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平地波澜
一切就绪,只欠出行。 但这时候却莫名出了幺蛾子。 三公府御用批八字的先生徐乐瑟到府中来,说是夜观天象,蜀地红星照耀,是有大吉之人从这里发迹。但红星被黑雾所蒙,可能有坠星之势。 黑雾由西渐渐靠近织女星,现在位于三公府上方,应地之景可解释为黑雾为三公府的一位女子。 所以这位徐大师匆匆而来,为三公府占卜吉凶。 据说,红星所在之地受天象庇佑,可安居乐业,保乱世太平。但黑雾则是凶相,需及早处理,免得遮盖了红星,引来祸端。 高老爷对徐大师很是恭敬,按照徐大师的要求召来府中女眷,齐齐的让徐大师评说,找出黑雾,及时处理掉。 徐大师在院子中拿着八卦盘来来回回溜达,看着府中婢女不住摇头。 院子中的女眷也是心有戚戚,怕自己就是那个遮蔽红星的妖孽。 徐大师在院中来回踱步,终于在人群中伸手一指,正好选中在旁边看热闹的我。 真是受宠若惊啊! 我拍了拍手,热情地感谢徐大师的青睐,问他有何凭证说明黑雾就是我。 大师冷哼向我叫骂道:“大胆妖物,虽你投为人形不记得前世因果,但本尊又岂是你那么好糊弄的。” 我叹气,这套说辞姜小师叔一会能给你来八套,人家语气还比你好。 徐大师看我们都一副不信服的样子,掐指一算,缓缓道来:“此女婴儿时离家,自小到大是非不断,待成年后,相克长辈,奔波流离,厄运不断,甚至会牵累旁人。” 宁远拉了拉我的袖子,觉得他说的很是神奇。 我笑看他:“哦?此话怎讲?” 徐大师用木剑在我身体周围点来点去,神色倨傲地看着我:“你这女娃心黑嘴毒,六亲无靠,八方来难,十分危险。” 我和宁远周围传来一阵惊呼,这位徐大师看来在西南很有说服力。宁远默默地环上我的胳膊,我拍拍她的手示意没事。 我听旁边的一个丫鬟悄悄耳语:“徐先生很灵验的,上次中元节我婆婆被猛鬼缠身,发了癔症,大师一碗符水就好了。看来,这个初姑娘真是不祥之人。” 我听完故作惊慌:“师父看看可解么?” 徐大师掐指一算,神色凝重地对我说:“这是命数,谁能改命,但我定不能让你祸害人间。所以,姑娘,为了西南的安定,我必不能容你。” 高予含款款向前,对着徐大师福了一福:“先生,不可如此。初姑娘是三公府的贵客,我们不可以此相待,先生可有其他办法?” 徐大仙对高予含立掌一拜,掐指开始念算,随即眉头紧锁,叹息道:“无量天尊。小姐菩萨心肠,我也实属无奈,只得开了天眼,得知,这位只有离了东南,长居西北才能天下太平。” 也就是,我到敌营去祸害他们,才是良策呗。 高老爷在一旁面色尴尬,看得出,大家本就很信服这位“大师”。 我正思虑怎么对付这个神棍,一个声音冷冷传来:“我虽不知你是谁,但如果还在这里胡言,你肯定走不出三公府。” 说完,叶珂亭走向我皱着眉淡淡道:“他信口胡说,你还在这里听着。跟我回去。” 徐大师在叶珂亭身后阴测测地说:“将军不可不信,以后被这妖女迷惑,大业如何能成?更何况这个女子十分不祥,你与她是有缘无分的,叶将军听本座一言,速速远离。” 叶珂亭听完极快的反手平剑,直抵着徐先生的脖子,一撮胡子缓缓落到地上。叶珂亭面色沉沉地看着他:“那先生可知自己今日有血光之灾?” 徐先生摇了摇手,未敢说话。 叶珂亭环视了一下四周,语气坚定地说:“初歆如何,与任何人都不相干。她喜欢生活在东南,就在东南。她若适合生长在西北,那我便取了西北!” 说完带着呆滞的我穿过了呆滞的人群。 叶珂亭低头看我:“这是在傻笑什么?” “叶二爷,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帅气。” 叶珂亭微微一笑:“护你周全,理所应当。以后这会是常态,你要适应。”叶珂亭说话间端起茶杯轻轻一抿,云淡风轻。 但这个诋毁人名声,破坏人姻缘的“大师”却不能被放过。 