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交易
“梁先生，这里是夜总会，你知道夜总会是做什么的吗？”许佳莹接过话来。 “唔...夜总会我没有接触过，大概只知道是男人喝酒聊天看表演，通过娱乐纾解压力的地方。另外...是不是还有些陪酒之类的服务？”梁落生答道。 许佳莹咯咯地笑了起来，又清了清嗓子说道：“类似吧，但桥花溪嘛，稍微有点不太一样。除了你说的那些，还有专门针对特定VIP会员的特殊服务，就在旁边的另一栋楼里。此外，既然已经谈到这儿了，我也不妨跟你讲清楚，其实你的工作，很大部分的任务就是要配合我看管好住在那栋楼里的几个姑娘，她们才是桥花溪的重中之重，稍有不慎就会带来很不好的影响。” 这下梁落生终于听懂了这里面的意思，不由得怒上心头，暗暗地攥紧了拳头，但表面上依然保持住了应有的平静和礼貌：“这么说，您的意思难道是，她们没有出入自由，而我扮演的就是那个需要时刻盯牢她们的看大门的人？” “很好，你理解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当然了，也并不是单纯只盯着她们，桥花溪的整个安保都是由你负责。” “对不起，如果是这样的工作，恕我无法胜任，麻烦您另请高明，梁某告辞了。”梁落生站了起来，摊开双手，抖了抖肩膀，表示自己无能无力。 “梁落生，既然已经来了，你认为可以轻易地说不干就不干了么？”这时丁耀突然开口。 “怎么，丁总，难不成您是打算连我的人身自由也一起剥夺了么？”梁落生笑着回道。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丁耀笑了笑，手掌在眼前挥了两下“相反，我很敬重你的能力，请你先留步，是因为想和你做个交易，你看好不好？听我说完之后，如果对于交易内容你依然没兴趣的话，大门就在那，你随时可以离开，我保证不会有人阻拦你。” “呵呵，可能您这儿能拦得住几个姑娘，但要想拦住我梁落生还真不太容易。我这人吧，一向不太习惯筹码交换这种事，更何况这份工作如果我要是应了，那可就成了您的帮凶，梁某人确实难以办到，我看还是算了吧。至于您的夜总会要做什么也与我无关，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好了。” “哦？是吗？即使是双刀会，难道你也不感兴趣么？” “什么！！！”双刀会三个字如此刺耳，梁落生霎时虎躯一震，不禁惊出声来，“你，知道双刀会？？” 丁耀抿紧了嘴唇，摆出一副不置可否的姿态，并没有直接回应他的质问，只是说道：“现在肯听我说话了？” 梁落生一屁股重新坐回椅子上，叉起了双臂，“好啊，怎么交易？” “很简单，我用双刀会的情报来交换你这个人。咱们设定一个期限，期限过后无论双刀会那边怎么样，你都得来我手下帮我干活。” “这事一会再说！”梁落生的声调高了起来：“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双刀会的事情？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他们？” “别激动。”丁耀微笑着伸出手掌，让他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双刀会的名号，过去在上江这个地盘上那可是响亮得很，但凡有点江湖经历的人多少都听说过吧。只是极少有人清楚他们的底细和行踪。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在找他们，呵呵，王警官和我算是故交，我偶然无意间从他那儿听说了你的事，对你很感兴趣，只是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和你见面。今天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哦~我说呢，就你们写的那招聘信息，怎么看怎么都适合我，原本还以为走运了，现在看来我梁某人还是太高估自己了。”梁落生挑起眉毛，略带嘲讽地说道。 “这一段就请不要太计较了，我也是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才出此下策。” “行，你接着说，他们在哪儿？” 丁耀摇了摇头，说道：“我能告诉你的是，之所以你一直找不到双刀会，是因为他们早就离开了上江。” “离开了？” “嗯。实话实说，双刀会和我们有梁子，如果他们还在上江的话估计是活不到现在。” “是吗？你既然和双刀会有仇，自己为什么不去找然后干掉他们？” “我确实想干掉他们。”丁耀翘起了二郎腿，两根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敲着，“但我丁耀好歹是个生意人，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事等着我去处理，哪有那么多时间和人力全部耗在他们身上呢？我是真心对你感兴趣，所以才想和你做这个交易，如果你答应的话，虽然我并不知道双刀会具体的位置，但可以提供非常关键的线索给你，这种情报，我想是你自己再继续调查多少年也很难掌握到的。” 这招真狠！丁耀的话重重地锤进了梁落生的心里。 他暗自稳了稳心绪，开始迅速分析着当前的状况。 如果双刀会确实已经不在上江了，那么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去指望貌似原本就对这件事不太感冒的王昌去协同抓捕已然变得很不现实。这样的话，就不得不走最后的一条路----用自己的手去除掉他们。 这样做的结果无非是三种情况。 1、找到并干掉了双刀会，那么作为双刀会的仇家，丁耀将不费一针一线坐收渔翁之利。 2、期限内没有找到双刀会。