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临清监军府
“下雪啦！” 随着街上行人的一声喊，灰蒙蒙的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 纷纷扬扬的如同柳絮般的漫天飞舞，一会儿，房顶街上便盖了厚厚一层，路边小贩纷纷收拾货物回家。 听到府外的喧嚣声，坐在总监军府西偏房内喝茶的楚随风跟刘可成相视一笑。 在城门口被守城士兵当歹人捉住后楚随风再次发挥了他的机智，直接背起了明军军规，对方将信将疑之时楚随风又指出了公文所在之处，他们便被带到了这里。 总监军府是个“前堂后寝”式五进院落，垂花门与倒座房构成了前院，大厅和东西各五间厢房构成了第二进院，之后一道垂花门跟大厅构成第三进院，之后便是正房跟东西各七间厢房构成主院，之后便是后罩房。 楚随风跟刘可成现在便是在第二进院的第三间西偏房内。 他们在这有一阵儿了，说是高起潜待会儿接见他们，谁知两个小时过去了连对方根毛都没看见，问仆人时对方只推说监军忙正在厅房接见一些大人。 楚随风跟刘可成也无法，攀聊了一阵儿后二人只好品着热茶干等。 吱嘎。 随着雕花朱漆房门被推开，一个管家摸样的人迈了进来。 “清河来的马如松、刘可成在哪里？” 裹着雪花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烛台上的蜡烛忽明忽暗的，白色墙壁上的两个黑影随之忽大忽小的变化个不停。 “小的们便是。”刘可成急忙站了起来，满脸赔笑的冲来人作揖。 楚随风虽并不出名但那天进清河时名字很多人都知道了，因此改了名姓。 那人睨了楚随风刘可成一眼，面无表情的招招手。 “跟我来，高公公要见你们。” 楚随风眸子霍然一亮，心说终于等到了！ 就是此人，害死了卢总督跟五千西北子弟；就是此人，让卢总督跟天雄军英名受损！ 突然间他心中的怒火达到了极点，一个宰了对方大不了一起完蛋的念头一闪而过，但他接着又否定这种想法，如此虽然痛快但送信任务就失败了，而且坐实了卢象升跟他们天雄军违反将令孤军擅进的罪名。 想到这楚随风强捺住心中的怒火与刘可成随那管家迈步出门。 一出门，他跟刘可成都是一愣。 抄手游廊及大厅门口里布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 进来时明明只是些嘻嘻哈哈说笑个不停的皂衣家丁跟彩绸侍女，转眼间竟换成了手持长枪刀盾杀气腾腾的明军战士。 转念之间已是明了，对方这是摆龙门阵杀他们的威风，意思明显的很：在这里他才是老大！ 刘可成跟楚随风二人相视苦笑，而前面领路的管家更加得意，头昂的像“向天歌”的大白鹅似得，落地脚步也变得更加有力，踏得地面上的雪嘎吱嘎吱作响。 不一会儿，三人便到了大厅门口。 管家在外面通报后，里面便传出公鸭般儿的声音。 “进来吧。” 楚随风跟刘可成赶紧整理衣服趋步推门而进。 一进屋便感觉光线异常明亮，屋内四个墙角儿各有一个半人高的青铜烛台，上面胳膊粗的蜡烛照得屋内正明刷亮，恍惚间让人有种回到后世有电灯的感觉。 屋内正冲着门的墙壁上悬着一副百兽之王的泼墨画，画中的吊睛大虫惟妙惟肖俨然一副要扑出来咬人的态势。 画下面是个雕镂得很精致的红木茶几，两把红木太师椅隔几靠墙，两侧是早已准备好的四把红木椅子，椅子之后摆放着几组绘着泼墨山水、侍女的彩色屏风。 泼墨山水粗中有细，笔法劲健，线条极为流畅，没看出是谁的手笔。 仕女画却是仿得唐伯虎的《孟蜀宫妓图》，画中四个歌舞宫女正在整妆等待君王召唤侍奉。 