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易水诀毒物
一轮新月静静悬在大漠的上空，将银色的辉光洒落黄沙。 远方，紫塞二城的灰影隐约可见。 冷风凌厉地吹着，大漠特有的鬼天气——白天热得要命，夜晚冷得要死 一阵阵冰冷的凉风从脸颊流过，将荆楚薇的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她打了个哈欠，从挎包中掏出一根刻有月轮的铜制指针，轻轻一掷，指针便插入黄沙之中，通过月光的重影，荆楚薇得知，时间已是子时左右。 “唉，走吧，走吧，已经很晚了！” 荆楚薇拔起指针，收起那柄南诏剑，翻身上马，一夹马腹，一吹指哨，那两匹格尔贡草原马甚是灵通，领会新主人的心意，骤然飞驰而出，加快了蹄速，一路西行。 沿途连绵起伏的沙丘，清一色的黄莽废弃烽火台，绵绵的黄沙与天际相接，若非常在大漠行走的人，根本就想像不出，哪里才是正确的道路。 然而，看似悠闲的她，却从未放松过警惕。 除了观察四周敌情，荆楚薇时不时地，还要偷偷观察阿史那公主——幸好，小蹄子“睡得”正香，丝毫没有要醒转的迹象。 荆楚薇吐出一口气，放弃了连夜赶回“夜不收”大本营的想法——或许，自己可以先去二娘客栈休息个把时辰，待天明后再上路。 顺带，她也可以向靳二娘打听打听，老刀把子的接头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虽说，荆楚薇十分同情老刀把子与那些刀客的遭遇。 若她还是一名边关杀手，那么，无论是出于侠义精神也好，江湖道义也罢，荆楚薇一定会将阿史那公主，完完整整交给他们的接头者。 然而，如今的她，当的是公门的差，领的是边军的饷，吃得是朝廷的粮，自然不会将如此重要的“王牌”流落在民间。 而且，这样的烫手山芋在手上，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 念及于此，荆楚薇不由一振缰绳，加快了返回紫塞的路程。 可就在这时，她感到，四周陡然响起了诡异的“嘶嘶”声。 那声音，仿佛成千上万的小虫子从沙坑中蹿出，再急速向前蠕动的细碎之声。 让人不禁毛骨悚然，鸡皮疙瘩乍起。 荆楚薇循声驻马，下马四顾观察，仔细聆听——这声音虽说从四方同时响起，但细细听来，却也有细微的不同，总计五路。分别从五个方向而来，看声音行进的方位，竟都是往紫塞二城的方向？“有五路兵马向紫塞出兵了？不.....不对！若是兵马，动静还是太小了，究竟是什么？”荆楚薇策马上前，听声辨位，循着最近的声音，快马而去。 行不足百步，她忽然惊住了——借着月光一眼看去，荆楚薇倒吸了一口冷气，忍不住头皮发麻 是蝎子！ 前方不远处的沙坑中，居然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蝎子！ 这些蝎子，外形好似紫色茄子，全身表面，脆皮油光蹭亮。不同于大漠本地的柱尾蝎般，体黄躯小。这些蝎子的体型硕大无比，背面复有头晌甲，其上密布颗粒状突起，背部中央有一对中眼，前端两侧各有三个侧眼，有附肢六对，比起大漠，似乎更适合在南方苗疆的深山老林中栖息。 “难道，这就是那些六诏人从苗疆带来的剧毒之物？”那一瞬间，荆楚薇突然回忆起，夜不收军师，常戚风曾经授过课——专门讲述这南诏的蛊术与西域驱蛇秘术。前者可让毒虫俯首帖耳，后者可以与蛇共舞。 从这些蝎子大规模自行成群结队，沿着紫塞二城方向爬行来看，很明显，是人为的在操控。 虽说已有耳闻，心中也早有准备。