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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4

    “吉主任,你什么时候成那小伙子的meimei了。【】”

    吉云往后微微一仰,待视线聚焦瞧清上面的照片,也忍不住笑起来。

    “这怎么说呢,”她摇摇头:“大水冲了龙王庙,还真是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再细看那年轻男人,终于想起那只粗糙的手,和油腔滑调的一声“美女”。

    毛孩开始摸不着头脑,直到撞上吉云那双锐利的眼睛,猛地虎躯一震——这不那天扒的那女的么。

    当即脚下一抹油跑了。

    喜报心一急,两手撑着凳子就要站起来。

    “哎,别动。”吉云手掐着她下巴,似笑非笑:“我这手里可拿着针呢,一不小心扎你rou里,你可别哭啊。”

    喜报果真不敢动了,绷着屁股又坐好了,湿着两眼,含糊不清地嗫嚅:“医生,我哥哥他……”

    “丢不了,一会儿就给你跑回来,没瞧见我这儿还有个人质吗?”吉云俯身拉过装药的小车:“不说话了,开始缝针了啊。”

    果然,喜报的小手术刚结束,毛孩被医院的保安一边一个架着胳膊送进了急诊室。

    喜报抹把泪,小步跑到毛孩身边,拽着他衣角小声说:“哥……”

    毛孩呼哧呼哧喘气:“别怕!”

    “吉医生,这人怎么处理,要不要我报警?”

    吉云将手里揉成一团的纸巾扔了,朝众人看了眼:“出去说吧,急诊这儿不够乱的。”

    几个人绕出去,没走太远,吉云两手抱在胸前,背倚着根柱子,淡淡看着毛孩,问:“说吧,怎么一回事。”

    毛孩一咽唾沫:“什么怎么回事?”

    “你怎么有我身份证的?”

    “我捡的。”

    “……”

    “那你跑什么。”

    “我尿急啊。”

    “你刚刚怎么不尿急。”

    “尿不尿急不归你管吧。”

    大概是刚刚一跑开了窍,毛孩虽说理亏,但吉云手里头没实质性的证据,索性一口咬定了自己没偷东西,看她能奈我何。

    反正手机卖了,钱也花了,赤脚的不怕穿鞋的。

    毛孩舒展四肢,立刻气焰高涨。

    吉云知道自己遇上个无赖,也不费力气了,向一边保安使个眼色:“我看还是报警吧。”

    喜报正拱到毛孩身边,死死拉着她哥哥的胳膊。

    毛孩歪着嘴:“别怕!”

    保安连忙回应没问题,只是刚一掏出手机,却被一只修长莹白的手按住了。

    没等他抬头,那只手的主人已经开口:“等等。”

    ***

    等等……

    低沉声音如一线闪电,冷不丁地抹过天际,直刺进人心里来。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吉云记起这声音。

    毛孩此时激动大喊:“琛哥!”

    吉云眼神一晃,呵,琛哥。

    陈琛穿着一件和那天一样的深灰色背心,黑色裤子,脸上颧骨处有一点发青。

    他左手仍旧按在保安手背上,双眼却直视着吉云。

    吉云脸上浮现一丝玩味的笑意,两个字在舌尖滚了滚,出口时满是戏谑:“琛哥?”

    陈琛神色不变。

    陈琛说:“这次的事情我代他向你赔不是。”

    毛孩大喊:“赔什么不是,我不就是捡了她的身份证嘛!”

    “哥,你听琛哥的!”

    “男人说话,你别插嘴!”

    吉云冷笑笑,径直走过去将手机从人手里抽出来,利索地按了三个数字。

    然而没等到按下拨打,陈琛已经将手机从她手里抽还出来,锁了屏幕往保安怀里一扔。

    吉云抱着两手,仰头看他:“你到底想怎么样?”她一顿,嘴角倏忽一挑:“琛哥。”

    陈琛说:“对不起。”

    毛孩直跺脚:“琛哥,你别这样,我真没做什么!”

    “你闭嘴。”陈琛眼锋一冷,毛孩尽管聒噪无赖,此时立马萎了下来。

    吉云说:“他划了我的包,偷了我的钱,你一句对不起就想解决了?”

    陈琛垂眼看她:“那你说怎么解决。”

    吉云说:“被他划的那个包我用了很久,划了也就划了,包里现金不多,一千块人民币一千块美金,我按照现在的汇率给你算,差不多是七千块人民币。其实这些都不值什么,只是我装钱的那枚钱包是刚到手的新款,还没捂热呢就被那混小子扒了,给你们打个八折抹个零,加起来三万块一分钱都不能少。”

    大伙噤声,唯独毛孩跳脚:“琛哥你别理她,这女人想钱想疯了,那破钱包我仔细瞧过,和路边上十块钱一个的没区别,现在一张口居然要两万多?当我们冤大头啊!”

