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初入情劫
因在鼎内时辰过长，白玥体内灵力暂且处于被压制境况，只得慢慢行去皓轩殿。 照理说南辰的灵力同样被压制，他怎会一瞬间便消了踪影？白玥一边考究着这事一边加紧脚程，约莫一刻钟后她总算回到皓轩殿。虽许久未回此，她却丝毫不觉着陌生。周遭的一切仍是那副安宁柔和的模样，纯白色的泽桑花环绕整个皓轩殿。 一众小仙侍退在殿外甚是恭敬。白玥晓得南辰素来喜好清静，现下他身有不适，将这一众仙侍屏退在外也是情理之中。 仙侍一个个都向白玥恭敬行礼但脸色却沉到了低谷，除了礼数之外的言语不敢多哼一声，白玥琢磨着莫不是南辰出了什么事？ 不觉间白玥已入殿内。殿内的白木屏风将正殿与偏殿隔离开来，小露池那头传来阵阵水声，瑶池的琼水香气和着池旁生长的泽桑花香格外好闻。原来天宫上的仙侍行事效率如此之快，才不过一刻钟时间便已从云霄殿外的瑶池取来了琼水。南辰此时大抵在小露池中洗去一身魔气罢。 想着想着白玥不自觉靠近几分，透过白木屏风一角见着一片白茫茫的水雾。她着实费了些劲才瞧见那一团大雾中的南辰。南辰着着一件单薄上衣，墨发散在肩后，薄唇紧闭，阖着眼似在自我调息。点点水雾化为浅浅水珠扑映在南辰面上显得他格外柔和。 小露池里边着实安静得厉害，而从神鼎回殿后的南辰也是十分奇怪。白玥晓得南辰修为深厚，虽在那鼎灵中受了些魔气所染但应该是无大碍才是，如今见他这般虚弱的模样她倒觉着十分对不住他。若不是她听信知若的话擅自入鼎企图收服鼎灵夺取神鼎一角，南辰也不会以身犯险入鼎寻她。甚至，她差一点便着了知若的道，毁取神鼎，将魔界妖物尽数放离。 方欲去找知若问个明白，知若便自个现了身。正正是在小露池内，南辰身旁。 白玥不免蹙眉，下意识将身躯往前挪了挪。 她瞧见知若旁侧的一叶瑶池琼水……她道这些天宫小仙怎会行事如此勤快，原是知若为了南辰亲自去了趟瑶池取了这琼水罢。 然她却不知怎地心头发闷得紧，可那是何种感觉却万般道不上来。白玥只晓得现下她瞧见知若同南辰这般亲密待在一起，她心中不是滋味。 小露池中依旧是一片寂静。南辰安心阖眼调理气息，知若便安生守在一旁不时往池中添加些琼水，亦在默默钻研琴谱。 眸中映射出如此良人美景反叫白玥心头越发难受，一时之间她竟进退两难，既想找块地方藏起来又想着此刻站在南辰身旁的人是她便好……至于她为何想找块地方藏起来，她不知道。 从前在皓轩殿与南辰作陪，知若来此是常有的事，那时白玥只晓得远远避开知若，避开一切可让仙侍们道闲话的空挡便是。而如今，自从来莺化为情因入体，她的心境似乎与前番不同了。她时时会想起南辰的模样，时时会想早些回到天宫再次伴在他身边，甚至只愿诺大的皓轩殿内只他二人…… 以前来莺总是在她身旁，现如今物是人非，即便她晓得自己是着了魔了也无从开口同任何人提起。 那一瞬间白玥的思绪竟飞去了老远以至于她都未注意到小露池里南辰已牵了知若的手。眉目柔情，眸中似有千百万般的宠溺。 可南辰的神色，为何如此痛苦不堪？ 下一瞬，南辰眉峰一紧霎时将知若的手松开直直从池中站立起来。白裳和水，白玥将南辰上身的伤痕看得更加清楚。 知若见状连忙取了一旁的御寒裘衣替南辰披上，柔声开口：“帝君，你方才真是把知若吓坏了。”