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他乡遇旧识
天色渐晓，缕缕阳光透过茂密的丛林，撒在林间的夹缝中，驱散了阴暗。莫天行收紧心神，叫醒了齐梦涵，拦腰抱住，送到地面上。小风沿着树干，迅速落下，顺着莫天行的小腿爬到他的肩膀上，前腿搭在双肩，后腿环抱住莫天行的腰部，尾巴晃来晃去。 齐梦涵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在心里对小风的好感倍增。反观莫天行却是一脸的苦恼，敢情自己不是找了个跟班，而是找了个主人似的。但是想归想，小风身体的重量对于莫天行来说，算不了什么。一路上，二人一兽欢声不断，让枯燥的山野之行增添了不少情趣。 经过半年的长途跋涉，莫天行二人终于彻底走出了山林，来到了凡人最繁华的城池百乐城。百乐城不仅是凡人聚集的都城，也是离开天府山脉的第一座城池。数十丈高的城墙，足有三丈厚，即使是红铁木打造的城门也有十丈。从远处看，仿若巍峨雄伟，充满力量的巨人，让人感受到极强的压力。 “这城墙好高啊，山里的野兽肯定爬不上去。”齐梦涵一声欢呼，手指百乐城，道。 “切，哪来的乡巴佬，赶紧滚开，别在这儿碍了大爷的眼。”莫天行尚未回答，身后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喝骂。 莫天行闻声侧首，却是一个身穿锦衣，骑着高头大马，年纪约莫二十岁的白面少年，坐下马匹神骏无比，全身赤红皮毛，仿若火焰翻腾，一看就是匹宝马。身后跟着四个凶神恶煞，虎背狼腰的仆从，怒目相视。 齐梦涵俏脸泛红，水嫩的脸颊上带着些许风尘，丽质微掩。她自小就被众人捧在手心里，今日被人当面喝骂，称为土包子，心里委屈极了。加上出门在外，她显得有些怯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骑在马上的白面恶少极不耐烦，扬起手中的马鞭，抬手便欲抽她。眼看齐梦涵的俏脸上就要留下几道鞭痕，一只瘦弱的手从她的身侧伸出，抓住鞭尾猛地一拽。马鞭上传来一股巨力，哪是白面恶少所能抵挡的，登时跌下马来，摔了个狗吃屎。看着恶少的狼狈模样，齐梦涵破涕为笑，马上的四名大汉都愣在那里。 “混蛋，你们四个还不赶紧扶本少爷起来。”恶少躺倒在地，挣扎几下，大声呼痛，怒斥自己的仆从。 骑在马上的四名大汉赶紧跳下马，搀扶起恶少。恶少刚站稳身子，转身就是一耳光打在身旁大汉的脸上。八尺大汉唯唯诺诺，不敢有丝毫不满。恶少怒气未消，转身看向将自己拉下马的始作俑者，脸色涨红，仿若滴血一般，喝道：“好你个臭小子，竟敢偷袭本少，看打。”说完抡起拳头，朝着莫天行劈头盖脑的砸去。 “砰！”众人眼前一花，尚未看清，一个人形烧包倒飞出去，待其落地，竟是那耀武扬威的恶少。不过此时他双目紧闭，鼻青脸肿，晕了过去。四名大汉见此，知道莫天行是个硬茬子，丢下几句狠话，带上恶少，落荒而逃。 “梦涵，你没事吧？”莫天行走上前，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天行，都怪我，看那恶少的样子，肯定是本地的豪门。你把他打成那般模样，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齐梦涵忧心忡忡的说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似他这种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揍他个鼻青脸肿还是轻的。若有下次，我一定把他的狗腿打折了，看他还敢不敢欺负人。”莫天行冷哼一声，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只是……”齐梦涵欲言又止，总觉有些不妥。 “好啦，别可是了，我们还是找地方先吃东西吧，小风早就饿了。”莫天行牵着她的手，走进一家小客栈。为了方便出行，莫天行在路途中用兽皮做了个简易的皮袋，将小风装进皮袋，背在肩上。小风素来懒惰，有了这皮袋窝，更是理直气壮的吃了睡，睡了吃，整日睡大觉，闻不到rou香，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待二人坐定，莫天行点了几盘小菜，正等着上菜时，客栈门口进来了一个人。那人手持一根竹竿，竹竿上挂着一幅步匾，上面写着“十卦九不准”，看相貌，自是道骨仙风，似是无上高人，一身服饰做道士打扮。