然而，第一次见到能控制这么多毒物，进行如此大规模迁徙，虫群还能丝毫不乱的。这根本超出了常戚风所授的范围之外，就连荆楚薇这样的高手，见之，都有一种从心底冒出的寒意。 “能操控如此多的毒物，怕是只有从南诏而来的蛊术高手了吧？”荆楚薇暗付：“可是，不远千里，这样大规模迁徙毒物，却又是为何？莫非，是为了对付我紫塞边军？” 就在荆楚薇凝神观察，惊疑不定时，忽然，她胯下那匹格尔贡马发出尖锐的嘶鸣，马蹄不安地到处乱转，好似站立不稳一般。 那一瞬间，杀手的本能，从体内陡然觉醒。 荆楚薇看也不看，猛然拔出六诏剑，纵身挥剑下劈，“嗖”的一声，一道流光闪过，一颗蛇头凌空蹿起，伴随着一股水腥臭的味道，让她几欲呕吐。 “咦？是蛇？” 荆楚薇好生奇怪，原来，刚才的那一刹间，自己的第六感，竟然没有意识到有毒蛇接近？ 出道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可以说，作为杀手，她失察了，失误了，甚至失手了。 她下意识回首一望，那一瞬间，仿佛有流霜沿着荆楚薇的神经从中枢蔓延——只见身后，赫然伏着数十条三角头型的毒蛇，蛇身兀自不动，口中的信子却不住地发出嘶嘶声，在月光下波荡起伏，煞是瘆人。 荆楚薇见状，一咬牙，一顿脚，旋身而起，施展步法，倏忽变幻，眨眼间连换了数十个方位。 月光下，只剩一个不真实的剪影，教人眼花缭乱。 只一瞬，数十颗蛇头便直飞上天，空气中，弥漫着蛇血的臭味。 荆楚薇轻轻一振，挥剑一甩，只见，那剑身上的蛇血，刹间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在黄沙之上。 她舒了一口气，正欲转身离开，不料，周身的沙坑中，又钻出数百条色彩斑斓，形态各异的毒蛇，吐着鲜红的蛇信子，朝她蠕动而来。 见状，荆楚薇再也来不及想别的，霍然回身，从挎包内取出一件褐色的袍子，拽起阿史那公主，原地趴伏在地上，披上袍子，屏住呼吸。 羽衣。 一种可以和大漠环境完美融合的特殊服饰。 由‘夜不收’织造局特制，外观有点像披风，有正反两面，正面材料源自一种会根据环境变化的小鸟羽毛。反面则用了能屏蔽活人气息的特制蚕丝。 可以不被野外动物发现，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移动。 后来，夜不收的一名普通士兵，在千里格尔贡草原侦查时，发现过一种特殊的果实，亦可以屏蔽活人的气息，迷惑野兽。 羽衣便逐渐被舍弃淘汰，这是后话不表。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蛇群中赫然走出三名白衣男子，他们手持“喷吉（吹蛇人的乐器）”，吹着古怪的调子。 似乎感知有活人的呼吸之声，那三人立即停步倾听，并从喷吉吹出诡异的声波，不多时，蛇群便朝着荆楚薇所在的方向快速蠕动而来。 荆楚薇见赶蛇人惊觉，暗骂道：“好诡异的驱蛇术！” 她情知无法瞒过，急忙扯开羽衣，将阿史那公主夹在腋下，揪住缰绳，利用惯性翻身上马，正欲策马离开。可尚未驰出，忽见前方突然闪出一人，瞧见来人，那匹格尔贡战马竟不受控制般，立时收势。 荆楚薇不由大吃一惊，抬眼一瞅，只见那人身材高瘦，头上戴着柳笠，披散着一头秀发，穿一件蓝色缀花左衽苗服，下装青色宽盈的大脚长裤，上下装皆刺绣着极端繁复的图案（类似鸟兽虫鱼状的象形文字），腰间一柄铎鞘，嵌着三根艳丽的孔雀羽毛，在暗夜中灿烂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