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此刻了
下午下了场雨,淅淅沥沥的,吵得人很是心烦。 伏时回教学楼的时候一脚踩在水坑里,裤腿上溅脏了好大一块,鞋子被浸湿大半,不舒服得很。 窗户缝隙不停有水漫进来,教学区域总是嘈杂的,听不真切的讨论声从四处钻到耳朵里,伏时趴在桌边打了会儿瞌睡,直到他们仨从教室前门进来,伏时才勉强打起精神,叫了声庄程。 “你怎么没点精神?”沈长棠伸手轻摸了一下伏时的额头,“怎么感觉有点烧啊?” 庄程也伸手摸了一下。 “好像是有点,带你去医务室吧。” 伏时难受地蹙紧了眉:“鞋子湿了,我想回家。” “那我请假带你回去。”沈长棠道。 庄程伸手把伏时给架起来,说:“我带他回去吧,你等下跟老师说声。” 沈长棠点头:“也行,这会儿他爸妈应该不在家,要是找不到药,可以从阳台翻到我家里去拿。” 伏时挽着庄程的胳膊起身,他头有点发晕,脚下步子有些发飘。 庄程带他上了出租车,伏时无力地靠在庄程肩头,说:“我困得要命。” 庄程蹙眉,轻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难受吗?要不然直接去医院吧。” “我想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伏时额头有些发烫,轻轻蹭了蹭庄程的脖子。 “马上就到家了。” 伏时家里没人,庄程把人扶上楼,进了房间后,从衣柜里翻出他的睡衣。 “你内裤放在哪儿?”庄程问。 “旁边柜子里的抽屉里。”伏时脱掉袜子,光脚踩到了地上,他跳着跺了两下地板,“冰死了冰死了。” “你赶紧去洗澡。”庄程也没来过伏时房间几次,翻衣服的时候有点像无头苍蝇,凑合找了几件能穿的衣服,递到浴室里,“你自己能洗吗?要不要我帮你?” 被热水烫过之后舒服不少,伏时冰凉的脚也回暖不少,瞥见庄程递进来的衣服,支支吾吾道:“你怎么给我拿了这条内裤啊?” 一条卡通绿巨人内裤,颜色非常亮眼。 “我帮你洗吧。”庄程推开浴室门,从门口挤进来,伏时已经脱得差不多了,见庄程进来,他往后躲了两下。 “你怎么进来了?” “我帮你洗。” 庄程神色认真,搞得伏时都觉得自己刚刚一瞬间闪过的龌龊想法非常不应该,他轻咳了两声,说:“我自己可以。” “我怕你洗着洗着晕了,快点洗完,穿好衣服去睡一觉。” 庄程穿戴整齐,贸然出现在浴室里,有些尴尬,伏时转了个身,把后背露给他,小声说:“我自己能洗。” 庄程帮他挤了沐浴露,贴上来时一阵冰凉,分不出是沐浴露的温度还是庄程的温度。 伏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身上烧得发红,庄程快速帮他擦完了沐浴露,伏时还没反应过来,庄程已经帮他冲水洗泡泡了。 “哎——” “要我帮你穿衣服吗?算了,抬一下脚。”庄程把内裤抖搂开。 伏时别扭得要死,红着眼睛看着他,说:“我,我自己可以啊。” 庄程把内裤撑开,递到他脚边。 “抬腿。” 伏时都被看光了,抬腿的时候还别扭得要命,他手扶在庄程肩膀上,嘟囔道:“你怎么跟带儿子一样?” “你自己洗澡肯定磨磨蹭蹭的。”庄程认真帮他穿好衣服,伏时顺从地抬手抬脚。 不可否认,被伺候的感觉很是不错,被揽着塞进被窝里的时候,伏时说:“我还以为你要进来色我呢。” 庄程笑着捏了一把他的脸:“怎么色你?赶紧眯一会儿,我去给你泡点药。” 伏时抓住他的手背蹭了蹭:“庄程,你真好。” 庄程悠悠道:“知道你爱我。” 庄程没在伏时房间找到药,给沈长棠发了个微信问过之后,他到沈长棠家泡了两杯药过来。 