言罢知若眸中顾盼生莲，柔情万千。 南辰却仍旧是一脸的清冷，上到陆上四周环顾一瞬后眸中顿显失望。 “帝君在寻什么？”知若再出声，似乎极尽了她所有的温柔。对待南辰她一向如此。 此时，白玥已至千羽殿殿门前。 千羽殿的小仙侍们一见许久未回的白玥突然出现神色之中明显惊大于喜。 白玥认得率先跑来的是千羽殿的花翎，之前那花翎还替她送过书信给来莺。有些时日不见，白玥单单从那份纯灵气息便可知晓花翎的修为愈发精进了。 “这么大的千羽殿好生冷清呐。”白玥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而方才在皓轩殿她却是落荒而逃。或许是怕南辰有所察觉自己的存在，她便下意识地念了个诀消了身影，好在那时她的灵力还算顶用。 “帝姬可算是回来了，”花翎一边泛着泪花一边道：“帝姬可晓不得这千羽殿空置了多长时日，我们一众小仙当真以为帝姬不回了呢。” 几年不见，花翎倒是不如往日那般惧她了，白玥着实很是欣慰。其实这么一见花翎白玥便不由自主想起来莺几分。花翎与来莺仙龄相近，又都未染俗世，灵渊纯净得很……一见花翎她还真觉着有几分再见来莺的错觉。 白玥遂敞笑回答：“若是自己的殿都不回，那我还能去哪？”花翎立即将白玥往殿内拉，一边道：“帝姬不在，我们也有每日将殿内好生打扫，只盼着帝姬能快些回来。” 白玥被拉入殿内坐下，一旁的茶几上恰恰摆放着她爱吃的葡萄，她盯着葡萄一时出了神，“既无人来此又何须每日费心打扫，你们且将日子过舒坦了便好。” “其实呢，帝姬不在九重天的那段时日帝君时常过来小坐呢……”花翎一脸烂漫道：“有时帝君还会带好些紫玉葡萄过来，虽然一句话也不交代但我们都明白帝姬不是爱吃葡萄么。”言罢，花翎不仅捂嘴偷笑几声。 白玥却霎时接道：“这种事可乱说不得。天界从一重天到九重天哪个角落是帝君不可去的？帝君想去哪坐坐便就去哪了，想带些什么去哪瞅瞅也就带了，切要嚼些舌头根闹得天宫上流言沸沸，明白了？” 方才花翎的话确是让白玥震惊不小。她从不晓得南辰会来她的千羽殿小坐，也不晓得他会时常带来几株她爱吃的葡萄……当南辰出现在穷之沧海，她问他为何过了这么久才来寻她后，他道是未曾寻到她在何处……而听了花翎的话再想来，即便她遭佛座囚禁在与世隔绝的穷之沧海，但天界之上修为不可估量，灵力不可一世的南辰帝君难道会寻不到她？他既晓得那些时日她不在九重天，不在仙云居，又为何不肯早些去将她寻来？既是不愿寻她又为何要时常来千羽殿小坐？ 白玥忽而头疼起来，加之方才撞见南辰紧握知若纤手的那一幕又在脑海显现着实是难受，“我且先休息一番，你们便在殿外候着，莫让他人打扰便是。” 对于白玥态度的转变花翎摸不着头脑，却只得应一声“是”便退了出去。 白玥这才想起身上的魔气还未净化，于是再唤了花翎去瑶池取些琼水来。 这晚，白玥在千羽殿歇下。这里的泽桑花香更为浓重，仿若千羽殿才是天宫上一切泽桑花海的本源。 嗅着沁人心脾的清香，白玥渐渐入眠。而她的梦魇却是在海滨之上所见之景。 那个同南辰有着相同容貌的白衣少年亲手剜去与她容貌相同少女的双眼，将那把冒着森森寒意的帝道赤霄剑没入她的心口，散去她仙身灵力。抽去她万千情丝，同她说，重沦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