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见鹿说马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不远处天障巨大，内有巨眼视人，天障内惊雷阵阵，混乱的雷光和空间风暴轰隆作响，那大眼盯着前方，眼神里露出玩味，就如同此时的墟一样。

    天空阴霾，如往常一样下着雨，低头所望青山堆叠山脉聚拢，万物缓慢凋零。

    在巨大的眼球前方，有两道身影相对而立，一黑色身影穿着巨大的黑袍遮掩身躯，另一边却是一个三岁的娃娃，这娃娃脸蛋精致，唯独可惜脑袋上居然有一个碗口大的空，里面齿轮转动发出咔咔声响。

    “易者变也，琢变字，太易者变者，飘忽多变，不要用的眼去看，比如我表面在阐释功法，其实偷偷给他了一拳。”

    墟闻言脸色一变，黑袍之下一滴鲜血自内滴落下来被他急忙接住，不明白混何时动的手。

    苏蛮魂魄藏于神藏，内观外物却是知道混趁着不注意确实偷偷掐了法决，他还以为这也在功法之内。

    混淡淡道：“所以这功法看似寻常。”

    正当苏蛮以为是什么绝世功法时混再次开口。

    “其实确实一般。”

    苏蛮：“......”

    “我说了，易者琢变字，脑袋要空空，不要去磨，我挥手即来，我肆意妄为，我指鹿为马。”

    混突然回头看向墟，淡淡道：“好徒弟学会了吗。”

    墟皱着眉头，有种不好的预感，眼前之人是他永远猜不透的混大人。

    一道混乱的风暴在墟脚下形成，墟的脸色一变，不知何时中招，神藏中的苏蛮张了张嘴有些惊愕，方才混又偷摸摸掐了手印，他以为也在功法之内。

    墟运转化虚幻魔功，风暴从他身体穿过不曾损害他分毫，他有些怒了，他身躯变得虚幻，冰冷道：“耍这些小把戏又有什么用，混？”

    将身体化为虚幻，这本身便立于不败之地，除非有什么能直接将虚无打穿。

    三岁娃娃挑了挑眉道：“当然有用，易者变字，我希望本尊看清你的脸，破心中神。”

    墟迈步走来，阴沉的脸突然展开笑容道：“破他心中神？那我便是新魔。”

    空间开始变化，天上的云朵蠕动，一条条血肉触手从云朵里长出来抓向苏蛮，这些触手上血肉蠕动，没有表皮，血肉上还有血丝，极为恶心。

    脚下的天空突然裂开，竟然变成一只大嘴，大嘴张开恶臭扑鼻，一排排锯齿状的牙齿对着娃娃咬去。

    空气嗡嗡作响，那是四周气流被挤压，劲风冲荡，嘴里竟然有奇特的咒文封闭了四周空间，让混无法遁走。

    “记住，易者琢变字。”

    声音从墟的身后传来，墟的脸色微变，大嘴突然变换方向往身后咬去，三岁娃娃一直站在原地从未挪动。

    他笑道：“你看这就是变，四周空间被锁住，他却不敢信自己的本事，而去信自己的耳朵。”

    这娃娃咧嘴一笑，对着墟抬手拈花。

    “多摩小重天，幻灭天。”

    神藏中的苏蛮立刻察觉四周的天变得清晰无比，条理分明，一道道纹路爬满墟的脸庞。

    “幻灭天，夺五识。”

    不过让苏蛮奇怪的是，与其说是杀墟，不如说是混在教导他，不肯放过一点机会，他需要一个能让他施展功法的敌人，让苏蛮能看的真切。

    就像是将要远行的人，收拾好自己的包裹确认一遍又一遍，家人的叮嘱一声又一声，混要走了吗？

    在墟族时，在触碰到雨水那天，那背着熔炉的驼背老就呼唤自己为混，所以混不是抢夺身体的妖魔，自己也许是混，却也不是，因为苏蛮能感受到自己和混。

    是两个人。

    墟和混的招式都很奇怪，但威能都很强大，天一片一片碎开，低头看去，山脉上已经站了不少人，他们看不清云里有什么，只知道恐怖的气息散发，天慢慢的碎开，又慢慢合拢。

    随着两人一边变换身影，嘴里的交谈中得知。

    自苏蛮诞生以来，每一年都会死去，然后调整自己的身躯，让自己不长大，因为混长不大，混永远只有三岁的模样，如果自己长大了，那便不是混。

    混是死了吗？所以铸造了自己？

    混长不大，所以墟也不希望自己长大，年复一年，似乎已经过去了许多个春秋，几百个？几千个？

    自己大概是很老了，只不过记忆个身体一直被修改成三岁，想想自己居然活了这么久，苏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起初的墟日夜盼望自己的身体里长出另一个人，可日子久了，他心里滋生邪恶，他不再只修正苏蛮，在苏蛮即将四岁时，他手里拿着刀，似乎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盼望无果的日子，他一刀砍死了苏蛮。

    慢慢的他心里绽开了恶的花朵，他释放了心里的恶，他似乎变了，变得邪恶，他日渐消瘦，瘦如骷髅，终于有一日，他来时穿上了黑袍，他有些疯了，他嘀嘀咕咕在那时的苏蛮前说了很多话，然后他斩下自己一条手臂，那手臂落地化成一个女孩。

    女孩名罗素。

    不过苏蛮并不识字，他听墟唤他为素，兴高采烈的扑到女孩怀里叫到。

    “阿苏姐姐。”

