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2章 香消玉殒（2）

    仔细回想，云若涵依稀记得当时凤九对梅花的评价，梅花香自苦寒来。

    那个时候她并不明白凤九话中的含义，一般人对梅花的欣赏不是应该欣赏梅花的不惧严寒吗？现在想想，凤九看梅花的同时也仿佛在看自己。

    同样的梅林，同样的梅花，只是看梅人的心境却各有不同，而此时，她的心境和纳兰慕雪是一样的，都是在怀念着一个人。

    以前的王爷虽然冰冷，没有人情味，可自从遇到凤九，这个男人渐渐的，有了人的气息，自从凤九消失亦或是别的原因离开，这个男人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甚至比以往更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云若涵的心狠狠的一抽，她安慰不了王爷，或许没有人能够抚慰他内心的伤痛，她将到嘴边的叹息和手中的茶一起咽了下去。

    她不是王爷心中的那个人！

    “王爷，凤九会难过的。”云若涵声音淡淡的，亦有着淡淡的忧伤在里面，无论这个世道怎么变，无论经过多少年，这个男人依然会是自己心底最重要的存在，那是自己最牵挂的人啊！

    那道白衣翩跹的身影依旧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梅花，似听见却又未听见。

    云若涵摇摇头，不能理解道：“王爷，你明明有能力找到凤九的，只要你想，就肯定能找到，可你为什么不找呢？”

    依旧是一室的冰冷与沉寂！

    云若涵咬咬牙，“好，抛却凤九不说，我刚才在来的路上碰到那个什么敬琳琅了，对方的态度可是十分的嚣张，王爷，你确定要将这样一个人留在身边吗？”

    守在门外的凌雅芙暗暗咧嘴，恐怕除了主子之外，也只有云若涵敢这么说话了。

    “与你无关！”

    冰冷的话好似一把把冰刀戳进云若涵的心窝，后者似乎也习惯了，深吸口气，继续说道：“敬琳琅是和我无关，但王爷你和我有关，我父母临终前把我交给你，你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的后半辈子靠谁？”

    云若涵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打起了苦情牌，她知道以王爷的性情绝对不会视而不见。

    躺椅上的男人还是那张冰块儿脸，只是眼底的光芒比之前亮了几分，说出来的话还是跟冰渣一样的冷，“本王说过与你无关。”

    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在告诉她不要插手这件事情，云若涵跟在秦王身边时间长了，有的时候还是能猜透他话中的意思的。

    “不插手就不插手。”云若涵站起身，朝门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我不插手，但她不会出手吗？”敬琳琅眼底的敌意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再加上自己刚才那样冷落她，对方不会善罢甘休的。

    “无妨。”纳兰慕雪清冷的声音淡淡响起。

    秦王的声音很好听，只是这个男人很吝啬自己的语言，云若涵叹口气，道：“万事小心。”她不怕敬琳琅，若是心中没有底，她也不会那么对敬琳琅。

    走出书房，凌雅芙笑道：“出来了？”

    云若涵耸耸肩，无奈道：“还是老样子。”

    闻言，凌雅芙忍不住乐了，“老样子就对了。”

    云若涵一听，觉得凌雅芙这句话说的十分贴切，“你说的也对，对了，如烟呢？往常你们不都是在一起你的吗？今天怎么不见她的踪影了？”

    说到此事，凌雅芙也是很苦恼，不见踪影的那个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迷上了夜离，当然这个‘迷’和男女之间没有关系，为此，她还问过玄歌，可后者的回答也是相当的气人，说什么如烟又不是小孩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心里很清楚，我要做的就是对她绝对的信任。

    听到凌雅芙说柳如烟不在，云若涵颇有些遗憾地说道：“我本来还想告诉她京城新开了一家绸缎坊，本来想约上你们一起去的，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是泡汤了。”

    “下次吧！”凌雅芙歉意道。

    云若涵摆摆手，道：“好了，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们。”

    等到云若涵的身影消失，凌雅芙对着没有一个人的院子说道：“暗中保护她。”

    这两日，柳如烟没事儿的时候便往夜离的院子跑，平时很少有人来这里，不为别的，因为整个院子都充满了阴森，诡异的气息，白天都没人愿意来这里，更别说到了晚上，还有传言说什么，夜离的院子，连一只老鼠，蚂蚁都没有，这谣言一传开，大家更是不敢靠近。

    来的次数多了，柳如烟也习惯这里了，即便是在这里待上一整天也没觉得不适，倒是夜离对她的态度，一如往常的，冷！

    柳如烟坐在椅子上，人趴在桌子上，双手托着下颌，她本来长得就很好看，现在更多了些慵懒的气息，只是她的这份美落在夜离眼里，等同于空气，不过柳如烟不在乎，她又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夜离也并非毫无感觉之人，这两日这个女人三天两头的往他这里跑，绝对有她的目的，只是对方不说，他也不问，他一向讨厌麻烦。

    柳如烟看着正在研究什么东西的夜离，不厌其烦的问道：“夜离啊，你那天提的东西是点心吧，能不能给我尝尝？”说着，她眨眨眼，一脸期待的瞅着从她来到这里就没搭理过她的男人。

    夜离没吭声，心里却一咯噔，难道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

    柳如烟也不着急，她有足够的时间和他耗着，把玩着手里的头发，性感的嗓音缓缓响起，“夜离啊，你看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没必要这么小气吧，不过是吃你点东西，你就这么不愿意？”

    闻言，夜离站起身，走到门口，‘呼啦’一声打开门。

    “我不走。”柳如烟索性赖在这里了，她要证实自己的想法对不对，所以无论夜离怎么对她，她都不会走。

    有的时候，女人倔强起来的力量是很可怕的。

    夜离缓缓看向她，难得的开了口，“你确定你不走？”

