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残虐(下)
小狸，他……他……梦馨有些畏缩地伸爪指指白猫尸体，满满的不忍的痛苦表情。 ——别怕，我去看。强控制住胡须的不安抖动，我挥爪将有些因不忍而畏缩的梦馨挡在身后。 梦馨恐惧的心跳声仿佛呼吸般萦绕周身。于是我接下来凝重的视线落在面前——可怜却可怖的被开膛破肚的尸体身上。 我一步步凑近猫尸小心张望。鼻尖嗅到难闻的味道。仿佛糖果腐烂进泥浆里一样的气味。 散落满地的毛发与血点，几乎也听到自己紧张而急促的心跳鼓点般重重起伏。 我的心情沉重，牙齿也咬的吱吱作响了。 …… ……兄……弟…… 积攒愤怒的猫耳边幻听般钻进来这样一句沙哑虚弱的梦呓。 喵？猫耳一个机灵，我的视线瞬间锁紧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正前方，尸体？ “尸体”居然在说话？ ——小狸，他还活着呢！听到身后梦馨兴奋地小声喵喵喊。 “猫兄弟……呼噜～”耳边对方难受却压抑着的呼噜声。我赶快几步猫步无声上前，俯身：你……还好喵。我的余光落到身下猫咪一地的内脏与鲜血上。头顶惨白的灯光颜色，映的地上未曾干涸而新鲜的血液一片残忍的亮晶晶。突然间感觉自己其实问了句很蠢的话。 “……还好……呼噜～咳咳……”蓝眼睛的猫咪虚弱得连咳嗽声也很小心，声音也变得沙哑难听了。但还是继续顽强地坚持着：“……我的……右爪……拜托……了……” 右爪？我沿左下望向猫咪右爪——是一个柔软树枝编成的爪环。颜色灰绿而且满是鲜红。像是沁了血的灰绿手镯，顶端却有一片精巧折叠成心的叶子。 这时又听见猫咪艰难的哀求，“……我不行了…呼噜呼噜～可是她们……娘几个该怎么办……呼噜～请求你……”蓝眼睛猫咪唇边抿出虚弱而痛苦的细线，眸子里本就微渺的清亮也愈发暗淡了：“请求你……告诉她们……不必……再等……再等……下去……了………………～” ——告诉她们？她们是谁？我应该……喂！醒醒喵！……喂！我心慌地看到猫咪暗淡的眸子完全扩散成死寂，带着一点点不甘，还有……深深的情愫。 猫咪虚弱的生命终结了。 喂——坚持住啊……你……我的胸中顷刻间被一种悲伤填满——混……混蛋……喵，我们猫咪本来已经够可怜的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有人类如此残忍的对待我们！ 有人类传说猫咪的眼睛可以看见灵魂，可是我感觉不到死亡的升腾的光圈，我无力地咆哮！脸颊上一片濡湿的感觉。 这种……好想要把爪子击向哪里般的感觉。好无力…… “小狸先躲起来！”突然梦馨在身后紧张一拽我因悲愤而笔直的尾尖，猫爪有些着急：“人类的脚步声！” 为了探知璐猫猫的下落，暂时还不能与人类起明显冲突……我感觉自己顿时像是撞在了团有形无质的棉花上面。有余力而无处发泄的感觉直叫猫恼火。混，混蛋喵！ 目光落到猫咪右爪上戴着的，被鲜血染红的爪环。我小心一把扯下套到自己爪腕。 脑袋快速向周围扫扫，整个房间，只有桌子底是一个很好的藏身位置，借着粗重桌腿与白色地板的掩饰，我与梦馨皮毛颜色是恰到好处的保护色，应该不会被发现。而且桌子底空隙空旷便于随时出击。 猫步迅疾却轻盈无声，一个灵活翻滚，我与梦馨化成影子快速藏好。 “……嗯嗯～老公就这样吧……挂了，么么哒～”猫咪低矮的视角先踏入一双滑滑亮亮的高跟鞋，美丽的足踝带给猫的却只有恐怖。我看到鞋跟踩过的白地板突兀出现的猫血红点。 那是地板对于渺小猫咪的嗤笑。 “？？？刚才好像听到有什么声音的啊……”人类窸窣的的声音。很好听，也很尖锐。衬在脚底鲜血浸泡的猫咪尸体，原本黄鹂般悦耳的鸣叫也仿佛指甲挠在灰泥地板一条条般尖锐恐怖。 我听见自己紧张愤怒的咚咚心跳声。 也感受到身后梦馨略微颤抖的身躯。 说起来，这也是与梦馨一起的第二次历险了，虽然第一次的鱼市之旅并不太愉快的样子。不过没有那时的受伤，梦馨这样高贵的母猫也不至于愧疚的留在我身边吧。 我灰色的猫耳压低。 接下来肆意的高跟鞋底重重落在被开膛破肚而死去的猫咪尸体上，我紧咬牙听见人类发出得意的狂笑，如果猫咪的双眼真的可以沟通灵异，那副美丽鲜艳的皮囊下也许是被看出早已扭曲成魔鬼的灵魂。 “砰——” 的一声， 猫咪毛茸茸可爱却被鲜血浸湿的脑袋被踩碎，宛若高空坠下脆弱的西瓜，四分五裂而鲜红。 “啪——” 的一声， 猫咪掉落出的双漂亮的蓝『色』眼睛被踩得爆裂开来。像是两个小巧精致的气球爆炸。 剩下仿佛假的一堆皮rou绽开包着肠子，温度却早已丢失，残忍与血腥印在眼底真实的过份而有些虚假，好似梦境般的逃避感觉，我的脑后微晕仿佛被空气里无形的锤子击重的钝痛。猫耳边人类尖锐而得意的笑。 仇恨…… 愤怒…… 我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了。 凭什么……凭什么我们猫咪的生命就那样卑贱…… 凭什么这样杀死我们…… 城市里总有薄情的人类遗弃我们……冷漠的人类摒弃我们……贪婪的人类抓捕我们……就连现在，又有这样心理变态的人类虐杀我们么！ 猫咪们难道生来就是人类的玩物，腻了就扔掉、讨厌了就杀掉……难道生命在从来自诩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心中就可以这样卑贱！难道就这样卑贱！！！ 我们猫咪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们究竟……究竟……凭什么！！！ 我锋利的爪子悲愤弹出，瞳孔发冷被眼前的一切刺激得冰封，时间似乎再次映放到一个熟悉的缓慢……我没办法去想象蓝眼睛猫咪所说的“她们”该怎么办，猫咪死前眼底一抹深深的情愫与痛苦的黯然仿佛干燥的薪火，现在谁也无法熄灭掉我的怒火了。 天猫十三抓…… 人类依旧残忍的笑声。一招一式在脑海里再次刻印般清晰。力量与敏锐再次冷水般溢满身体。我的身体，我的灵魂都在不断抽痛。凭什么懦弱！凭什么逃避！凭什么隐忍！我的孤独，我的悲伤，我的绝望都是要发泄出来的啊啊啊啊！！！！！救赎，并不需要等待的啊……拼尽全力，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主动出击打败恶魔，也是可以达到同样的目的啊啊啊啊！！！！ ——住手！！喵啊啊啊！！！！ 四肢用力蹬弹，愤怒是我全力扑向人类的全部理由。 ——只因为我知道，这世界上，仇恨，是一定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