但由于丁耀已提供了重要情报，因此按照双方交易的约定条件，他也能够顺理成章地将自己这员大将招致麾下随意调遣。 3、出现了最坏的结果----找到了却没能彻底消灭双刀会，自己反而被杀。这样的情况对丁耀而言，尽管复仇不成也没能得到自己，但仔细想来，凭空杀出一个梁落生，这让他在和双刀会的博弈之中算是出了老千，额外多扔出了一个“炸”，不仅炸得双刀会暴露了行踪，搞不好同时还会蒙受一些损失，同时又可将敌意吸引到这个陌生的“炸”身上，而丁耀本人则完全可安稳地藏在背后，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静悄悄地继续布局。 这明显是一场即便深知对方圈套却依然无法取得胜利的战斗，无论怎么打，最终的赢家都是丁耀。 就在听到双刀会三个字的那一刻起，自己就仿佛像是蛇被牢牢地拿捏住了七寸一般再也难以脱身。丁耀大摇大摆地讲了一个微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故事，既颇有诚意地探出了橄榄枝，又准确地把握住了利益的核心，在触及自己最想要的那个点之前恰到好处地踩了刹车，甩出了诱人的包袱，逼迫梁落生不得不去权衡利弊，做出取舍。 “好，我接受了。”梁落生思考了很久之后，上半身用力向前探去，双眼注视着丁耀的表情，给出了答案。 坐在对面一直处于沉默中的许佳莹似乎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她拉开了面前的抽屉，从中取出两叠文件，将其中一叠放在梁落生的面前，翻到了最后一页，伸出食指点了点左下方的签字栏。 这是梁落生的劳动合同。从右侧鲜红的印章及签署好的法人姓名来看，这份合约是早已准备好了的。梁落生二话不说，提起笔来将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 “不先仔细看好内容再签吗？”丁耀轻轻地敲了敲桌子，提醒着他。 “没这个必要了。”梁落生将签完的合同推到一旁，接着又取过另一份来，同样毫不犹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用力将笔帽扣好扔在了桌子上。 “劳动期限是五年，五年后是否续签届时再谈。但合约期内我特别加了一部分针对你的违约条款，那就是五年不满主动离职，或者刻意严重违反公司规章制度均会视为违约，赔偿金额是二百万。合同里同时包括对于赔偿金内容的详细解释，你可以看一下。” “我就知道。”梁落生听了数字并不感到有任何的意外，“所以我说没必要去看这合同里的狗屁内容。” “那你就不担心签完了之后我反悔了，不给你提供情报了吗？合同里可没有关于这事儿的任何约定。” “我人就在这儿，你看着办吧。” 丁耀非常满意地笑了，“落生啊，签了这份合同，从这一刻起你既是我的员工，也是我丁耀的兄弟。做哥哥的始终都应该是榜样，不会去做翻脸不认人的事情。下面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希望你认真记住，因为我只说这一次。” 双刀会的头目叫李东，道儿上人只称他为四哥。双刀会名称的由来，则是由于李东自小习武，尤其精通刀术，当年靠着左右两把砍刀开天下，吸引了不少追随者，而后成立的社团也以此双刀作为标志，令人望而生畏。 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但双刀会从事的活动却以帮人讨债、收放高利贷、受雇追仇、强制拆迁为主，选择的方式最传统最直接，就是个地地道道的以暴力行当为生的组织。不过任何事物都有天敌，按照丁耀的说法，他的帮派就是双刀会的克星，在地下斗争中削弱了双刀会的大部分力量，尽管没能做到彻底消灭，但也成功将其赶出了上江市的地盘。如今的他们已经将总部转移到了大溪市，那是李东的老家。但要说更加具体的位置，则包括丁耀在内谁也说不清楚。 “此外，关于你父亲的事我想你也不需要再浪费力气了，因为我已经帮你查过了，现在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当年你父亲正是被双刀会的人杀的。他是村干部，也是反对拆迁的带头人，双刀会对他下手，杀一儆百，既简单又有效。” 丁耀再次露骨地戳穿了梁落生的心思，“还有，虽然不知道双刀会的老窝安在哪儿了，但他们为了填饱肚子总要出来觅食的，至于觅食的方法嘛，既然从根儿上就是纯粹的暴力组织，那无论走到哪估计还是得吃这碗饭。大溪那边的房地产业也正红火着呢，你可以去试试运气。” “明白了，果然是这么回事。”梁落生点点头，对着丁耀挤出了一个生硬的笑容，“你费心了。” “当年刘备三顾茅庐也挺费心的，为了自己中意的干将，这点诚意总该要有的吧。”丁耀点上了一支烟，态度十分诚恳。 “给我两周的时间，两周后我会按照合同约定出现在这里。”梁落生说道。 “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丁耀缓缓地摇了摇头，随之拉开了侧面的抽屉，从中取出了一个扁平的银灰色木盒，推到了梁落生的面前，“落生，关于他们我可比你清楚得多。我知道你能力很强，但还是得慢慢来，小心为妙。这个你拿去，一定用得着。” 梁落生看了一眼面前的木盒尺寸，伸手将它拿起感受了一下重量。凭借特种兵的丰富经验，他根本无需打开确认就已立刻明白里面装的是什么了。他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笑着对丁耀说道：“没猜错的话，QSZ92式9毫米，满匣状态，此外还附送满弹弹匣两个，总共45发。丁总可真关照我，给的料很足。” 话毕，桌子的对面响起了几下赞许的掌声。 “那就先谢过了。”话题到了这里基本就算结束了。梁落生将木盒塞进包里，站起身来转身便走。丁耀吐出了一口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