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2章 魂飞魄散（2）

    柳如烟淡淡一笑，眉眼好似那遥远的青山带着朦胧，带着美，她的嗓音一向很好听，不仅有着女性特有的性感，还有着淡淡的磁性，“主子她很坚强，虽然性子冷淡了些，却对身边的人很好，在她眼里，我们不是属下，不是奴才，是和她一般平等，多少次危难之际，她都没有抛下我们离去。”话音一顿，眸光看向一脸震惊的凤九，“我们能不对这样的主子忠心吗？即便是要我们的命，我们也心甘情愿奉上。”

    “我……”凤九无话，更确切的来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在她的思想里，奴才就是奴才，既然身为奴才又怎能和主子一般平等？她无法接受，也有些不敢相信，以她如今的地位，她以不需要再惧怕谁，可她对自己的属下还是这般好。

    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

    凌雅芙清丽的容颜有些飘忽，“不怪你不相信，我想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因为在你们这些人眼里，奴才又哪里能称得上是人？或许连一条狗都不如，即便是你这个落魄的大小姐，翠珠那般为你，在你心里，她也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后面的那两个字她咬的尤其重，也有些为翠珠抱不平。

    凤九难以接受，柳如烟看着有些崩溃的她示意凌雅芙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凤九摇着头，否认道。

    “不是这样，大小姐，是不是这样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你为了能够让自己活命，生生把翠珠推给二小姐，难道你就不担心二小姐发现会要了翠珠的命吗？”凌雅芙愤怒道。

    柳如烟垂眸，叹口气。

    “我……”凤九还想否认，却无法否认，因为凌雅芙说的着一些都是真的，她的确为了活命让翠珠到凤离跟前做卧底，一旦有风吹草动自己也好第一时间知晓，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落入他们的彀中，被他们从山上推落，自己活生生的一条人命断送在他们的手中，她恨，也不甘心。

    凌雅芙虽然平日里爱胡闹了些，可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单看凤九的神情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冷哼一声，道：“你觉得是凤离害死了你？”

    凤九‘唰’的一下抬起头，双眼猩红，喷着怒火，“难道不是她害死我的吗？她为了想嫁给太子殿下多次陷害与我，最后还命人把我装进棺材里，这一切，难道不是她做的吗？”

    这个人没救了，凌雅芙摇摇头，叹声道：“凤离有多大的能耐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陷害你，而不露丝毫的马脚，你觉得可能吗？”

    凤九一愣，凌雅芙继续说道：“凤离多次和你作对不假，可她还没有胆子大到敢谋害你的性命，她曾经和你作对，你的父亲看在眼里为何闭口不言？还有你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他又是怎么对你的？”

    凤九眼睛睁得很大，身子一个趔趄跌坐在椅子上，有些事情渐渐在脑海里明朗起来。

    “大小姐，其实你心里什么都清楚，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你不愿相信自己尊敬的父亲会向自己下毒手，更不愿意相信太子会那么对你，我说的是吗？”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凤九捂着耳朵，拼命地摇着头，眼泪似雨珠一般滚落下来，久久不停，悲鸣声在这漆黑的夜里响起，多了几分寂寥，也多了几分悲哀。

    凌雅芙冷眼看着眼前的女子，暗叹口气，凤九这一生的确是悲哀的，可并不值得可怜，她心里明明知道，却拒绝相信，甚至不愿意反抗，以致后来落个这样的下场，她的父亲确实可恶，所爱之人也确实可恨，可凤九是有选择的，但她没有选择，只愿意抱着心中那仅存的一点念想来幻想，幻想自己终有一天能嫁给太子，嫁给那个可让她依靠的人，但她所托之人并非她的良人，如果没有太子在中间推波助澜，甚至是他一手主导的这一切，这可悲的女子应该会安安稳稳地过着她的日子吧！

    柳如烟和凌雅芙走到门外，寒冷的夜风吹来，两个人呼口气，胸口的那股压抑似也随着这口气轻松了许多，抬头，漆黑的夜里，星星一闪一闪的，看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或许，会是艳阳天。

