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树欲静而风不止
月朗星疏,清风几许。 婉薇闭着眼睛坐在辇上,心里想着适才颙琰对自己的种种,不由就笑出了声来。这如今的日子才算过的有些滋味,想想以前的岁月,竟真真是白白的蹉跎了! 正是沉浸在自己的憧憬世界里不能自拔之时,忽觉那辇猛的往前冲了一下,婉薇忙的抓住一旁的扶手,这才不至摔下辇去。 “主子饶命!适才打咸福宫那边蹿出个黑影往百子门那边去了,是以奴才们才慌了手脚,还请主子恕罪!”一个年长的太监从队列中向前一步跪了下来,婉薇无心理他,移目看向咸福宫那边,只见黝黑之中灯影轻摆,并不见半分端倪。 “可看真切了?”婉薇厉声再问一句,适才回话的老者忙的与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交换了一下眼神,方把头伏在地上回道:“回主子的话,看清楚了!” 握在扶手上的手不由就用起力来,直到指甲被那红木的扶手硌的生疼,婉薇方才从牙缝里恨恨的向宋爱平说道:“多带几个人去重华宫漱芳斋那边仔细的看看,若有什么可疑的,立刻拘下来禀!” 宋爱平连忙应承下来,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太监便往百子门那边去了。婉薇目送他们的背影渐渐被夜色掩盖,眼睛里的寒意渐渐变得浓烈起来。 “回宫!”婉薇高喝一声,那些跪在地上的抬辇太监立时如蒙大赦,忙的磕头谢恩重新列队将那辇稳稳的抬了起来。还未行几步,却又听婉薇说道:“春嬷嬷,去咸福宫请了玉贵人来叙话!” “奴婢遵命!”春嬷嬷略一欠身见了个礼,便携着一个小宫女返身去往咸福宫请玉贵人来,余下的人自是万分谨慎,不敢再有半分懈怠! 一番洗漱过后,婉薇已是换了一身家常打扮坐在妆奁之前,春嬷嬷坐在绣墩之上,正细心的将凤仙花汁子浸过的丝绵裹在她的指甲上。婉薇看她娴熟的弄着这些功夫,不由想起从前刚进王府时的光景来!这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身边的人走了又来、来了又走,留下的这些熟面孔中,可也只有她了。岁月不饶人,看着她鬓间添了些许的白发,婉薇的内心的那片柔软一下子便被剖露出来,另一只手不由抚上她的鬓角,口中喃喃道:“嬷嬷为本宫cao劳了这许多年,辛苦了!” 春嬷嬷的手一抖,笑容不由僵在脸上,略是失神,便又重新挤出一丝笑来,“哪里就辛苦了,只要能看着主子和小主子好,奴婢做什么也是应该的!” “本宫当年进王府时年轻,若不是嬷嬷从中扶持,想来也不会有今日!本宫的性子嬷嬷是知道的,还请看在咱们多年的情分上,嬷嬷千万不要计较!”
她话说的诚恳,春嬷嬷虽是一脸笑意的听着,眼角却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湿润起来,低下头去继续着手上的功夫,眼泪适时而落。都说时间是一面魔镜,照的久了,总能照出这样那样的缺陷来。何况宫中时日难熬,她若始终保持着从前的心性,如何能撑到今日?前些日子自己总以为她变了,可见自己不识时务!这宫里的人,个人有个人的无奈,除了自己个儿,那都是旁人只能言传,却不能意会的! 春嬷嬷将眼泪偷偷抹去,便使劲的点了点头。婉薇是何等的眼尖,看到她偷偷拭泪,心中也是颇为唏嘘!想她也是年过半百之人,无子无女孤零零的,晚景何等凄凉!是自己疏忽了,一直不曾在她身上留心,想起前段时间她满是客套的疏离,也不是全无道理,她待自己便如亲生骨rou,自己又是如何待她的? 正是懊悔间,却听一阵嘈杂从院子里传来,侧耳仔细一听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却是出自玉贵人之口,“你们这些狗奴才,若是伤了本宫的龙胎,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