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同仇敌忾
杜鹃娘子下台后,老鸨芍药拿着一张花笺上了台。 “花月娘子已选出今夜新郎,不知这位署名柳嘉的官人可还在场?” 人群一阵骚动,懊恼声和好奇探究声窃窃满堂。 众人皆侧目寻找着这位幸运儿,却迟迟未见有人出面。 “柳嘉公子不在楼中吗?”芍药喊道。 “我在。” 话音落,一位戴着白狐面具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他身形偏瘦,一袭青衣如孤竹独立。 芍药对戴着面具前来参加选夫的人见怪不怪,亲自下台请了他上楼。 一路七拐八拐,芍药笑着打趣道:“想来柳官人是与花月娘子早已相约好了,要不怎么就选了您呢?不知小娘子是否有幸听一听你们二人的缘分?” 柳嘉摇了摇头,清朗的声音徐徐而出:“在下与花月娘子仅有一面之缘。” “想来是一面倾心呢。” 芍药笑着推开一扇门,“到了,请官人入帐。” 不愿生的规矩倒也特殊,既然是由娘子选夫,便要新郎换上衣服入帐等候。 选夫的娘子会换上自己喜欢的衣服,前来与新郎“洞房。” 大红喜服放在喜被上,屋中的侍女褪去柳嘉的外衣,将喜服替他换上。 衣服稍有些宽松,但也算合身。 喜服换好后,侍女退去,屋中只留他一人独坐帐中。 白狐面具被他拿下来放在枕边。 他刚放下,便有一道娇柔的声音传进耳朵。 “郎君怎么不得奴家为您摘去面具呢?” 他缓缓抬头,一身流彩暗花织锦罗裙的胥泱儿出现在面前。 她戴了一只鎏金珠玉冠,白粉珍珠交错穿成的流珠垂在面前,半遮着媚眼巧鼻,只露着朱唇嫣嫣。 柳嘉怔怔的看着她说不出来话,胥泱儿徐徐走至他面前噗嗤一笑,“郎君这是看呆了?” 柳嘉这次清醒过来,他面上浮现出一丝慌乱,想从榻上站起,面前却有胥泱儿挡着,只好侧眸转向一侧,模样羞涩像极了小媳妇儿般。 “柳嘉,”胥泱儿坐在他身侧,笑语:“晏公子真会署名,奴家一瞧便知是你了。” 没错,柳嘉正是晏容嘉。 晏容嘉垂眸,手指紧紧攒着喜被。 他轻声吐出一句:“在下,在下只是想看看是谁有幸入得了姑娘青眼,没,没想到……” “天外仙一别,奴家一直想着晏公子何时能前来道谢。已经过了半月,晏公子这时来可是有些晚了。” “在下只怕贸然惊扰姑娘。” 胥泱儿笑眸浅浅,勾魂的目光紧紧盯在他身,暖语香唇轻启轻合,“奴家见了公子,很是惊喜。” 幽幽的香味若有似无的缠绕在晏容嘉鼻尖,似树莓酿酒般香甜又醉人。 他喉头滚动,看着那一抹嫣嫣红唇离自己越来越近。 呼吸一滞,连眼睛都不敢眨。 “晏公子……” 细语轻声在耳边响起。 胥泱儿错过肩膀,手中是一只半旧的香囊,“是你的东西掉了吗?” 晏容嘉眸光一沉,接过香囊轻声到了声谢。 鼻尖的香味似乎变得冷冽清新起来,他站起身向胥泱儿施了一礼。 “胥姑娘,在下想起家中还有琐事,不便多做叨扰。” 言罢,他转身要走,却发现门在外面已被落了锁。 “胥姑娘?”他不解的看向胥泱儿。 凉月洒在流彩暗花织锦罗裙上,泛起一层银辉。 胥泱儿靠在软塌上,抬眸看着窗外的易网勾月。 “夜夜月相似,日日人不同。” 一阵凉风自窗外吹进,她的声音变得清冷沉稳。 “晏公子若现在走了,明日奉南便会传出两个笑话。” 晏容嘉立在门边垂了眸。 静谧未几,他坐在房中的圆桌前。 “请胥姑娘早些歇息吧。” …… 一觉天明。 胥泱儿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舒服。 她抬眼看向一方圆桌,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人在上面爬了一宿的痕迹。 “伏桂!” “娘子怎么了?”伏桂推门而进。 “王少尹可回信了?” “说是昨夜被洛将军请去吃酒了,实在推脱不了。” “洛衍贺,”胥泱儿眼眸一转,“洛将军似乎从未踏足过不愿生呢。” “娘子,洛家家风严谨,恐怕是不许来这烟花地呢。” 胥泱儿吟吟笑着:“他不来,我们便去嘛。给王少尹写封信,就说有首新曲请他鉴赏。” 伏桂称是,走到房中打开了熏炉盖子瞧了瞧,惊奇道:“娘子,这香怎么才燃了一点?” “那香是对有心之人有用,他若是无心,就算拌茶里喝了也没办点作用。” 掉落在床底的白狐面具被素手拾起,胥泱儿将面具盖在脸上,无声无响。 …… 洛家中秋家宴办的合合美美,沈辞疾趁着高兴多喝了些酒。 凉风席面,醉意微醺。 她双颊酡红,跌跌撞撞的走在水上回廊。 鹤庆澜紧紧跟在她身后,生怕她脚下不稳跌进水去。 群星明茂,水光潋滟。 沈辞疾走在前面忽然停下了脚步,惹得鹤庆澜差点撞上她。 “鹤庆澜,”她声音低沉,因为醉酒有些含糊不清,“到奉南这么久了,你为何从未向我提起,要我舅父给你安排个一官半职的事情?” “属下并不想因为带小姐回家这种理由,便被安排做官,更不想小姐因此为难。”他声音低沉,在寂寥夜色中却十分清晰。 “到底是怕我为难,还是演技太好?” 冷风拂面,直教人打了个寒颤。 “小姐,你醉了。” “我没醉,我清醒的很!”她猛然转身,意想不到的撞上了厚实的胸膛。 沈辞疾捂着鼻子,双眸含泪,像只委屈的兔子。 “小姐……”他皱眉,抬了抬手却又放了下去。 “你知道我最大的规矩是什么吗?”她故作凶恶的瞪着他。 “属下……” 话还说完,便又被打断。 “是同仇敌忾!” 她打了个酒嗝,粉拳落在他的胸膛上。 “你既然跟着我做事,为何不狠狠的骂陈昱一通?” 骂陈昱?如何骂? 鹤庆澜眼眸微沉,他不是不想骂,而是实在无法在沈辞疾面前说出那些污言秽语。 “陈昱他枉为人。”想了半晌,他才憋出这几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