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生总被痴情诉
林惊羽听她讥讽自己，却没有一丝怒气，反而由衷地感激道：“碧瑶，谢谢你了，这次要不是你，我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 碧瑶听到他好声好气地向自己道谢，反而有些不自在，支吾道：“也没什么，我只是……只是刚好看到而已。” 林惊羽眨了眨眼睛，疑惑了，这碧瑶小妖女忸怩什么？ 不管许多，林惊羽捂了捂胸口，体内真气混乱，佛道两门的真气相持不下，在体内争斗不止，没了他的控制，佛道真气哪能维持住那玄妙的平衡状态，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真气竟然消弭了三分之一，修为也跌到了玉清境第四层的水平。 碧瑶看到了林惊羽哭丧着脸，道：“体内真气如何了？刚刚你的真气简直是我见过最霸道的了，你没有爆体而亡，我都觉得神奇。” 林惊羽额头黑线，撇嘴道：“乌鸦嘴。”虽然嘴上不承认，但他心中却深以为然，凡事有利有弊，佛道双修，使得他的基础比任何修真者都要巩固，身体强度、经脉韧性远远高于普通修真者，但与此同时，佛道的真气之间的争斗却也是十分厉害的，如果是一般修真者的经脉强度，肯定早就经脉尽断，变成废人了。 他短暂地调息了一阵就站起身，说道：“我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修为损失了一点，还算是不幸之万幸。”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前石碑一眼道，“黑心老人果然道行高深，只是一块石碑就有如此惑人心魄的威力。” 碧瑶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石碑，却完全没看出任何名堂，摇摇头，心想黑心老人这石碑可能只是用来迷乱正道中人的，对同为魔教之人的自己没有作用吧。 其实，这石碑确实含着黑心老人对天道、自然的领悟，以他的修为加上见识，在天道上的见识远远超过了林惊羽。碧瑶只修炼鬼王宗的功法，自然还没能接触到比较根本的天道、自然的感悟，所以看了之后毫无反应，但林惊羽则同时修炼佛道两家修行法门，对修行一途中的规律、法则了解一些，于是他越是看那石碑，越是感悟，则越是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碧瑶不再理他，转身绕过了巨碑，向山洞深处走去，只见在那背后，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在石林中绕了一会，走在前头的碧瑶突然停了下来，失声轻呼。 林惊羽一惊，以为有什么机关，快步上前两步，透过碧瑶，他看到前方有一面光滑的石壁，石壁两侧各有一条隧道，通往不知名处，但在这石壁之下，却是一块青石平台，上面竟有一具骷髅，成端坐形状，安静地坐在那里。 同时，他感觉到腰间的噬魂棒有所异样，看去，却见噬魂忽然泛起了奇异的光芒，尤其是前段的噬血珠，更是亮起了不同寻常的青光，异常的柔和，就像是遇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友、老熟人一般，带着不尽的思念与眷念。 林惊羽喟然一叹，解下噬魂棒，轻轻将它放在骷髅旁。 正当此时，噬魂竟然缓缓升了起来，光芒渐渐加深，飞到这骷髅的手骨旁边，那骷髅的手骨竟然动了一动，轻轻握住了噬魂！ “啊！”碧瑶惊呼了一声，捂住了小嘴，一副惊骇欲绝的模样。 林惊羽脸色淡然，双手合十，朝着骷髅的方向拜了三拜。在他低头看不到的时候，那骷髅深陷的眼窟窿中，一道光芒闪了闪，随即就听到“咔咔”一阵轻响，骷髅塌了下来，化作了一堆乱骨，噬魂也掉到了地上，光芒散去。 碧瑶这才回过了神，皱眉道：“我素闻我爹说天地有灵，各种生灵修炼成妖的不在少数，又有无数鬼魂传说，死灵渊中的阴灵更是说明了鬼魂的存在，但这骷髅怎么会……” 林惊羽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上前捡起了噬魂，说道：“这骷髅就是你们魔教的前辈，黑心老人。他在八百年前被青叶祖师和枯心上人连番重创，在滴血洞坐化了。”他又指了指噬魂棒前端的噬血珠道，“而这个珠子就是黑心老人生前的得意法宝——噬血珠了。” “什么！”碧瑶惊叫一声，“噬血珠竟然在你手里？怪不得你知道滴血洞的去处，还对我们魔教中人另眼相看，难道你是——” 林惊羽赶紧摇头道：“别瞎想，我可不是炼血堂的人，也没兴趣给你们做什么卧底，噬血珠是我机缘巧合之下得自一位得道高僧，滴血洞则是从其他的途径获知的。”说完，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刚刚他捡起噬魂的时候一股熟悉的冰凉气息进入了他的体内，竟比平时壮大了不少，而且他对于噬魂的感受也更加亲密了几分，甚至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噬魂对自己的依赖——是的，毫无保留的依赖。 他想了想，马上有了自己的答案，再次向着那骷髅微微躬了躬身。噬血珠虽然离开老主人黑心老人数百年，黑心老人也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但噬血珠却一直保留着对黑心老人的眷恋。噬血珠天生地孕，为天地凶物，后被黑心老人所得，带其辗转天下，噬血珠也为黑心老人打下大片江山。如今，林惊羽带噬血珠重回老主人手中，黑心老人在噬血珠中最后一丝执念终于散去，噬血珠也完全认同了这一位新主人，从此之后，林惊羽才算是掌控了噬魂，对噬魂威能地发挥也必能更上一层境界！ 碧瑶见他两次拜这堆骷髅乱骨，淡淡嘲讽道：“你不是说与魔教中人无关吗？还自诩正道，你这正道高徒为何却来拜我们魔教的先辈？这黑心老人手中可是折了不少正道的先人！” 林惊羽摇头叹道：“任他生前再是风光霸道，死后只是一堆枯骨。我拜他是与死者的尊敬，也是出于对噬血珠意志的尊重。至于他是否杀过正道中人，是否是邪恶残忍之辈，死后万事休，一切与我无关。” 他将一堆枯骨推开一旁，指着骷髅身后的石壁道：“你来看，这是什么？” 碧瑶闻言看去，却见石壁之上写着四行字： 铃铛咽，百花凋， 人影渐瘦鬓如霜。 深情苦，一生苦， 痴情只为无情苦。 碧瑶不解，侧头看了林惊羽一眼。 林惊羽摇了摇头，又道：“你再看那台上，骷髅原来所坐之处。” 碧瑶心中好奇，低头去看，只见那里竟也刻着几行字： 芳心苦，忍回顾， 悔不及，难相处。 金铃清脆噬血误， 一生总…… 这时，便听林惊羽幽幽道：“黑心老人一生志在称霸四方，弃了你们圣教的奇女子金铃夫人而去，金铃夫人因此一生厌恶男子，以为所有男子都是无情薄幸之人。黑心老人历经正魔大战，在临死之前看到金铃夫人所写的话，幡然醒悟，写下这未完的四行诗句，溘然长逝。” 说着，他拔出背上的长剑，提剑将最后一句补齐： 芳心苦，忍回顾， 悔不及，难相处。 金铃清脆噬血误， 一生总被痴情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