我还没适应叶珂亭的将军范儿,白狼匆匆而入,告诉我们沈默与家丁发生争执,现在开了杀戒。 我听完立刻快步走出门去。沈默虽然一身痞气和血性,但绝对是个有分寸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与三公府的家丁产生矛盾,他懒得如此,更加不屑。 带我们匆匆赶到,沈默一脸杀气地站立在院子中央,周围的家丁们早都奄奄一息。我无暇顾及他们,赶忙拦住沈默,再下手就要出人命了。 沈默看我前来,脸色稍稍缓和,但是仍是一脸的不解气的样子,冷笑了一声。 恰巧的是,高老爷和高予含这时也匆匆赶来,看到院子内的场景目瞪口呆。 沈默看着他们满不在乎地笑着:“沈默多谢高老爷款待了。是我动的手,高老爷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高尔代明显有点没反应过来:“贤侄多虑了,这其中定有隐情?是否因为怠慢了贤侄,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沈默朗声一笑,仰起头看着高尔代:“高老爷,这些小厮今日就是想惹怒我,我便成全了他们。在下不才,但也是忍不了别人辱及父母,践踏身边人。我知在此叨扰多日,很是碍眼,所以高老爷可以选择立刻处罚我或者让我离开。虽沈默右臂已废,但不妨碍陪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玩玩。” 高尔代笑得亲切:“贤侄,休要多想。尽管在此住下,若是下人不懂事,我三公府定会家法处置,不让贤侄受了委屈。” 沈默看着高尔代大度,也收了戾气,笑着婉拒了。转头向我:“我这就走,你跟我离开?还是,你想留下?” 我毫不犹豫:“我陪你。” 沈默立马撒娇道:“我就知道你不舍不得我。” 旁边叶珂亭立马整个脸都拉下来了。 我装作没看到的样子,转头向高老爷认真道:“高老爷,初歆在此谢过您这几日的照顾。沈默今日有错,但沈默并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所以还望您可查明事情经过,不要造成三公府与九曲明山的误会。”我说到这,笑得灿烂:“毕竟,沈默的伤病痊愈后,我还是要经常回到三公府的。” 今日连续两件事,想要的结果都是我和沈默远远的离开,再也不要回来。我若是真的要强不回来,那才是中了你的下怀。 回到屋内,我和沈默商议了此事,查看他又没有受伤。 沈默全不在乎:“我收拾他们单手都是浪费,不必担心。这些小厮故意激怒我,若我怒了,动起手来,会引起尴尬,以后再留在三公府也是难为。若我是个包子,任由他们捏了,只怕会灰溜溜地离开。他们不过是不想你我再留在府内。我们碍了何人,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是你为何还说要回来,诚心和这人过不去?” 我摇摇头:“这是后话。现在有一人我们必须解决的,这种毒瘤不清,为祸乡里啊。” 今晚晚点睡,我有个想法。 我从沈默处出来,看见叶珂亭正挺拔地站立在院子内。 看我出来,叶珂亭问道:“没事?回去吧。” 我仰起头看着他平静无波的面容道:“才进去一小会会儿,你就如隔三秋了?是不是自己在外面酸?” 叶珂亭淡淡地:“善妒是妇人才有的言行,表现出的是心胸狭窄和自我的不认同。” 我很骄傲地认为叶珂亭的心胸还是很宽大的。 说到这叶珂亭脚步停顿一下,低头有些无奈地看着我:“但是,道理我懂,可我控制不住。”说完送我往院子走去。 我刻意和他保持距离,叶珂亭有些不解:“怎么了?” “你在三公府曾诺了五座城池为聘礼的说法,现在与我太亲近,不太妥当。高老爷一个气愤,你的兄弟们还哪有容身之处。”