只是这道士进门后，驻足环顾四周，眼神里透着一股铜臭味。他的目光转到莫天行这边时，登时眼睛一亮，大踏步走进桌旁，大喇喇的坐在饭桌边的空板凳上。 “嘿，你这道士怎么这般没礼貌。店内还有那么多空桌子，你为什么去别的地方坐？”齐梦涵神色不悦，不忿的说道。 那道士一捋胡须，故作高人姿态，神色十分震惊，道：“姑娘，我看你印堂发黑，是不吉之兆。若不及时补救，必定横死街头啊。” “呸呸呸，你这道士会说人话不？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好端端的怎么咒我死？你赶紧给本姑娘滚到别处去，不然小心我砸了你的招牌。”齐梦涵本就心里烦躁，又遇上道士满口胡诌，哪有什么好脸色给他，直言驱赶。 “你这丫头，好心给你解惑，你竟然如此不敬老人家，哼！”那道士十分气愤，宁是赖着不走。 “好啦，梦涵，让仙师坐吧，反正多一个人也就多一副碗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莫天行出声阻止道。齐梦涵见莫天行同意老道士共同进餐，也就不好再驱赶他，不过脸上却没什么好颜色，扭头看向别处。 “这就对了嘛，还是这位小哥有眼光，要不，我给你来一卦，包你逢凶化吉，大富大贵。”道士挤眉弄眼，一副财迷的样子看着他。 “时隔岁余，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仙师，我们又见面了。”莫天行端起茶杯，微抿一口茶水。 “噗”，听了这句话，坐在对面的道士刚喝进口中的茶水侧身喷了一地，面露惊惧，有些口吃，道：“小哥，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老道我欠你的钱，一定还你，一定还。” 莫天行听了，有些诧异，很快便明白过来，想是这道士在外行骗，欠人钱财，以为自己是追债来的。想到这儿，莫天行不禁莞尔一笑，道：“仙师莫慌，我不是追债的。小子有事想要请教仙师。” “什么？你不是追债的，那就好，那就好。对了，要想卜卦，先得交卦金，纹银十两，拿来吧。”道士伸出左手，横在空中，懒洋洋的看向窗外，一副不给钱不干活的样子。 “十两？我没有十两。”莫天行露出一丝苦笑，有些尴尬的说道。 “什么？没有十两，罢了罢了，看在你心诚孝顺老人家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给你打个折。五两，怎样？”道士依旧保持收钱的姿势，有些rou痛的看着莫天行。 莫天行摇了摇头。 道士登时哭丧着脸，道：“算了，就一两，一两总该有吧。” 莫天行仍旧摇头，道士登时仰身栽倒，半晌爬起身来，道：“那你说说，你有多少？” 莫天行挠了挠后脑勺，脸上挂不住了，道：“仙师，不好意思，小子混迹荒野，身无分文。身上仅有的钱只够付个饭钱，要不这顿饭算我请您，权当是卦金吧？” “好，店小二，来个清蒸鲍鱼，红烧熊掌……”道士一连报出十种名贵的菜肴，方才恋恋不舍的回过头，一副死了亲爹般的模样。 坐在桌旁的齐梦涵早就急了，便欲出声阻止，被莫天行目视阻止，愤愤不平的坐在一旁。 “仙师，趁现在菜还没做好，你好好想想吧，我们在哪里见过？”莫天行淡淡一笑，道。 “落霞镇，不知仙长是否还记得？”莫天行开口提醒道。 “落霞镇，落霞镇，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当年那个毛头娃娃，长高了不少嘛。想当年令堂可是大好人啊，给了我十倍的卦金，不知如今可好？”道士猛地一拍前额，恍然大悟，问道。 “令堂已经与世长辞了。”莫天行情绪低落，苦涩的开口道。 “与世长辞好啊，什么？与世长辞，令堂已经过世了，那真是太可惜了，这年头，这样的客人可不多啊。”道士高呼可惜，心里暗自摇头，十分伤感，小声嘀咕：这年头，那样的肥羊可是难的遇上一个，哎。 “仙师，当年你道破仙机，说我全家遭劫，难不成你已经忘了？”莫天行神情悲切，沉声道。 “死者已矣，你节哀顺变吧。其实，其实当年我是信口胡诌，并不是当真的，所以你可不能找我算账。”道士抓紧怀中的包裹，生怕莫天行出手抢夺似的，口中连忙道。 “不管你当年是否真的算出，事已至此，晚辈又怎么怪在仙师身上。我与仙师在落霞镇相识，他乡遇故知，只是想和仙师叙旧而已。”莫天行神情悲苦，摇了摇头，仿若自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