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无壤

    那女子说道：“我这么说来，你还愿意将息壤用以救活他们么？”王萧连连点头，说道：“当然，当然，人命关天，更何况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那女子恼道：“愚不可及！”王萧撇撇嘴，笑道：“就算我以后死了，那也是一命换两命，并不亏啊。”那女子怒道：“你这人怎么如此惫懒，完全不把自己性命放在心上？”王萧反驳道：“我的命是命，他们的命便不是命了么？况且我也未必会死。”那女子说道：“他们的命能抵什么用？不值一文罢了。”王萧忿忿道：“喂，姑娘，你这么说我可就不开心了，对我来说，他们的命可是无价之宝，这破烂水晶又算得什么？”

    那女子冷冷道：“哼，现在息壤可是在我手上，我若不允你拿来救人，那你说什么都是没用。”

    王萧怒道：“你？！”那女子冷笑道：“怎么，不服气么？”一手托着息壤，另一手轻蔑的勾了勾指，说道：“那你就用抢的试试看。”王萧别无他法，说道：“得罪了！”念道，“剑。”只见白芒耀目，剑光应声而生，跟着闪出碧绿火光。那女子淡淡道：“有些意思，来吧，不用客气。”

    只见绿影倏动，交睫之间，已然欺到身边，那女子心下一惊，暗道：“好快！”王萧左手抢出，直取息壤。那女子手指一扬，王萧便觉左手血脉凝滞，麻木难动，覆上一层薄冰，这一手动作顿时缓上不少。那女子伺机飘后数步，却没料到身后风声急掠，人影晃晃，王萧竟已抢到后头。她惊讶更甚：“太快了！难怪翟沮处处受制，跟他不上。只可惜没了息壤的支持，你又撑得了多久呢？”右手转出，凝出一柄数尺来长的冰晶短矛。她原料得王萧定是挺厄特拉急袭而上，当下更没留力，疾刺身后。只听得噗嗤一声，风声顿止，那女子回转头来，只见短矛刺入王萧肩处，他左手持剑，显是并未持以厄特拉相击，跪倒在地，喷出大口鲜血，身上绿焰忽明忽灭，倏地一声，随着剑光消去。

    那女子不禁大怒，喝道：“怎么，瞧不起我么？怕我挡不住你神剑一击么？”眼见他脸色苍白，汗水涔涔，尽是颓然力尽的神色。王萧无力道：“我......我跟你又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打打杀杀的？”那女子越说越怒，恼道：“妇人之仁！那我便杀了你，瞧你怕不怕！”说着抽出短矛，直指他的喉间。

    林致远远在一旁见了，不由大惊，撇下李、赵二人的尸身，喊道：“住手！”连跌带撞跑了过来。王萧侧过头去，朝他摇了摇头，意示没事，林致远兀自不信，尽管知道自己别无所用，仍走到王萧身侧守着。

    王萧对那女子说道：“喂，姑娘，你为什么要杀我？”那女子漠然道：“哼，杀个人而已，需要理由么？尤其是你这种不知死活的东西，杀了图个清静。”王萧哈哈大笑，说道：“你......”用力过巨，连连咳嗽，又咳出几口血来，缓了口气，说道，“你一个姑......姑娘家的，怎么动不动就打啊杀的，忒也野蛮了，也不怕日后没人娶你么？”那女子怒道：“你？！”脸颊涨晕，甚是着恼，只是藏于兜帽之下，也无人瞧得清罢了，只觉此人不可理喻之至，明明生死握于己手，还敢嬉皮笑脸的说些俏皮话。

    王萧笑道：“对了，这样才公平，否则刚才我被你呛的连话也说不出来，岂不太亏？哈哈，哈哈......”还未笑罢，“呜”的一声，咬牙忍痛。

    那女子见了，冷冷道：“知道痛了？”王萧连俏皮话也说不出了，勉强点点头。那女子说道：“哼，那你倒是说说是个怎生的痛法？”王萧艰声道：“浑......浑身细胞都在痛，像是......是被千百把小刀攒刺一样......而、而且......肋后最为严重......”说到此处，呜呜呻吟，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女子说道：“哼，你一个大男人，要是真有几分骨气的话，就好好忍着，别哼哼唧唧的叫人看轻了。”王萧听了这话，又忍不住笑出声来，话是说不出了，只是发出“哎哟，哎哟”“要死，要死”的怏怏呻吟。

