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庭再遇

    天界地大物博，疆域之广常人难以窥探，其中南域圣莲山脉一带独属于天庭。

    此地自古灵气盈盈，珍禽异兽，琼花瑶草，奇珍异宝皆是随处可见，俯拾皆是，可想而知圣莲山脉是何其神圣富饶之地。但是山脉之中设有奇特法阵，非天庭中人又无许可者，只会陷入茫茫迷雾中而丧失方向。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仙宝踏足圣莲，却皆是无功而返，只能望洋兴叹，天庭之仙也愈发神秘高贵起来。

    近日恰逢玉帝五千五百岁寿辰，玉帝在凌霄宝殿设宴大邀群臣，无论大小神仙纷纷携礼前来赴会祝寿，盛况空前绝后。

    群仙入山，鱼龙混杂，圣莲山脉看管难免有所松懈，不少觊觎财宝已久的人抓住此次天赐良机，趁此浑水摸鱼进入山脉之中，但皆是被一一抓出。天庭为杀鸡儆猴，将这些人丢入地狱受十八般酷刑，并特此通告全界，往后几天再无发现可疑人员。

    然而，未发现，并不代表没有。

    董心缘低着头，眼神稍稍触及南天门下持抢的银甲天兵，便如含羞草般瞬间缩回，瑟缩羞涩之状与她身旁一干女婢一般无二，俨然是深闺之女。那天兵查看了老神仙的请帖，确定无误后才放其进入。

    凌霄殿外红霓滚滚，瑞气弥野，殿内四处琉璃泻彩，宝玉妆成。通往正殿的长廊白玉地板清明如镜，红毯富贵大气，左右几根大柱雕龙画凤，栩栩如生；两侧又有几座长桥，玉带般的清泉从云端倾泻而下。目光所及之所皆有腾云驾雾来来往往的神仙，乱而有序，喧而不闹，这天庭之盛名果真是实至名归。

    “此次陛下大宴群仙，老爷我虽只是一小土地爷，但能出席如此隆重的宴会实在三生有幸，你们可看着点儿！别给老爷我丢人！可听明白了？”老人在一根柱子后严肃嘱咐自己带来的女婢。他个头只到董心缘腰部，又是大腹便便，油光满面，一脸的不正经。

    凭你那千年何首乌就妄想讨好玉帝？董心缘在心中嗤笑其愚蠢，戴着人皮面具的脸上则是惶恐之色。

    老人一手负于背后一手捋须，举止做作，却自觉英伟，大手一挥，带着侍女大步流星走向凌霄正殿。

    然而，还未踏上百级台阶，忽有一貌美仙婢款款而来，笑容妩媚：“这位仙人，还请您止步。”

    老人拧眉，摆着架子冷淡问道：“为何？”

    仙婢掩唇轻笑，声如银铃：“凌霄宝殿正殿只有上仙才可进入，您的席位，在那。”她玉手遥指向离长廊足有五百米远的一座浮空楼阁，那里几乎无人路过。

    老人顿时气得面色酱紫，愤愤道：“我堂堂神仙，你一卑微女婢也刚指使我！”然而此话一出，他心中已然后悔。神仙？在凡人眼中无所不能的神仙，在这里，却又算得了什么？他们这些人在天庭，只是形如蝼蚁，未曾进入上仙之列，就永远只是一粒尘埃。

    仙婢对此混不在意，只是浅笑：“仙人莫要生气，只是天庭上上下下千名神仙，凌霄宝殿再大，怕也是容不下吧！仙人还是快去落座的好，不然等会儿，连席位都怕没有了！”

    老人刚刚的傲气全无，再不望那凌霄殿一眼，忿忿甩袖，转身而去，众侍女忙惶恐跟上。

    哪知这仙婢又开口说：“啊！说来，这准备餐果酒水的女婢似有些不够了，仙人刚巧带了这些侍女，真是解了燃眉之急，仙人想得真是周到啊！莫不是掐指算到了？”

    这土地爷带了这几名侍女，为的是给自己撑撑场子，耍耍威风，现在却不得不沦落给他人端茶倒水的地步，心中气极，却只能忍气吞声，挥挥手示意董心缘她们跟着那仙婢走，自己则默默腾云离开。