    “她不会有事吧？”柳如烟瞧了眼身后，有些担忧。

    “谁知道呢！”凌雅芙不甚在意，片刻，她叹口气，幽幽道：“如果我是她，这个时候一定想要自己静一静。”

    “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深沉了？这可不像你。”柳如烟打趣道。

    “也不知道韩霜怎么样了！”凌雅芙嘴里忍不住的嘟囔。

    柳如烟：“……”

    牛马不相及的一句话。

    翌日——

    韩子凌这几日一直住在紫竹林，一颗颗高大的紫竹远远望去好似一片紫海，很是壮观，好看，微风吹过，紫竹林沙沙作响，彼时，阳光普照，落在这一大片紫竹林里，稀稀疏疏的日光隔着竹叶斑斑点点的投射在地上，时不时的有小动物从林间穿过，带起一地落叶。

    韩子凌给自己找了个最舒适的位置，慵懒的靠在扶椅上，平和，清冷的眼眸似是一片平静的大海，看不出什么情绪，似乎在他的身上也感觉不到情绪的存在，只是往那里一坐，便透着一股庄严的威仪，让人不敢心生造次。

    他平日没什么爱好，闲来无事爱烹个茶，养养灵宠，画个画，看看书来打发这无聊的时光，紫烟一身素衣地走了进来，浅浅一礼，道：“君上。”

    韩子凌看着自己手中的那卷书，只浅浅的应了一声。

    一道落寞的光自紫烟眼底划过，她陪在他身边这么久了，这个男人从来不给任何人面子，也从未走入这尘世来，可偏偏为了那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了例，他将自己的身份隐瞒，恐怕也是为了那个人，怕自己的身份吓坏那个人，心存隔阂。

    紫烟蹲下身，将茶放到一旁，低声道：“君上，喝茶。”

    依旧是浅浅地应了一声。

    紫烟心中暗叹口气，韩子凌的风采当真是风华无双，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双眼，怕是再无什么能入得了他的眼，平日里他的那些爱好，也是为了打发这漫长，无聊的时光，她跟在他身边这么久，看似久远，却和其他的宫婢没什么区别。

    “君上真的要出手吗？”犹豫了半天，紫烟还是开口了。

    翻书的手一顿，韩子凌抬眸，声音慵懒，“想说什么便说。”眸光再次放到手中的那本书上，神情很平静。

    “君上如果出手肯定会瞒不住的，您隐世这么多年，从未出手，一旦出手，定会大乱。”紫烟担忧道。

    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韩子凌声音四平八稳，“大乱又如何？”

    “可……”紫烟还想说什么，看到君上的神情，心中暗叹口气，话也随之咽了回去。

    王府——

    凌雅芙敲门，得到回应之后，恭敬一礼，说道：“王爷，凤九想要出府。”

    闻言，纳兰慕雪抬眸，那双好看的凤眸就那么落入凌雅芙的眼里。

    当真是公子无双啊！

    凌雅芙急忙低下头，道：“她并未说去哪里。”

    “可以。”

    “是。”

    “等一下。”纳兰慕雪叫住她，凌雅芙转过身，问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保护好她。”

    “是，属下遵命。”凌雅芙一礼，很有礼貌的倒退两步便走了出去。

    玄瑾瑜走过来，纳闷道：“你觉得凤九是在玩儿什么把戏？”

    经过昨日那一场，他不相信这个女人还有如此闲心去逛大街。

    “无妨。”

    手中的折扇一合，玄瑾瑜凑在纳兰慕雪跟前，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对凤九真的那么有把握？”

    看纳兰慕雪丝毫不想搭理他的样子，他笑笑，“时间可是快要到了，你可知道？”

    “我知道。”纳兰慕雪淡声道。

    玄瑾瑜最受不了纳兰慕雪像看白痴一般的看着他，也懒得和他计较，手中的折扇一挥，一溜烟的便没影儿了。

    其实若玄瑾瑜细心便会发现纳兰慕雪桌案上的那本书一页都未动，翻开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凤九扫了眼跟在她身旁的两个人，眉头微皱，“你们不必跟着我。”