    那女子岂会听不出来他是故作此态，存心与自己过不去？怒不可遏，扔下短矛，噼噼啪啪的连扇了他好几个耳光，恨恨道：“我要你油腔滑调！”王萧又是“哎哟”一声，捂着脸颊，委屈道：“真打啊？！你手不痛么？”那女子愤愤将息壤递到他面前，说道：“识趣的，我便帮你将息壤收回去，如若不然，我就将你们杀个干净，然后把它给据为己有！”王萧笑道：“别老是杀啊杀的，多不文明啊，是不是我得罪了你，所以你还在气头上啊？”凑过脸去，又道，“你要是乐意的话，就再扇几下，直到你解气为止，好不好？”

    那女子气愤填膺，恼得无话可说，眼见他气息奄奄，半死不活的模样，哪里还能再多遭几分打？可若不动手，又实难泄心头之愤，纠结愤恨之下，乱了方寸，揉了揉脑袋，取下兜帽，恶狠狠的盯着他。只是那张清丽摒俗，雅丽如仙的秀面之上，再怎么狠起来，也实在是有限的紧。

    王萧见了她娇美不可方物的容颜，心头一荡，赞道：“姑娘，你真漂亮，就算比起小雪与我那洛漪妹子来，也是不遑多让。”胸口发热，喉头一甜，又呕出一滩血来，说道，“我......我有些倦了，求求你，救救他们......”眼前一黑，就此晕了过去。

    王萧也不知昏昏沉沉的睡了多久，等睁开眼来时，繁星满天，已是中夜。李泽与赵航正各守一旁，关切的望着他。王萧大喜，叫道：“你......你们好......”一语未毕，忍不住簌簌泪下，搂住他们两人泣不成声。李泽叹道：“唉......我都听小林子说了，你何必为了我们......”赵航笑道：“兄弟，咱们自来万事心照，感恩多谢的话，也不多说了。你既是黑影柏戈，又失了这劳什子壤，以后身处险地，可得万事小心，若有用......嘛，其实我们也只会给你添麻烦罢了......”王萧哭道：“我真的怕你们......要是你们出了什么事，我可是万死莫赎了，当时看着那老妖怪对你们痛下杀手，真比我自己身受痛楚，还要来得真切的多......现在可好了，你、你们还活着，别说只是那息壤，就是以命换命，又有何不可。”

    “瞧你那脓包样，动不动就知道哭。”泠泠清冷的声音，渐渐近了，王萧望去，那女子正缓步而近，一张俏脸藏在兜帽之下，露出湛蓝的眸子，目光盈盈的瞧着自己。

    王萧抹泪，说道：“姑娘，谢谢你了。”那女子冷冷道：“没什么好谢的，你没了息壤，对我来说，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以后取你性命，更是易如反掌。”王萧说道：“为什么啊，你真的想要杀了我么？”那女子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林致远忽地走近，面色惶急，喊道：“王萧。”王萧应道：“诶，小远远，有事么？”林致远喊道：“你们赶紧过来，出事了！”众人一奇，除那女子静立原地以外，其余都随着林致远匆促的脚步，绕过山坳，来到一方平地之处。林致远急指北边，急道：“你们瞧！”众人一眼望去，不由大吃一惊，只见烈焰呼呼，火光烛天，正是镇子方向。王萧惊道：“糟了！！！我都忘了凶兽暴走的事情了！”接着肩上一重，赵航正拍着他，望向右首处，哑然道：“我日！！！涅波......山，黑色的山......在空中......”三人一齐仰头望去，不由各自失色：

    涅波提的大山，悬于空中，黑色的浊流盘旋缭绕其间，无数的凶兽展翅飞翔，盘旋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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