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相依相守
趁着曙光未至,我叫起叶珂亭上马要走。叶珂亭却一动不动,我无奈对他说:“少爷啊,这个时候就别表演木头人了。再耽搁你我小命不保了。”看他仍然淡定地躺在床上,我请屋主帮我一起把他架在马上。我用我不能打弯的手臂,摸了摸被捆在马上的叶珂亭:“要走咯,你要乖哦。”他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和屋主告辞后,我和叶珂亭走上小路,策马而行。小路通向一片小树林,我们刚走出林中,就看见一片开阔的草地,太阳从草原上升起,金色的光明慢慢铺向绿油油的草场,阳光像在给世界做一场圣洁而充满希望的洗礼。我不禁合手而拜,心愿江湖和平。 我用直着的手臂摇了摇叶珂亭,让他和我一起感受清晨的清爽和喜悦。看他还是一幅生无可恋的表情,我把他的脸掰过来,扒开他的眼睛,明知他没有在看,我还是很享受此刻相携望朝阳的温馨一刻。 但没多久我就听闻身后有马队的声音传来,我心下一合计,掉头和叶珂亭往回去的路上走。刚奔跑了几步,林中就出现了一队铁骑,把我们包围起来,为首一人上下打量我后对我道:“小丫头,你可见过画卷上的这二人?” 我仔细看了看画卷是两位男子形容,放下心来。装作懵懂的样子:“未曾见过。我和家兄这准备去平城医病,并未做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啊。大哥可不要伤害我们。” 他又拿起画卷和我比对了一下,把画卷收了起来。我听他的手下低声说了一句:“大哥,叶家的小子和那小丫头走不了多远,我们不如快追。”说完他们一起策马而去。 这一下我反而更不开心了,那画卷是用脚画的么?丑得我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事不宜迟,我带着叶珂亭绕路而行,这样走了半日,也没见到个村子,想讨些吃的都找不到地方。好不容易在烈日炎炎中看到一座破庙,我把叶珂亭解开,他不下马就在马上趴着,反正马在阴凉处吃草,也晒不到他。 我走进破庙中,对着诸佛虔诚跪拜。低头时发现佛龛下有一些饮食器具,只是十分脏旧。我开心地拿起器具到附近小河边清洗了,又采摘了些许野蘑菇和野菜,加入些香草,用水煮了,真是清香四溢。我先盛了一碗,供于佛前。到了别人家我们要有规矩。正待我要盛出一碗喂给叶珂亭,突然一行人敲着竹棍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乞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趴在马上病怏怏的叶珂亭,笑着对我说:“姑娘,你用的器具都是小人的,用了咱的器具,是不是得给咱们些好处啊。”我算是知道你为何做乞丐了。 我摇摇头,告诉他我们俩除了穿得和你们不一样,兜里早和你们一样了。 听了这话,为首的乞丐突然对周围猥琐一笑,摇摇晃晃地朝我走来:“小娘子姿色倒是不错,既然没钱,拿人抵债也行啊。” 我娇笑着对他们道:“你们这么多人,也急不得。我这汤刚熬好,不如喝些汤水,我们也好好说说话。”我伸手把刚刚采到落草毒蘑菇也放进了锅里。 为首那个乞丐笑的更加****了,搓着手向我走来:“汤是我的,小娘子也是我的。兄弟们先喝汤,我么...先帮你们看看小娘子的脸蛋滑不滑。” 这位大哥,你既然这么欺负人,那我也不能惯着你了。我偷偷把在闻达山庄时叶夫人赠予我的匕首背在身后,待他过来。 只是他还离我老远,突然一道身影窜了进来,对着他胸口狠狠一脚,踢得乞丐直直地撞在门板上,口吐鲜血。其他乞丐一拥而上,叶珂亭招招都使得杀手,要不是他受了重伤,这些人怕是性命不保。这帮乞丐如梦初醒,边求饶边往后退,跑出门口一溜烟的没了影。第一下被踢的乞丐受伤最重,却没人管他,他还是很励志的一点一点吐着血往外爬,速度倒是不慢。 