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没有灵魂的阿涵
将千涵的身体扶好，背在背上，朝着医院走去，手上的鲜血落了一地，在地上形成一抹诡异的画面。 “医生……”终于到了一个医生的办公室，林寒敲响了门，迷迷糊糊中看见了一个医生模模糊糊地脸，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便晕了过去…… 等到林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包扎好了，正躺在一张病床上，四周却没有千涵的影子。 连忙穿起鞋，向外走去。 “年轻人，你最好别到处乱走，这里可是精神病院。”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林寒这才注意到有人走了过来。 “精神病院？”林寒一字一顿地问道，转身过来看着那个说这里是精神病院的面无表情的老人。 “没错，这里是精神病院。”老人面不改色地回答林寒，声音没有一点点起伏。 林寒冲过去抓住了老人的衣领，眉眼间竟是不耐，“你再说一次！谁，谁特么的生病了？” 心中的不安一点点地扩大，心口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不是他就是阿涵…… 老人站在林寒面前，眸子只是看着一个角落，没有表情。医生已经见惯了死亡，也见惯因为接受不了事实的家属。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的。 茫然地松开手，林寒突然觉得自己身体中的力气被抽干了一般，一口血气从身体往上翻涌，他却强忍着不让他吐出来。 “请告诉我，她得了什么病？”林寒沉默了良久，看着老人问道。 老人看着林寒，淡淡地说道，“失忆症外加癔症。” 全世界轰然倒塌。 他是医生，当然知道这种病的可怕之处。这种病不仅需要药物的治疗，还要人陪着。病人会渐渐地忘记，只会记得他一直都念念不忘的事，可能这一秒钟好起来，也可能一辈子也好不了。即使是好了，病情也会反反复复，极难有治愈的希望。 他虽然不是这方面的医生，可多多少少也见过，病人会超乎常人的固执，对一件事固执到极点。不会大吵大闹，但是整个人像没有灵魂的木偶，有强烈的自杀**。 林寒靠着墙角缓缓地缩了下去，突然间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了无生趣。 喉咙里那口腥甜还是忍不住的涌到唇边，扶着胸口，一口鲜血就喷到了雪白的墙上，红白相间，格外引人注目。 绚丽的，像是下一秒就要落败。 老人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不言不语，沉寂，荒凉，轻轻地林寒说道，“才知道你就受不了了？要是你亲眼看见她现在的样子岂不是更受不了？” 林寒抬起头看着老人，他站在那里，像尊佛。 “她在哪里？”林寒问着，声音里都是绝望和悲凉掺杂在一起的心酸。 “出病房向左一直走，最里面的一间。” 老人的话刚说完，林寒就像一阵风一样刮出了病房。却在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他怕。 这是他第一次，第一次清晰可见地感受到那个叫做——害怕，或者恐惧的词。林寒的手颤巍巍的，不停地抖动，却没有力气推开那扇门，他是真的没有力气去推开…… 他怕里面的阿涵不是他想象中的模样，那该有多疼？ 未知的东西，未知的恐惧，以及无法预料的结果，是不是太过残忍？ 最终，他还是推开了那扇门。他努力地说服自己，不管里面的阿涵是怎样的，他都接受。 都是他的阿涵，都是他的宝贝。 虽然做好了准备，林寒看到眼前的一幕，还是忍不住地深吸了一口气。 被强行捆在一张板凳上，四肢被绑在板凳上，动弹不得……没有灯光，她的眸子里闪烁的都是恐慌，像只受惊的小鹿。 阿涵最怕没有灯光的房间了，像是远离了太阳，所以即使是晚上睡觉，也是开着灯的。 混蛋！ 特么的，谁干的！ 林寒打开了灯，朝着千涵冲了过去，千涵的眼眸在林寒抬头的瞬间亮了下，继而又恢复了空洞，那种空洞的读不出任何东西的空洞。 “阿涵，别怕，别怕，有我陪着你呢，不怕。”林寒松开千涵的捆绑，唇角弯起，对着她微微笑着。 眸子里都是温暖，没有丝毫的恐惧。 他张开手将她被弄乱的头发整理好，拢上耳后，这双明眸的眸子是不能被遮住的。 千涵看着他，张口嘴，傻笑。 没有他想象中的歇斯底里，只是看见人就傻乎乎地笑，张嘴，露牙，笑。重复着这个动作，一直，重复。 他握着她的手，使劲，他宁愿她大哭大闹，也不愿她像现在这样，失去灵魂。 可千涵并没有生气，只是用力地扯会自己的手，放在嘴边吹吹，好像被烫着似得。眼神看着他，里面都是满满的防备，不安。 