    阿苏对自己很好，溺爱，似乎传承了墟对自己的所有好，而墟却变了，他变得冰冷，喜怒无常，时不时的一个人在那狂笑。

    终于有一天，苏蛮触碰到了雨水，他回头盯着墟，疑惑道：“小墟？”

    也就是那一天，墟不再让苏蛮触碰到雨水，雨里有细小的雨魔，会唤醒人最深处的记忆，他剧烈的呼吸，想着年复一年的对苏蛮的残忍杀害，他冲到雨中一脚踢飞苏蛮，疯狂的捏着各种术法对苏蛮轰杀。

    苏蛮的身躯被轰碎，脑袋缺了一块，庚工再重新做了一副身躯，只有脑袋因为归墟逐渐破落，找不到足够材料无法复原。

    苏蛮回过神时，墟一个人对着空气不断使出各种杀招，而自己却静静的站在一旁，他被幻灭天夺取五感，一道锁链汇聚的牢笼将他困住，四周的血肉消失，墟在牢笼中招式尽出，还不停地狞笑。

    天障雷风雷剧烈，那天外的眼睛似乎被遮挡住视线，狐疑的打量四周，最后消失不见。

    威风拂过，混开口道。

    “我要走了，世上再无混，在我走之前，需要拔除隐患，还需要传你正法，当自己的老师。”

    “你心心念念的墟族早就不再了，墟被外魔蛊惑，早就将族人屠杀殆尽，平日里和你生活的，不过是一些披着人皮的尸体，有的没了脑袋有的残肢断臂。”

    苏蛮想起在雨中，族人变成妖魔的样子，漳雷的脸被平整的削去，阿苏姐是一老妪，也是，这么多个日月，除了自己不长大，阿苏早该老了。

    还有青牙魁首，还有那脑袋掉在脖颈上只连着一点皮的族人。

    原来这才是真的。

    “知道真相后前进，才能做到脑袋空空，见鹿说马，才能无所顾忌无心中神，你想世道都这样了，还要畏惧有何用，不想被人吃掉，琢变之一字。”

    混挥手空间裂开将墟不知道流放去了何处，也不知过了多久了，直到自己掌握太易无常后，墟便不见了，只不过自己的神藏处多了一个小人儿，那个小人纯白无瑕，苏蛮的神魂看过去，那个小人也会看过来，只不过眼里只有懵懵懂懂。

    苏蛮知道。

    混不在了，这个小人也许是混，却不再是混。

    “混？”

    神魂轻声呼唤，然而小人懵懵懂懂，似乎看不见听不见，迷茫的站在那。

    也许有一天混会再次醒来，混说我丢了很多记忆，说我就是他，若是如此我便把记忆找回来，那样混便会回来。

    可是混回来之后我是否就是他，苏蛮想了想，突然笑了，想这么多作甚，这样如何见鹿说马，我便是我，找回记忆我还是我！

    苏蛮下定决心，觉得前方道路坦荡，充满光芒。

    “我需要找回我的记忆，去哪里找？”

    也不知道此地是何地，混走后，苏蛮躲到山中搭建了一个建议的木屋，日夜修炼，饿了就采摘野果饱腹，终于踏入太易无常第一重天，常融天，丝丝声响入耳，苏蛮愣住，仿佛幻灭天夺人五识，自己的五感增长了数倍，这功法看似拉稀寻常，却是妙用无穷。

    想想自己虽然没有气血上的增长，肉体、神魂也没有变得强壮，可自己的五感强大，若战斗中，自己的感知是敌人的数倍，敌人再厉害自己看过去也是缓慢的。

    “太易者常变，原来如此。”

    咣当咣当。

    一阵铮铮碰撞声传来，苏蛮一愣，不远处一个少年正捧着书摇头晃脑，这少年穿着布衣背后背着一个大背篓，背篓上挂着遮雨的皮布，背篓里装着杂物，外面挂满了锅碗瓢盆，还有几把匕首和短刀，走起路来咣当咣当的一直响个不停。

    少年摇头读着书，突然看着前方出现一个三岁大的娃娃，这娃娃身上挂着两个布条，长得好生俊俏，可近了一看，脑袋上有一个手掌宽的坑洞，里面还有齿轮，少年啧啧称奇顿足下来问道。

    “你是山里的精怪？”

    苏蛮摇头，少年有些失落的摇摇头说道：“太可惜了，我有些饿了。”

    失望的摇摇头，少年继续捧着书往前走。

    真是一个奇怪的少年。

    苏蛮不去理会，继续运转太易无常，那娃娃突然调头回来，好奇的盯着苏蛮。

    起初苏蛮并不理会，然而这少年一直盯着他，让他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只好睁开眼睛腼腆道：“我真不是精怪。”

    少年点点头又走了，过了一会儿又折回来，一脸真诚道：“你这蛮法好生奇特，能不能教我，我拿族里的给你换。”

    说完他又有些迟疑：“族里不让我将蛮法外传，我可以换给你，但你不能用。”

    似乎觉得这样有些理亏，他急忙道：“族里让我去寻个人，说那人犯了天条，能犯天条的肯定有些本事，我去把他蛮法抢来，到时你跟我换，不过路途有些遥远，你跟我一路去，我抢来后你就跟我换。”

    这少年眼里纯净，苏蛮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却答应下来，有人犯了天条？归墟的天条？这让他十分好奇。

    一大一小两个少年结伴而行。

    “我叫郭立，你叫什么？”

    “苏蛮。”

    【作者题外话】：也许有人觉得前面有些乱，其实都是有原因的，后面会慢慢将世界展开，归墟之门即将打开，步入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