房四条，吴虎平见到一排木栅栏，这是为了防盗设立的，这简直就是现成的绑人的好地方。 众黑衣人七手八脚把李文通扒得精光，成“大”字状绑在木栅栏上。之后，把绑在腰间的人头取下，绑在他的身边。 黑衣人离开廊房四条，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脱掉黑衣，返回儿童乐园。 朱诚和朱由检并没有休息，见到吴虎平回来，朱由检急切地问道：“干掉李文通了？” 吴虎平道：“任务是完成了，李文通的恶奴已经全部杀掉了，李文通毫发无损，被我们扒光了，绑在廊房四条。” 朱由检道：“这样做，痛快倒是痛快，可是为什么不干掉李文通这狗贼呢？” 朱诚道：“死并不能清洗他的罪恶，我过了，要让他生不如死。” 朱由检道：“光屁股绑在大街上，的确让他丢人丢大了，可是我觉得对他的惩罚还是太轻了。” 朱诚道：“别急，我还有后招呢。明天，我就叫人将《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编成戏，让人在北京城里演，戏中的李甲直接改名为李文通，李甲父亲的名字改为为李三才。既然他承认了，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朱由检拍掌笑道：“诚哥哥，好算计，这下李文通的脸要丢到全大明去了。今夜北风料峭，我现在倒有担心李文通会不会冻死了。不过现在正是国丧时期，断绝娱乐，不能演戏呀。” 朱诚猛然醒悟，叹道：“战争总在意想不到的时候来临，不会等你做好准备。不要紧，我们先写好剧本，排练好。先让李文通过个好年，大年初一给他送上一出好戏。” 朱诚对吴虎平道：“虎平，明天早上，拿我的名剌，把阮大铖给我请来。” 阮大铖人品不好，但文学才能为世人称道，特别是在戏剧方面，这种坑人的事，不请他帮忙怎么行呢？ 正在此时，侯慧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走了出来，道：“朱大人……” 朱由检和朱诚心里“咯噔”一下，两人同声问道：“怎么了？” 侯慧卿道：“冯先生醒了！” 朱由检和朱诚心下大喜，跑向房里。由于高兴过头，朱由检没注意脚下，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幸亏朱诚在旁边一把扶住。 冯梦龙躺在床上，神情甚是颓唐。他见到朱诚进来，哭道：“朱大人，你为什么救我，还不如让我死了好。我什么脸都丢光了，还活个什么劲呀……” 朱诚一声断喝：“住口，你是皇上弟弟的老师，什么时候都应当向他传递积极向上的思想感情，怎么可以当着皇上弟弟的面，出如此丧气的话呢？” 完，朱诚开始清场，把在场的人全部赶了出去。因为他下面要的话有少儿不宜。 朱诚悄声地道：“冯先生大才，应该读过《水浒传》吧。还记不记得‘潘驴邓闲’五个字？” 冯梦龙一愣，道：“《水浒传》有这五个字吗？” 朱诚道：“当然有了，这是找jian夫的五大要素。潘，指的是潘安的貌；驴，指的是驴大的货；邓，指的是要似邓通般有钱；，指的是心，要有绵里针般的忍耐；闲，指的是要有闲工夫。这驴大的货，侯姐又不能把你扒光来看看，这回算是借着这个机会看清楚了。你要自杀了，叫侯姐到哪里再去找驴大的货？” 听了朱诚的浑话，冯梦龙笑骂道：“人鬼大，看书专挑些什么看呀。” 朱诚见冯梦龙笑了，知道他求死之志渐淡，又道：“昔日韩信甘受胯下之辱，这才成了西汉的开国名将。你今日之辱，能大过韩信吗？如果自杀了，以后怎么能当过礼部尚书？” 冯梦龙大惊：“啊，礼部尚书？” 朱诚尴尬地道：“不好意思，走嘴了。既然了，不怕老实地告诉你，七年之后，我计划举荐你为礼部尚书。” 冯梦龙不敢置信地看着朱诚。 朱诚道：“别这样看着我。当年文东来也是一介白丁，我向神宗显皇帝举荐了他，现在不是成了正三品的应天府尹吗？” 冯梦龙问道：“怎么回事？” 朱诚把当年扳倒宁远伯的往事了一遍，又道：“冯先生，这个机密，我不心告诉了你，你可千万别出去，否则不但当不成礼部尚书，还会连累我。好好养伤吧，未来的礼部尚书。” 朱诚见冯梦龙的眼睛里燃起了希望之光，便把在外面心急如焚地等候的众人放了进来。 朱诚回到卧房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他知道，今天这事闹得太大，恐怕难以收场。李三才是东林党人，与许多朝廷重臣交好。他的儿子蒙难，东林党不会不管。没准会查到自己头上，明天少不得又要舌战群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