林寒愣住了，什么时候，阿涵也变成了这样？ 对他防备？ “奇怪，她居然没有对你又打又骂的！”身后传来老人的声音，带着些不解的意味。 林寒将千涵护在身后，这是他下意识的动作。 “怪事，病人受到了严重的刺激，无法自我排解或者觉得自己无法保护自己就会不断地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强行把自己放在一个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一旦觉得自己不安全就会出现歇斯底里，不安的状态。这个时候，极容易攻击一切她认为不安全的事物，并且这种病，病人是极度抗拒和他人对自己身体进行碰触的。” “那她允许我拉她的手，是不是就等同于她不排除我的接触？”林寒看着老人，问道。 “理论上是这样，她觉得你是可信之人，她现在是安全的，所以，便不会排斥你。” 还好，她还可以接受他。 “可是她的失忆症会让她慢慢地忘记以前发生的事，一点点地，全部忘记，到那个时候，她会谁也不信，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谁也不信吗？ 那她是不是要忘记他？ 忘记他们的曾经？ “现在我们还要对她进行催眠治疗，来判断她发病的原因。”老人淡淡地说道。 林寒蹲下身子，手掌放在千涵的手背上，温柔地对千涵说道，“阿涵，我们去做个小小的游戏好不好？” 千涵的手瑟缩了下，依然是傻乎乎地，对着林寒笑。 不说话，很安静。 没有生气的安静。 林寒的心突然钝钝地疼了起来，这样的阿涵真是让人觉得——绝望，深切的绝望。 阿涵乖乖地跟着林寒去了监察室，林寒就看见细细的针管装着他不知道的药，透明的液体，一点点地注入千涵的血管中。 她只是看着他，在针管刺破血管的瞬间，皱着眉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好像在抱怨着好疼，却在下一秒又变得安静起来。 没有灵魂。 没有生气。 催眠的检查结果出来，老人告诉他，她只会呆呆地重复着宝宝，一直重复着。在提到林寒的时候，会傻笑，提到父亲的时候，会哭。 宝宝吗？ 阿涵，你还没走出来吗？ 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阿涵，阿涵…… 千涵伸手擦了擦林寒脸上的泪痕，冲着他傻笑。 张嘴，露牙，笑。 许是药物的副作用，千涵软软地靠在林寒的肩上，沉睡。 睡吧，宝贝儿，累了就睡吧，有我在，别怕。 林寒坐直了身体，让千涵能靠的更舒服些，目光直视着前方。 却看见，前面有两个精神病人穿着统一的病服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两个病人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他们，就像是看到了新奇的玩具。 一个病人蹲下身子，而后另一个病人也蹲下身子，不说话，只是齐刷刷地看着他们，让林寒觉得打心底生出一阵阵地恐惧。 一个人看你一秒钟，可能是因为外貌，可是一个人一直看着你……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是砧板上的鱼，马上就要被屠杀…… 而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把刀才会落下。 在这个过程中，你会慢慢地习惯一种，叫做——心寒的东西。 “你们怎么不蹲下？”一个病人见看了他们那么久，两人也不曾蹲下，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问道。 “为什么要蹲下？” “蘑菇不蹲下，怎么沐浴阳光？” 瞬间哑然，那时，林寒只觉得自己本能的呼吸都停止了。 如果千涵住院，是不是也要像他们一样？ 蹲着？ 以为自己是蘑菇？ 这样的结果，是不是过于残忍？ “林先生，你是要自己照顾病人，还是由院方照顾？”一个护士问他，许是在医院待久了，连护士都变得面无表情，语气中都是例行公事的模样。 千涵只是紧紧地抓着林寒的衣角，跟着林寒的后面。乖巧的很，只是少了灵魂。 他无法接受，绝不！绝不能让千涵住在这里，他要自己照顾她。别人照顾，他不放心，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只会加重千涵的病情的。 她是那么喜欢围着他，如果他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不了，我自己照顾，会定期带她来医院检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