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布置
莘县县衙是个典型的目字型院落，前院是个门房，中院是大堂，后院则是供知县官员住宿休息的地方。 楚随风等人沿着碎石甬道经垂花门进入大堂，因从后院来所以对方先进了大堂里的内堂。 明代县衙大堂也分着供官员小憩及亲近幕僚商议的内堂跟众人商议的外堂。 内堂正中的朱漆楹梁上悬着一块深紫色的匾额：“勤慎堂”。 两侧朱漆楹柱上题着副楹联，上书：“治赋有常经勿施小恩忘大体，驭官无制法但存公道去私情”。 看得楚随风一阵儿摇头，心说这人写得倒是不错，鞑子一来却跑的比谁都快。 与外堂相隔的是副绘有松鹤延年图的屏风，画中菊、鹤、松都显得极为传神。其画法以枯笔画轮廓，笔断意连，再施以淡墨淡色，笔法清秀奇丽。 正看着耳边响起了大堂内叽叽喳喳的争吵声，听上去非常激烈。 “不去怎么办？你能违抗军令吗？” “去他的陈新甲，咱们直接绕道去救济南就是。” 前面那句中低音问句是谢迁，后面那句粗哑的回答是丁可泽，楚随风摇着脑袋从泼墨屏风后迈了出来。 这边谢迁拔眉瞪眼面红耳赤，那厢丁可泽龇牙咧嘴怒气勃勃，显然吵了一段时间了。 楚随风不经意的一抬头，而后愣住了，大堂门口竟跪着个浑身冰雪的雕塑，两眼紧闭嘴唇发紫，一动不动。 是刘绍武！ 此人居然从昨夜一直跪到现在，楚随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的头发及身上多处结了冰，眉毛跟满脸的络腮胡子也成了聚雪场，乍一看仿佛个明代版的圣诞老人。 众人见楚随风终于出来了，堂内噪音为之一滞，纷纷抱拳拱手道。 “千户大人！” 楚随风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几个箭步走到知府案几前坐下，打量下面。 说实话他本不想在县衙处理公务，但千户所那实在不能住人，之前那个千户逃走时居然点了把火，千户处理军事的地方化成了一堆废墟。 再者地方官也跑了，没个人处理政务不行。 东昌知府派了个姓钱的知县，说是昨天到今天这不还没影子，楚随风索性在这里处理起了公务。 “千户，今早临清州……”丁可泽狠狠的瞪了身边谢迁一眼，抢先出列。 楚随风急忙摆手打断，拧着眉头直入正题。 “咱们的探子回来了吗？” 上面那些大人的命令在楚随风看来都是些狗屁，他要的是清军的实际动向，具体的位置，至于那些这个重要那个紧急的军令不听也罢。 “回来了。对方说清军直接从临清州跟东昌府之间的运河过去了，兵锋直镝高唐州。” 楚随风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知道清军要打高唐州了，跟历史上记载的一模一样。 他们现在也要动作了，跟上对方却不能太近，不然被对方发觉挨一拳他们就全完蛋了。 金云逸从一个书吏手里接过沏好的红茶，小心翼翼的端着，平放在楚随风面前的黑色案几上。 “乙邦才！”楚随风冷冰冰的扫了一眼乙邦才。 后者负责一切军务包括物资装备，楚随风自然而然点他的名。 乙邦才嘴角儿不易觉察的勾了下，跨脚往前迈了一步，朗声说道。 “千户大人，按照你昨日的吩咐，三千士兵已完成组建，粮食辎重全都预备好了，随时可以开拔。” 莘县目前共有士兵五千人，伤兵二百，武器装备却只有三千五百件，又考虑到莘县的防御乙邦才挑了精壮三千人分发了武器。 其中长枪兵2000，刀盾兵500，弓箭手300，骑兵及各类部队200人。 楚随风垂下头略一思量，不容置疑的冲丁可泽、谢迁喝道。 “丁可泽、谢迁。” 二人彼此看了对方一眼抢身到大堂中间，期间谢迁崴了丁可泽一屁股，害得后者好几个踉跄差点摔了个马趴。 丁可泽气得青筋直跳但守着这么多人又没法还手，只好含着怒拱手听命。 “丁可泽率军五百为前锋，逢山开道遇水搭桥。” 丁可泽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歪着脑袋得意的去瞅谢迁。 “属下领命！” 这声音喊得如同雷鸣，震得整个大厅嗡嗡作响。 答完对方便撤身站回原处，他身后的吴十一喜得一个劲儿拽他的衣摆儿，都被他不耐烦的甩开了。 丁可泽知道对方想说让他带骑兵云云，后者一直都有个当先锋大将的愿望，以前成天在他傍边聒噪个不停，而今得了机会对方自然不会放过。 楚随风没好声气的望了丁可泽一眼，一个什么毛病的话语硬生生的憋住了。 “谢迁领二千人留守莘县，本千户不在时你可要看好莘县，要防清军攻击完历城回击莘县。” 楚随风说这话是有原因的，历史上清军就是在打完济南府挥军南下打得兖州及莘县等地。 后者垂头丧气的吱歪了一声，有气无力的站回了队列。 他知道自己带的净些老弱病残，再看丁可泽时满脸皆是颓委之色。 “期无涯！赵束乡。” 浑身披挂的期无涯大步流星的按剑上前，拱手洪亮的答道。 “属下在。” 赵束乡张着嘴惊异了半天，直到身后的众书吏将其拥了出来，才不知所措的立在大堂当中。 楚随风淡淡一笑，咬着细白的牙齿闪了对方一眼。 “期无涯率五百军士负责后队，粮食辎重不得有所闪失！” 期无涯一抱拳马刺佩剑叮当一阵儿乱响。 “得令！” “赵束乡留守，负责襄助谢镇抚处理莘县事务。” 说到这里又是一顿，厉声喝道。 “谢镇抚如有闪失，赵束乡我先砍了你的脑袋！听明白没？” 后者浑身一震，唯唯诺诺的连声答应。 谢迁脸色一阵儿缓和，想到此去是番死战，对方这话表明了要保护他的意思，于是感激的望了楚随风两眼。 楚随风见了一阵儿摇头，进攻的跟留守的生存几率都很小，哪头都一样。 “乙邦才！” 后者站在中间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他万没想到先锋居然不是自己的，一向打先锋的他而今竟没了这份荣光，极不高兴的耷拉着头脸。 楚随风知道对方所想，冷冷一笑，大声说道。 “你为本官副将，统帅中军二千人，本官不在时统领军中一切大事！” 乙邦才浑身颤了一下，吃惊的打量对方，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说白了，他就是二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