    董心缘心中叹息，这土地爷也是可怜，年老至此，膝下无子，仙运不顺，好不容易盼来升官的机会，却最终惹了一肚子屈辱。

    这天庭，与争名夺利的凡界朝堂有何区别？

    “你们随我来。”仙婢把董心缘她们领到一张桌前，一一给她们分发茶水餐点，而后指着那白级台阶道：“把东西端上去。上去了就马上下来，这凌霄殿啊，你们有幸踏上一次就已死而无憾了！”

    侍女们战战兢兢地答应，害怕得连头都不敢抬，连对手中所捧器皿之珍贵都不敢出声赞叹。董心缘偷偷瞟那仙婢一眼，对方脸上蔑视之色端的是刺眼无比。

    几人小心翼翼踩上台阶，此时，即使再高档的地毯踩在脚下也只如针扎。

    “真是……狗眼看人低……还以为神仙都是心善之人呢！”一名侍女低声抱怨。

    “小心点，别乱说话。”另一人警告说。她们陷入沉默，但除了董心缘，都是在暗地里咬牙切齿。

    待上了凌霄殿，众人低垂的脑袋却不约而同抬起。眼前的凌霄宝殿正殿金碧辉煌，处处玲珑剔透；玉雕酒桌、琉璃盘、玛瑙瓶。正中席位更是金铸银绘，尽显帝王之气，映衬在一旁的也是人间难寻的珍贵花草。而两侧酒桌上的人，个个都气度不凡，风仙道骨，潇洒自然，连负责倒酒摆盘的女婢都是沉鱼落雁之资。

    她们还在台阶上便情不自禁欣赏起来，左顾右盼，只觉目不暇接。董心缘无奈至极，不想多逗留，一人走到前面，哪知领头侍女正巧抬了脚上台阶，无意中绊倒了董心缘。

    董心缘原是可以不摔倒的，但是她不敢展露武功，只能眼睁睁让自己栽在凌霄殿的地板上，手上素果滚落一地，台阶上侍女一阵尖叫。

    凌霄殿里上仙讨论之声略一停滞，几声嗤笑后，又重续话题。有几名仙婢急急赶来，低声训斥她们。

    董心缘慌慌张张地道歉赔罪，一面弯腰把果子一个个捡回果盘里。一颗粉嫩蟠桃滚到了酒桌桌角，董心缘心中叹气，咒骂那桃子不知好歹，却依旧只能乖乖去捡。

    然而，等她走到伸手去拾桃，一只手忽地伸出，帮她捡了起来。

    董心缘一愣，正想道谢，却听见对方一遍一遍抛桃，声音比那殿外婉转柔美的仙乐还要唯美动听，语气却是戏谑的：“这桃子，可比我家栽的大不少呢！”

    人皮面具下，董心缘脸色瞬间苍白，缓缓抬头，果见了那完美诠释神灵这一词的俊脸。那一刻，这美轮美奂的凌霄殿仿佛都褪了色。

    这不是前几日那男子吗？完了！偷东西偷到上仙家去了！真是倒大霉了！不过，为防止仙术被破，她特意戴了人皮面具，伪装应当是完美的啊！他怎么可能认出来呢！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董心缘暗自想，而后诚惶诚恐道：“奴婢愚笨，摔了果子，还请上仙恕罪。”

    “这有什么？几个水果罢了，再端盘来就是了。”那男子身旁，一女子挽着他的手温婉可人地微笑道。

    董心缘看了对方一眼，那女子着一袭水绿色衣裙，三千青丝绾成的发髻精巧而不奢华，鬓中斜插一支碧簪，簪上垂挂的宝石明澈闪耀，却无法与她动人的美目媲美，鹅蛋脸秀丽优雅，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女。

    匆匆忙忙下得殿去，侍女们把先前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兴奋讨论关于凌霄宝殿的见闻，不过话题更多是围绕那男子，还一直询问与他有过接触的董心缘。她只面露羞涩，偶尔回答几句。

    而此时，她的心早已是彻寒，脑海中来来回回只闪烁那个温柔女子的脸，以及她的名字！

    董心缘暗自捏拳，终于找到你了！风神蒙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