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古庙遇险
司寇月在靶场受了惊吓,匆匆回房后便昏昏睡去。 司寇缘白日里暗斗李家侍卫,箭术比试时又险些丧命,但她习武多年,身心自不与外刚内柔的司寇月一般,回来后还是精神十足,坐在桌旁托腮思虑今日发生的一切。 狐族暗袭司寇月是为了让李秋儿斗琴得胜,到时不仅削了魔族的脸,又令狐族李家在众名家面前争得荣誉,名利双收,打的算盘着实是好极!若不是司寇缘在场,或许真的会让他们得逞。 靶场的意外,司寇缘认为是有人从中作梗,扰乱了射出的九支箭羽,以致后面的乱局。 而那支尚好的蓝色箭羽,来的更是蹊跷非常了!她细细回想,以此箭的准头、速度及所含力量分析,这幕后之人的目标其实并不是司寇月,而恰恰是她! 那人从她面前发箭,有意令她瞧见,直至司寇月,亦是料定她会不顾一切去救司寇月。虽说是眨眼的功夫,其实那速度甚是巧合,不快不慢,即怕她到不了,又恐她蓄了足够力量挡下或者闪躲而去,这幕后黑手真是贴心得很啊! 但这人竟敢在众多高手眼前试图杀人,端的是胆大心细!但又为何要置她于死地呢? 若是令魔族与妖族关系破裂,那应当直接杀了司寇月才是啊!难不成是她在魔界的仇家,追击她至妖域?她细细一想自己应当没有惹下如此滔天的仇恨吧? 她苦思不得,又长长叹了一声。 此时她深觉自己处境危险,须得速战速决,尽快寻到藏虎回魔界。 她想到今日季往郢出手相救,对他印象缓和一些,自觉他应当不是传言那般冷酷无情。 她以此安慰自己,出门拦了几个侍女太监,打听到季往郢的住处,忐忑不安地寻到他的院落。 司寇缘站在院墙外,朝里不住张望,见几处房中皆有灯光亮着,却不知季往郢在哪间房,又不敢翻墙进去,在外面一时徘徊不定。 她踱步了一个多时辰,见天色不早了,咬咬牙,还是做了老本行,寻了一处院墙翻进去。 然而她身子还挂在墙上没下来,忽听身后传来敲棋的声音。 她心头一紧,惶恐地回头一看,只见院子一棵槐树下坐着一男子,他正低头钻研棋局,右手夹着一颗白棋,有节奏地在棋盘上敲打,桌旁搭着一盏灯笼,在他冷漠俊美的脸映了一层迷蒙的微黄。 司寇缘涩涩地咽一口唾沫,不知该下来还是就此离开,一时难以抉择,竟在墙上挂了好一会儿。 “这墙上看来舒服得很啊,童兄竟不舍得下来呢!”季往郢伸手落子,淡淡调侃一句。 司寇缘闻言,方才发觉自己有多滑稽,忙灰溜溜地跳下来,跑到季往郢面前,大大行了一礼道:“童园擅闯元帅贵间,实在罪该万死。” “夜游皇宫已够你死上百次了,也不差这一回。”他说着换了一个坐姿。 司寇缘心中又是一紧,昨夜她是蒙面而行,他是如何认出她来的? 惊吓之余,她不禁对季往郢更生敬畏,忙恭敬道:“童园知罪,多谢元帅高抬贵手。”她想了想,继续道,“还有今日救命之恩,元帅浩恩,童园无以为报,请受童园一拜。” 她正要跪下,一股大力忽将她托起,只听季往郢声音幽幽飘来:“我只是闲着无聊才出手罢了,不算是什么恩情,就如转眼我心情不好了,随手就杀了你一样。”他说得云淡风轻,司寇缘却感到比这秋夜还要彻骨的寒意,浑身不禁一颤,心想此人果真是喜怒无常,冷酷无比。 司寇缘当下不愿多停留,直奔主题:“童园今夜来寻元帅,其实是为了打听一桩事,还望元帅告知一二。” 她说完后,却许久未听见季往郢的回答,深深体会到这人做事全凭个人喜好,开始暗自后悔自己没有听司寇川的花,却直接来找季往郢,但事已至此,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不知前几日元帅可曾与一名皮肤暗红身穿黑袍的男子接触过?” 季往郢依旧不回答,忽转的冷淡态度与起初全然不同,司寇缘有些不知所措。正要再寻问,他倏然开口说:“那人被我伤了。” “什么!他可有性命之忧?人现在又在何处?” “逃走了。” “逃走了?” 他简简单单三个字,堵了司寇缘许多的问题。她一时忧虑茫然,愣愣地站在原地 季往郢携了灯笼起身回房,身影着实是英伟俊挺。他忽然问:“你叫童园是吧?” “嗯。”司寇缘一心记挂藏虎,心不在焉地答应。 “真是个好名字啊!”他语气深得难以捉摸,将司寇缘搅得糊涂。 这名字是她随意取的,为什么前有季茨妃,后有季往郢,都这般话里有话地夸赞这名字呢?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典故不成? 季往郢回了房,司寇缘自然不会再待在这儿了,赶忙翻墙出去。 她问了季往郢这个正主都没有打听到藏虎的消息,总觉以这人的行事风格,在外打探多半是收效甚微,她一时竟无计可施。 正苦恼着,她脑中一根神经兀的一紧,身体中的血液似有异动。 司寇缘的心跳仿佛漏掉了一拍,她赶忙跳上房顶,依着那微弱的感觉举目搜寻,宫阙重重,阑珊灯火。 暗雀是魔族最强的暗杀组织,这也意味着他们是最危险的存在。 因此每一个暗雀成员必须与宸栎宫宫主签订契约,将生命抵押在宫主手上,而这契约便是宫主的血液。鲜血一出,暗雀必须从命,否则只会爆体而亡。 因此暗雀发展至今权势甚大,但依旧守护着宸栎宫,忠心耿耿,不曾行过背叛之事。 司寇缘是下一任宫主,藏虎是宫中的核心人物,只为司寇川做事。