伏时已经睡着了,庄程拍了拍他的脸:“先起来喝药,喝完再睡。” 伏时脸颊酡红,睁眼看他:“困死了,不想喝。” “喝点药发汗,一下就好了。”庄程捏住他的鼻子,“捏住鼻子喝,就不难喝了。” “不想……”生了病的人看起来弱得很,伏时还撇了撇嘴,沙哑的声音拖长大半,看起来可怜得要命。 庄程轻笑了一声,用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伏时,你现在看起来完全攻不下我啊。” 伏时:“?” 庄程差点没拿稳,药被夺去,两三下就喝了个干干净净。 伏时抬起手擦了擦唇间的药液,朝他抬了抬下巴,明明脸色还苍白着,语气却嚣张得很:“现在可以了?” 庄程扯起被子往他身上一盖,说:“病赶紧好吧你。” 沈长棠近来已经在准备艺考的事情了,上次盛教授见了他,主动问周妈妈要了沈妈妈的微信。 沈长棠坚定表达自己想去北舞,沈妈妈没深问,倒也是对这事上心起来。沈长棠底子很好,表演经验也很多,拿过的奖数不胜数,其中有分量的也很多。他们对考学校这件事并不焦虑,在一堆艺考家庭里格外引人注目。 “那个盛乐,你跟她很熟吗?”沈长棠用笔帽敲了敲桌面,问周意远道。 周意远扭头看他:“小时候认识的,怎么了?” 沈长棠把手机往前一推:“她加我微信了。” 加了之后也没怎么聊天,基本的寒暄结束后,聊了几句关于艺考的事情,也就没有后话了。 周意远:“啊?哦。” 沈长棠轻笑一声,手搭在他肩膀上,凑过去问:“你男朋友被人加了微信,你就这个反应呀?” 周意远反应了一会儿,才笑道:“我跟她很熟,不担心。” “而且我也不担心你。”周意远伸手摸了一下他的手,因为是在教室,很快就收了回来。 手指在他肩膀上轻敲了两下。 “你不担心,我担心啊。” 周意远这回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啊?” 沈长棠没再继续说下去,他伸手捏住周意远的耳朵,指腹捏着他的耳垂轻轻摩挲了一下,问:“晚上能不能去接我下训啊?” 周意远点头:“好,我下晚自习过去接你,你在舞蹈房等我一会儿。” 沈妈妈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从国外进修回来,介绍了个专门带艺考生的老师给她,沈妈妈行动很快,给沈长棠安排了适量的课程,一般都是晚自习的时间,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周意远收拾好今天安排的作业,然后快步走出了教室。 学校离舞蹈房有点距离,周意远把包挂在自行车上,俯身把单车踩动起来,飒飒的夏夜晚风把他的白衣尾撩起。身旁是缕缕行行的学生,夜色铺满了远处的路,斑驳的光落下,难以辨认是月光还是星光。 单车上的少年猛然顿住,他动作轻巧地下车,背着包跑到路边的小摊旁,回来的时候提着两个袋子,挂在握把上,接着流畅地跨坐在座椅上。 沈长棠已经提着包在门口等待了,他低头盯着路灯下的影子,半晌,影子被另一团黑色覆盖住。 沈长棠抬头,见着气喘吁吁的周意远。 他瞬间就笑开了。 “怎么是跑来的?” 周意远拎起手上的袋子,勾唇一笑:“钵仔糕,吃不吃?” 他看着沈长棠,目光平缓而深邃,温柔而坚定。 仲夏夜的风轻拂脸颊,四目相对间,沈长棠清晰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声,他瞬间失语,满腹经纶却找不到一句话来形容此时心情,却是觉着少年时光里最沸腾的心动,便是此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