    柳如烟不怕人家吓唬，若是怕她也走不到今天，面对夜离充满威胁的话，勾唇嫣然一笑，“夜离啊，对待敌人你从不心慈手软，但是对待我们，你不会出手的。”那个时候主子还在，她曾经有幸跟在主子身边亲眼见过这个男人是如何把一个死人变成活人的，也是亲眼看到他如何令一个死人开口说话的，从那个时候，她对这个人人惧怕的男人怀有某种奇怪的尊敬，或许在别人看来，这个男人很可怕，但在她看来，夜离再可怕，也是个人，只要是人，就有感情，他们这些兄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即便夜离心里只认可主子，但柳如烟感觉得到，夜离对待他们，已不像以前初见时那么冰冷。

    这就是耍赖皮了！隔着斗篷，柳如烟看不到他的脸，但夜离却能看得到眼前这个女人眼底的狡黠。

    这个地方夜离是无论如何都待不下去了，人刚迈出门槛，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像一阵风似的窜了出来。

    只是柳如烟的道行比起夜离来说还是差了点，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柳如烟气的满脸通红，却又拿对方没有办法，跺跺脚刚想离开，却忽然又改变主意了，嘴唇一勾，重新回到了夜离的住处，她就不信夜离能够一直躲着她。

    山上——

    彼时已是接近黄昏，临近初春的夕阳虽然不像夏日那般红彤彤的，但也别有一番滋味，凤九现在就坐在廊下看着天空的夕阳风云变幻，脸色很平静，山风吹来，满头的青丝也随风飘扬。

    夜离刚来这里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一个白衣女子怀里抱着一只猫，迎着夕阳而坐，暖暖的微光打在她身上，如梦如幻。

    “夜离，山顶的夕阳可还好看？”凤九没有回头，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淡淡的温暖。

    夜离对这些并不在意，他站在一旁，静静的站着。

    “夜离啊，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冷了，有的时候也看看身边的人和物，人世间也并不是全都是丑陋不堪的。”凤九抚摸着怀里的小黄，面带笑意。

    在凤九的示意下，夜离坐在椅子上，随着她的目光也看向天空的夕阳，虽然已是黄昏，但这点温暖对他来说还是太高了。

    “怎么样？好看吗？”凤九侧眸看向身边的夜离，清澈，淡然的眼眸就那样落进了夜离的眼里。

    夜离收回视线，淡声道：“这些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凤九叹口气，视线重新回到如血如泣的夕阳，“夜离，你有没有想过，报完仇你还剩下什么？”

    这个问题夜离没有想过，也不明白主子说这些话的意思。

    “夜离，你是个人，人在这世间走一遭不容易，为了那些你在意的人，你都应该好好活下去，你不是为了报仇而活，明白吗？”凤九缓缓说道，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这个男人就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而自己当时唯一说的一句话就是：想报仇，跟我走。

    就这样，夜离一直跟在她身边，直到现在，但是凤九并不希望他就这样为了仇恨活一辈子，人世间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值得珍惜。

    凤九知道他不明白，这个男人这么多年来，除了仇恨就再没想过其他的了，“夜离，是不是报完仇你就要走了？”

    闻言，夜离几乎没有犹豫的回答：“不。”是这个人，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即便大仇得报，他也会跟在她身边，这是他的使命。

    凤九欣慰的笑了笑，“你看，你还是有感情的吧，夜离，放眼看看，当初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会帮你实现，我一向说话算话，在我眼里，无论是你还是风兄他们，我从未将你们当成下属，你们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就这样过完自己的一生。”

    “我知道。”夜离淡淡的回答。

    凤九叹口气，错开这个话题，问道：“对了，今天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说到此事，夜离忍不住的蹙了蹙眉。

    “遇到麻烦了？”凤九好笑的问道，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甚是意外。

    夜离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女人？”凤九试探性的问道。

    柳如烟好像是女人吧？这一点上，夜离还真就没仔细看过。

    “看来我猜的没错，是因为凌雅芙还是柳如烟？”凤九对夜离还是有所了解的，夜离平日里待在自己的院子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是去找自己，而王府上上下下对夜离都有些惧怕，筛选下来，唯有这两个人符合标准，凌雅芙一向是胆子大，心大，别人害怕的，她统统都不怕，至于柳如烟，她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单看夜离此时的表情，凤九猜想恐怕给他带来烦恼的是第二个人吧！

    “是如烟吧！”凤九这一次肯定的说道。

    不是不惊讶的，夜离都有些懵了，自己明明什么话都没说。

    凤九笑道：“是因为食盒的愿意吧！”

    “你怎么知道？”夜离忍不住问道。

    “猜的！”

    “猜的真准！”夜离叹服。

    这一点，凤九想到过，为此，那个食盒上她还做过手脚，即便是熟悉的人都看不出那个食盒是自己做的，怎么就被柳如烟发现了呢？

    想了一会儿，凤九的目光在夜离身上锁定，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夜离这个人，他这个人性子一向冷淡，平日里也没和什么人交好，怎么会好端端的提一个食盒回来？

    想到这里，凤九无奈的笑道：“如烟的心思还是这么缜密。”若是像雅芙那般嘻嘻哈哈的人，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

    夜离此时也想明白了，他还真是大意了。

    凤九想了一下，说道：“没关系，既然被如烟看到了，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夜离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凤九靠在椅子上，看着越来越暗淡的天际，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太zigong很快就要上演一场大戏了！”想了一下，她说道：“太子打的算盘很好，把太尉大人拉到他那边，只是这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