因此司寇川将这血之契约也融进两人血液之中。这样一来,他们不仅能随意支配暗雀,三人之间还能形成微妙的联系,距离近一点,甚至还能感应到对方的存在。 司寇缘自来到妖域,早已与司寇川断了此等联系,也不曾感应到藏虎,直到刚才!刚才那种强烈的感觉,确是藏虎无疑! 但这血液的联系出现得太过蹊跷,司寇缘若依此寻去,多半是一个陷阱。可是此行只为找到藏虎,她不愿放过这个机会,无论如何也要冒险一试! 念及此处,她不再迟疑,纵身跳下屋顶,娇小身躯融入漆黑夜色,急速向宫外奔去。 依着那微弱感觉的指引,司寇缘来到旷煦城外一破败荒凉的古庙中。 夜色朦胧不见星光,寒风阵阵,带起阶前院中的枯叶,四周的干树枝扭曲好似张牙舞爪的恶鬼,摇摇欲坠的庙宇森然伫立在荒野中。 司寇缘手持一柄匕首,谨慎地走上台阶,进入衰败萧条的院内。她在四下里一望,确定无人后,小心翼翼走向庙里,血液中那一丝异动随着她的接近,也越发强烈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残垣之外朝天飞出数十道黑影,伴着森森寒光,定眼一看,竟是数十名手持长剑的黑衣人。 司寇缘大惊,脚下一迈就要进入庙中躲避。那些黑衣人右手一伸,每人袖中飞出一根红绳,绳上连有许多铜铃。一时间,十几根红绳自四面八方朝司寇缘急驰而去,同时带起一阵扰人心神的急铃声。 魔族入世五百多年,光是那两百多年的战乱中,天凡两界就已掌握许多魔族的弱点与忌讳,以此创出克制魔族的方法,这红绳铜铃便是其中之一。但司寇缘不是普通魔族,身为皇室体质不同寻常,加之她修为强大,这点道具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但司寇缘不敢托大,依旧谨慎对待。 她眼眸一凝,身体灵巧闪躲,手上匕首几个起落,便尽数斩断了红绳,铜铃竞相掉落。 黑衣人见状,集体挥刀而上,与司寇缘厮打起来。 司寇缘一面展开手脚应对,一面心道,这帮人瞳色非红,又并非体寒,绝不是魔族,不过武艺个个不弱啊! 她不愿久战,手上不留情,寒光连闪,几个呼吸间斩杀了三四人,那些黑衣人惨叫倒地,喷出的鲜血溅在司寇缘身上。 她手上忽感一阵痛楚,动作因此一滞。 司寇缘抬手一看,却见方才被鲜血溅到的地方已变成了黑色,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司寇缘慌忙后退,敌方却早已将她围住,哪还有后路可退? 其中一名黑衣人似是领头人,只听他冷笑道:“公主殿下,这是刺烟草的毒,你已无药可救了,反抗也是徒劳,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这刺烟草是魔族最大的忌讳,魔族人稍微碰上一点,就会中毒,解毒极为困难,几乎只能等死,连皇室也无法幸免。 但这种植物在几千年以前已被魔族尽数消灭,天凡两界也未曾听过有此物的存在。 且因为年代久远,绝大部分魔族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与刺烟草相克,司寇缘还是在翻阅宸栎宫那数万珍贵古籍时无意看到的。 这些人却是从何得知,更可怕的是,他们居然还能寻到刺烟草,将其服下,融于血液之中! 更可怕的是,为什么他们还会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那日她自皇宫赶出城时并未易容,但此次来妖域的魔族中,知晓她真实身份的人其实也为数不多,司寇缘想不到谁能调动如此众多的高手刺杀她,又为何要刺杀她。至于妖域中人,她自认为自己伪装得很好,目前应当没有人识破。 不,既然她已经中了刺烟草的毒,他们大可以不必动手让他等死,但是他们没有!他们不是想杀她,是想擒住她! 那白日里靶场的袭击又是为什么? 司寇缘百思不得其解,黑衣人却已拾起地上被司寇缘斩断的红绳,开始缩小包围圈。 这红绳中多半浸了刺烟草的汁液,司寇缘因忌惮生出害怕,但她随暗雀行事多年,自练就了临危不乱的心性,当下冷静应对。右手受伤,她便以左手持剑,欲要殊死一搏。 就在此时,院外一清朗的声音说道:“以多欺少,真是不知羞耻!” 紧接着,两名俊美瘦高的少年走入院中,一个绿发绿衣,一个黑发黑袍,当真是英气逼人,少年才俊。躲在云后的月亮似也为了看他们一眼,羞涩地露出半张脸来。 众人皆是一惊,尤其是司寇缘,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麒麟子与季茨宣会出现在此。 且不说这三界有如此才貌的少年子弟为数甚少,单是麒麟子的外貌就极易辨认,这群黑衣人不可能不认得。 当下,领头者向麒麟子微一鞠躬道:“殿下,这不关您的事,奉劝您莫要插手。” “我若不允呢?” “那便只有得罪了!” 司寇缘自也是不愿将他们扯进来,忍着右手疼痛叫道:“你们快走吧,我一人能应付!” 两人只当未闻,季茨宣缓缓拔剑道:“童兄你中毒了,所以还是不要逞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