    柳如烟淡淡一笑，道：“我们只是想保护你，并没有别的意思。”

    “保护？”凤九冷冷一笑，声音幽冷：“恐怕是为了监视我吧。”

    柳如烟没再说话，精致的五官带着礼貌的笑，可态度上却是丝毫不肯让步。

    “你们愿意跟就跟着吧。”凤九袖子一甩便走了出去，其实她能去哪里呢？天地之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不过是想再看看，这里是她的故土，想想以后，怕是没机会再看了。

    “我想去看看天佑。”马车上，凤九开口道。

    “好。”从王爷那里得到消息，只要凤九的要求不过分，统统都随她的意愿。

    一路上凤九都很安静，凌雅芙和柳如烟对视一眼，有些吃不准她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是真心的想通了还是有别的想法？

    屋子里的凤天佑正在练字，听闻外面的动静，姜氏慈祥一笑，道：“天佑，应该是你jiejie来了。”

    凤天佑到底懂规矩，虽然他恨不得立刻飞出去，但自己的任务还未完成，他只得老老实实的继续写着字，现在一听母亲同意自己出去便急匆匆的放下笔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姜氏摇摇头，天佑怎么那么爱黏在凤九身边，以前也没见他们这么亲近啊！

    “jiejie。”凤天佑脸上的笑容很灿烂，也很耀眼。

    走进来的凤九看到天佑如此活泼，眼底流露出一抹温情，上前一把将眼前的人紧紧抱住，哽咽道：“天佑，jiejie很想你。”

    凤天佑眨眨眼，一脸的灿烂，“jiejie，我们不是才见过面吗？”回抱住jiejie，再次笑道：“不过我也很想念jiejie。”

    凤九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弟弟好一会儿，有多久了，好像很久了她都没有仔细的看看天佑，以前她一门心思的挂在太子殿下身上，到头来却什么都没得到，现在有机会，她想好好的珍惜，“天佑。”

    “jiejie，你怎么了？今日怎么怪怪的？”凤天佑歪着脑袋，一脸的天真无邪。

    凤九将眼角的泪珠拭去，笑道：“没什么，jiejie就是太开心了！”

    被天佑拉进屋，看到面前的妇人，凤九的心顿时五味陈杂，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母亲对自己不好，事实上她也一直这么认为的，即便她有满腹的苦衷，要想释怀，也不是一时片刻能够做到的。

    姜氏觉得今日的凤九有些奇怪，却也没太在意，谁还没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招呼着她坐下，指着桌子上的点心，道：“这都是你爱吃的，快尝尝看。”

    一脸的温情与慈爱。

    凤九垂眸，那些精致的点心散发着nongnong的香味，的确是她爱吃的，可那也是以前，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当年的凤九了。

    “怎么了？怎的看你今日心情不好？”姜氏面露担忧。

    凤天佑仰着小脸，指着桌子上的点头，清脆的声音很是响亮，“jiejie，母亲每日都做点心，她怕万一哪天你来了吃不上，所以****准备着。”

    心，一疼，随即涌上来的是满腹的心酸，若是以前母亲能够待自己这般好，那该有多好，她期盼过，时间长了，这种期盼也随着时间的消磨而殆尽，再见母亲的时候，心里除了怨，只有恨。

    姜氏看着凤九盯着面前的点头发呆，眼角余光扫向凌雅芙和柳如烟，二者摇摇头，姜氏心中虽有疑惑，可看凤九的神情，她却是没再继续问下去。

    从母亲那里离开，凤九望着空中散发着温暖的太阳，双眼无神，很是落寞。

    柳如烟跟在后面，心里暗叹口气，凤九心中的执念太深，除非她自己想开，否则谁也帮不了她。

    “她和母亲相处的很好？！”没来由的，凤九说了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