待他爬的远了,我才发现叶珂亭的外衣里正渗出点点血迹,怕是伤口又抻开了。他看这些乞丐已经走远,突然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晕倒前最后一句话是:“除非我死,谁敢动你。”我眼睛一酸。但灵机一动,也想到了治他的办法。 我给他包好伤口,怕那些乞丐带人回来,只好守着他寸步不离。又饿又困还不敢睡,伤口抻开了,一旦发热了就麻烦了。 好在入夜后野外月色明亮,从破庙的破瓦中透过来,我能看见我身侧的他仍紧皱着眉。叶珂亭很是俊秀,只是太严肃,爱皱着眉目,他的眉间已经有了一道淡淡的痕迹,我看着他睡梦中仍痛苦的脸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酸楚揪心。这样的情绪好像叫做心疼,心疼他的伤口,心疼他忧郁,心疼他的不幸。看着看着竟然掉下眼泪来。哈哈,不知道师父和她们俩看到我这样会不会笑死了。我何时有过这样的情绪。我想到这,轻手轻脚地挪到叶珂亭身边,把他的头垫在我的腿上,柔柔地舒展开他的眉心,心里默默对诸佛祈祷他能有个好梦。 庙中昏暗,我只觉得有我的腿边渐渐的湿润了。叶珂亭突然用手握住我的手腕,用沙哑的声音问我:“我现在什么都没了。你为何还这样对我。”
我想了想,笑着告诉他:“可能因为我是你师叔吧。” 然后过了很久大家都没有再说话。我看他难以入睡,提议给他唱一首歌哄他入睡。小时候我不睡觉,师父都是唱着这个哄我入睡的:“十五月儿弯弯,亭中树儿尖尖。我家孩儿快长,个子够着月亮。早起勤学苦练,夜晚好梦绵长。长大高中状元,回乡孝顺爹娘。”没想到我唱完这首歌,叶珂亭已哭的泣不成声。 好吧,唱歌给人唱哭了。我赶紧道歉,叶珂亭却哭的更欢了。看他一直压抑着呜咽,我轻抚他的头发,让他放声哭出来。苦笑由心,何必压抑自己。 看着叶珂亭越哭越激动,我反而释怀了。有些情绪要释放出来,尤其男人,哭一哭笑一笑,没有比胸怀更宽大的事情。我就这样抱着他由着他歇斯底里地哭了好久。渐渐地他哭累了,也就静下来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唱歌了,多作孽啊。 他声音嘶哑微弱地告诉我,这就是他的娘亲一直哄他入睡的儿歌,叶庄主一直教育他们兄弟,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他听到这首歌实在是心痛难忍。 我好笑地告诉他:“叶庄主是我心中的大英雄,但他不一定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要拿小本记着,是为人生格言。有泪就哭,开心就笑,这是我们婴儿时期就懂得的道理。怎么人大了,反而退步了呢?活的潇洒一些,随性一些。男人也是人,他们有情绪也要释放,一口气憋在心里就和吃了一口馒头噎住了一样,人能舒服么?” 看他情绪缓和了,我继续道:“何况,我一直在分析,觉得叶庄主和夫人不一定会出事,因为温家想要的是锁钥,没有得到,又怎会下手。他们还得找到你后,威胁庄主夫妇呢。所以我们更不能让他们得手。” 他一惊问我:“是温家?竟然是他们!” 我点点头道:“他们联合朝廷,就是为了不费一兵一卒夺了平城,取得锁钥。此仇我们必报。但叶夫人反复嘱咐我顾好你的安全,你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叶老爷他们有一天找我要人,我怎么说啊,在路上给饿死了?” 他弱弱地问我:“你是不是饿了?”我不用回答,肚子已经抢答了。 他拍拍我的手,告诉我:“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 我听话躺下,半睡半醒间觉得他把我的手握在了手间,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