叶珂亭拉着我坐在院子中,耐心对我解释:“蜀地富庶,早就被视为一块肥rou,但高老爷却是文官,不能防狼,所以这个时候我的作用就体现出来。我能留在西南,不仅仅是被收留了,更是蜀地需要我,一个人在有价值的时候,才会被尊重。歆儿,相互利用比相互信任更长久。” “叶珂亭你变了,不是单纯可爱的小少年了。” 叶珂亭看着我淡淡一笑:“歆儿,吃亏确实能长心智。我这是在用生命吃亏,伤疤还在结痂,还不多想一些么。” 我看着他对三公府不亲近的样子,不禁担忧:“那你这五座城池怎么办?那么多人面前说的呢,又不能耍赖,叶珂亭不承认还行,叶将军那是一言九鼎的,哪有吃了再吐出来的道理。” 叶珂亭目光坚定:“言出必行,自然是要做到。办法容我慢慢想,好在时间还是有的。大不了攻下城池,救赎平城后,一脖子抹在城墙下,不辜负你就是了。” 你功成名就那天,大不了我成全你就是。有些事现在解决不了,不如交给时间,世事无常,说不定哪天问题自己就消弭无踪了。总归是要怀揣希望的。 晚饭时,高老爷宴客,那位徐先生也位列席中。“大仙”很是好酒,不一会便已熏熏然。一个例子连着另一个例子讲述他平日救世渡人的经历,玄之又玄的事情往往更吸引人。桌面上都在兴致勃勃地听徐先生的奇闻异事。 这人不仅好大喜功,反而自视甚高。随口说起宴会上的平生事倒是准了十之八九,宴会上的人对他啧啧称奇。 我在一旁我便多言,但觉好笑。姜师叔的到行远在他之上,却没有他的这份功利心。 小师叔告诉我,命相师看过去是很有把握的,但未来之事却不一定准确。因为过去之事已经发生,但未来却是充满变数的。易学只是给了生命一个趋势,但选择的人是自己。相由心生,命由自造,以自身之力才能拯救自己。而不是听一个命相师言之凿凿就限制住了一生。 我看着徐先生出来如厕,带着白狼把他用麻袋一裹,系上绳口狠命踹了一顿。随后把他带到小屋中,那里早已等着一位昏睡的姑娘。肤白貌美,身材玲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徐先生从麻袋中挣扎出来后,在屋内看了看,发现房门被锁上,本想大声呼救,但往旁边看了一眼,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 只见他轻手轻脚地靠近那个姑娘,灯光昏暗,他反而觉得很是惬意,搓了搓手,就想解开姑娘的衣襟。这时带着高老爷一起赶来的我们都在窗户前看到了这一幕。 徐先生仙风道骨的形象荡然无存。这时,床上的姑娘突然睁开眼睛,伸手抓住徐先生的手往自己的怀里塞,边塞还边用男人的声音说道:“徐先生,你这是何为?你说我姻缘不顺,需要换了女装辟邪驱邪,但为何要在酒中下了迷药,还把我困在这里。啊,先生,不要乱摸,我堂堂男儿,怎会受此屈辱。你怎会有如此癖好。相比之前总说男女姻缘不合适,为了都是这一遭吧。” 沈默说完,仍没有松了徐“大仙”的手,反而拉着他的手,带着他的人整个向床上扑去。徐“大仙”哪里有沈默的体力,只能呼喊叫骂着一起躺上床,还似对沈默做了很多不雅的动作。 我以为高老爷这时候会拦着,却见他看得津津有味。 我故意咳嗽了一声,才让高老爷回过神来。 高老爷这就让家丁冲进屋子,逮住了徐骗子,赏了一百大棍,打了出去。 自此,这位徐先生的名字更加响亮了,街头巷里都传说他有龙阳之癖,为了自己的私欲,拆散了不少姻缘。 徐先生为了收揽钱财,拆婚破混,在这个时代,大家对于命运很是痴迷,好多年轻男女因为他的不留口德而痛苦一生。所以经过此事,大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徐先生像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着实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