她们头戴金莲花冠，身着云霞彩饰的道衣。面施胭脂，体貌丰润娟秀，情态端庄娇媚。 将当时的意境勾勒的淋漓尽致。 屏风之前立着一个四十多岁、白面无须的男子，此刻正敛着眉目打量进屋的楚随风刘可成二人。 “属下清河州百户刘可成见过高监军大人！”刘可成见状立马弯身拱手行礼。 楚随风象征性的朝对方拱拱手，便打量起对方的穿着来。 只见对方穿着一身曳撒，交领，右衽，后襟上下通裁不断，前襟为两截，腰部以下作马面褶，左右两旁有双摆，其褶自中间各往左右两边起。 衣身长度过膝至小腿，衣身上缀着补子及通袖襕、膝襕纹样。 高起潜沉着脸扫视了一眼二人，没理刘可成，冷冰冰的对楚随风说道。 “你，到这边来。” 这一下搞得楚随风跟刘可成都有些意外，一头雾水的楚随风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看得对方更加清楚，此人刀眉鹰目阴沟鼻子薄嘴唇，口鼻间法令纹非常明显，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在楚随风打量对方时对方也在打量着他，那双鹰隹般的目光一下扫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口气相当的冷峻！ 哐！ 就在这时，大厅房门被风猛地吹开，屋内的蜡烛瞬间被风吹灭。 漆黑一片！ 好机会！ 原本杀了高起潜的念头再度燃起，楚随风眼中闪过了一丝杀机。 沙沙。 几声从屏风之后传来的悉索脚步声让楚随风放弃了刚刚的念头，高起潜身后的屏风内竟藏着人！ 居然藏着诡计！ “在下清河镇百户马如松。”楚随风心头一震下垂头拱手答道。 此时，屋外的仆人已进来掌起了灯。 外面的风雪一阵阵儿吹打在雕镂精美的漆门跟朱窗上，如同风吹松涛一般哗哗作响。 “马如松？”高起潜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他警惕的扫视了一下楚随风跟刘可成，见二人没什么破绽便举手示意二人去座位上喝茶。 楚随风心头突突直跳回头朝刘可成使了个眼色，见对方暗暗朝他点头便知道对方也听到了屏风之后的脚步声。 来时姚文昌反复嘱咐他们要小心高起潜，楚随风还有些漫不经心，此刻他才明白面前之人有多么的难对付。 正想着却听到那边高起潜低沉的声音。 “坐吧，还站着干嘛？” 抬头看时对方已落了上座，仆人们正给三人座位旁茶几上的茶具里倒入白气腾腾的热茶。 不一会儿，屋内香气四溢，从气味颜色上楚随风判断出是上等乌龙茶。 见高起潜催促满脸堆笑的刘可成便在左边挑了个最下首的座位斜堑着屁股坐了，楚随风却是满不在乎挑了紧挨着高起潜的右边首位，坐下端起茶水就品引得高起潜跟刘可成侧目了他好久。 面色阴沉的高起潜端起青花茶杯儿吹了吹水面浮着的白沫儿，一语双关的问道。 “刘总兵最近胃口怎么样啊？” 面红耳赤的刘可成眼皮跳了几下急忙腆着脸笑道。 “托公公的褔，刘总兵很好，每天不多不少三碗粟米饭。” 高起潜嘴角儿30度的一翘，皮笑rou不笑的说道。 “来时，上面交代了吗？要跟其他几个兄弟好好磨合，懂吗？” 语气相当的刻薄刁钻，楚随风跟刘可成却好像没听出来连连点头称是。 又说了一会儿，见无破绽对方不耐烦的朝二人摆摆手，楚随风跟刘可成赶紧起身告辞。 在二人及门口开门时，身后突然传来的高起潜阴测测的声音。 “楚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