    “我那身份证你不是捡的吗,你上哪见着我钱包的?”一句话说得毛孩直抽自己耳光,吉云冷眼望他:“要你赔三万不吃亏,我那包可是爱马仕的。”

    “爱马仕,什么爱马仕!”毛孩两手叉腰:“我只知道爱华仕——装得下世界就是你的!”

    吉云白眼都懒得翻一个,不理他,仍旧打量缄默不语的陈琛。

    他始终垂着左手,此刻拿右手握了握手肘,见吉云细细瞧他,又将手放了下来。

    “嫌贵?”她问。

    陈琛说:“我暂时拿不出那么多,但我保证一有钱就还给你。”

    “你凭什么保证?”凭你那连门都没有的小破屋?

    “……”

    陈琛:“我先给你打个借条吧。”

    吉云:“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跑了?”

    毛孩冲上来:“别门缝里瞧人把人看扁了!我们琛哥不是那种人!”

    吉云一声冷嗤。

    陈琛将右手伸进口袋里掏着:“我再把这个押给你。”

    吉云将一张有些旧的身份证接过来,领了有些年头了,照片上的少年稚气未脱,唇红齿白,清秀俊俏,一双眼睛清澈得能滴出水来。

    吉云首先注意到他的出生年月,笑起来:“果然年轻,还是九零后呢。”又慢悠悠念叨他的名字:“陈琛。”

    那一日想知道的,不知道的,此刻都一清二楚。

    “陈琛?”

    陈琛有些尬尴,脸上还是淡淡的:“是我。”

    “万一你这身份证是假的呢?万一你去派出所挂失重补了呢?”

    “……”

    他怔忪的间隙,吉云已经将身份证揣进口袋:“我姑且信你一次,这年头,最难得的就是雷锋了。”

    折腾了半天,一群人终于散了。

    毛孩乖乖交了费用,领着meimei走在前头,陈琛紧紧跟在后头,忽然左肩被人一点。

    他猛地停下,拿右手护着,转身的同时,看见吉云正盯着他。

    吉云说:“果然被我猜到了,学人英雄救美,也该学着照顾好自己吧。我们医院骨科不错,你要是不想成独臂大侠,我可以帮你打个招呼。”

    毛孩在十步外吆喝:“琛哥!”

    陈琛向他招手,再转头对吉云淡淡说:“不必了。”

    ***

    吉云刚一走进办公室,同事素娴就对她说:“刚刚有个病人在这儿等了你半天了,我说你不一定回来她还不信,一直等着都饿得低血糖了。也是没缘分,这不人这刚走,你就回来了。”

    吉云一头雾水:“谁啊,今天又不是我门诊,也没人给我打电话预约,哪儿冒出来这么个人。”

    素娴将头从电脑前抬起来,端了个杯子踱去净水器前:“不知道啊,她自称是江月的meimei,好像还是个小明星呢,前一阵子在电视上见过,人长得真叫一个漂亮,叫什么什么诗来着。”

    吉云神色一敛,冷冷问:“连诗?”

    “对对,”素娴拍脑门:“什么记性,就叫连诗,看着还小呢,那张脸啊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嫩得能掐出水来,真教人羡慕死了。”

    吉云没搭话,素娴又问:“江月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meimei?”

    吉云冷哼:“谁知道真meimei,假meimei。”

    下午江月做完手术,刚一走进办公室,就觉得有几道光将他上上下下刺了这么一遍,背脊凉飕飕的。

    素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冲他挤了挤眼睛,说:“今天可有人打着你meimei的头号来找我们吉主任开后门了啊。”

    江月听得云里雾里:“我meimei,谁啊?”

    “哟,江医生有几个meimei啊,都想不起来姓甚名谁了。”

    “还请您给我点明呢。”

    “连诗呗。”

    “哦,她啊。”

    江月瞥了一眼办公室里一直没吱声的那处冷源,满脸带笑地走过去。

    路过素娴的时候,她贼兮兮地小声说:“有人生气了哈。”

    江月将手撑在吉云桌边,说:“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呢。”

    吉云放下鼠标,没什么好气地说:“你是不是看我一天到晚闲得发慌,不给我找些事做就觉得难受啊。”

    江月喊冤:“我可不知道她过来啊。”

    “她是你什么meimei。”

    “远房的。”

    “远得没了边了吧。”

    江月俯下身,几乎凑近她耳边轻语:“今天火怎么这么大。”

    吉云往后一仰,倚着椅背,与他拉开一段距离,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轻描淡写:“没怎么,包丢了。”

    江月直勾勾盯着她:“那有什么,我再给你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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