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王，不懂人之情
切嗣把一张地图平铺在桌子上，表情恢复成了原来的那副严肃，不苟言笑的样子，他正在安排这次的作战计划，根据爱因兹贝伦家的探子回报来的消息，似乎是教会和间桐家等不下去了，最近他们的行动张狂了不少，而在这几家的庞大势力之间的狂卷激流之中夹杂的那几个势单力薄的Master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所以在他们之间决战之前，要把这些不确定的因素先干掉，以确保在自己这些大人物们战斗的时候不会被他们集火。 这次爱因兹贝伦家选择的对象是Luncer和他的Master，来自于时钟塔的魔术师，肯尼斯教授，从年轻时老师对他的称赞以及周围人对于他天才的评价就让他的性格变的乖张，目中无人，但当他知晓了圣杯战争这件事之后他就开始不断追寻着圣者遗物以及成为Master的魔术。 但当他收集到两个圣者遗物打算靠着自己那可笑的天资同时成为两位Servent的Master时，他的学生，韦伯把其中一个圣者遗物偷走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肯尼斯还需要感谢韦伯的救命之恩。 只是肯尼斯本人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他一直痛恨着偷走了那伟大的亚历山大大帝遗物的韦伯，说实在的，就算他召唤出了伊兹坎达尔成为他的Servent，在三次咒令使用完毕之后，他也只能成为征服王脚下无尽尸体中的一员。 可以说召唤出了Luncer这样尽忠尽责的骑士成为了他的Servent反倒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然而肯尼斯依旧没有发现自己的好运，反倒一直埋怨着Luncer这个Servent的不合格。这让当初凯尔特的‘光辉之貌’迪卢木多.奥迪那有些闷闷不乐，自己无论如何去努力都得不到自己Master的认同，无论如何为之奋斗都只能看到Master那气急败坏的脸庞…… Luncer觉得有些累了，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一次的圣杯战争过的很难过，虽然他没有之前所有圣杯战争的记忆，但之前他所拥有的记忆都是高贵的，荣耀的，畅快的，激烈的战斗，然而这一次未曾到达最终之战时自己就充满了疲惫。 但这一点他的Master肯尼斯并没有察觉到，他对Luncer的关心还不如他的未婚妻，他和Luncer也就只限于那被刻印在他手臂上的咒印和魔术回路了。这片坐落在郊区的小院子就是他和他的Master以及肯尼斯未婚妻索拉所居住的据点了。 …… 卫宫切嗣深深的吸了口烟，把白色的烟雾缓缓的吐出，他成熟的脸孔上带着严肃的表情：“魔术师的战场上只有魔术师，我来去把肯尼斯.埃尔梅洛伊.阿齐波卢德那个自大的教授杀掉，至于他的未婚妻索拉，不过是个被所属家族索菲亚莉家族抛弃的棋子罢了，一个没有任何魔术天赋甚至没有魔术回路的普通人罢了，舞弥，交给你了。”自视为武器的女人点点头。 切嗣偏过目光：“Saber，Luncer就交给你了。” “您的意志。”孤高的骑士王郑重的点点头。 暗蓝色头发的少年推开会议室的大门，瞳孔中带着淡淡的微光，头发在现世的这段时间里似乎又长长了，已经几乎遮住了眼睛，但这样的发型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危险了许多，那样的眼神就像一头在黑暗中寻找这猎物的孤狼。“我也要去……不知道盖亚又会搞什么鬼，我感觉当初从我体内被强行分割出来的一部分魔力被并入了以片浩大的魔术回路，那么强大的力量我感受过，那是尤加特拉希。” “尤加特拉希？世界树？”切嗣皱皱眉头。“那夏亚你也一起参加这次的战斗，不过你的状态没问题吗？” 暗蓝发的少年嘴角咧咧，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啦，重要的人离我远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么多次的痛苦早已把我的内心锻造得如同最坚硬的钻石般牢固，即使被彻底打倒，我也能重新站起来，这是……我的觉悟，从无限的绝望中诞生的觉悟。” “明白了，注意自己。”切嗣收起那张被各种注释标注得满满当当的地图，把香烟丢到地上，用鞋底碾灭，转身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过身：“舞弥，你的战术装备调整一下，用一些对魔力生效的银质子弹，跟我过来。” 宫久舞弥点点头，乖乖的跟上了切嗣的脚步。 暗蓝发的少年坐在椅子上，暗蓝色几乎盖住眼睛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只是用一根布条随便系了一下，他身上阳光的气息突然就消失了，就好像遮天蔽日的雾气突然袭来一样，一切都被掩盖了，包括那无尽的阳光。现在的少年，就像云雾中颓废的流浪汉，看不清眼睛的少年笑了笑：“对不起了……Saber，真是对不起啊。” 骑士王少女愣了愣：“为什么要道歉？” “居然让同伴看见了这副颓废的样子……还丝毫不加掩饰的就走了出来……我……果然还是什么都无法守护啊，本来经历了这种事情，按照以前的我，大概会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哭的一塌糊涂吧……拉克萨斯说的没错啊……我真是一个懦弱的人呢……”夏亚笑着说，那被揉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轻轻抖抖，拉出一条缝隙，少年那原本映着阳光的眸子此时黯淡如同被火焰焚烧过的草原，焦黑，没有一丝生气。 Saber嘴唇抖了抖，没有说话。 “啊啊……我现在已经偏离我的魔道了呢……真是对不起啊Saber……”揉揉自己的眼睛，把遮挡住眼睛的头发捋至耳后，露出少年现在那张颓然的脸庞，干净的下巴上居然在这几天长出了点点胡渣，那个在结界里被禁锢了不可计数的岁月的少年在短短三天里变成了一个中年颓废期的大叔。 突然成熟起来的少年多了几分成熟的味道，只是缺少了当初的太多闪光点。“我的心一直活在过去的那段和同伴在一起的时光里，这大概就是我度过不可计数的时间之后依旧一点变老的痕迹都没有的原因吧，即使是在最孤独的时间里，我的同伴们也一直站在我的心里……现在，眼睁睁的看着同伴逝去，而我却无能为力……”夏亚向后靠在椅子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果然啊，我是个废物……即使拥有了力量，我还是什么都不曾拥有……这是宿命还是什么已经不想管了，打完这次圣杯战争我就回到自己的领域自我封印吧……” “用时间来洗刷我的力量……我的心，我的一切，只要到最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许才会开心一点吧……真的，突然就开始羡慕你们了呢，只是分身降临于世，不像我，本身降临，什么都忘不掉……” 不想……不想忘掉这一切。数十届的圣杯以来，名为亚瑟.阿尔托莉雅的少女首次出现了这种情绪。不想忘掉，不想……不想忘掉这一切！不想忘掉他！不知为什么当初那位最后离开了她的骑士的面容重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是……圆桌骑士中的……‘荣耀之高文’。 “吾王……吾等为您战斗至死……只是到最后……仍有一丝遗憾……那个遗憾，是……源自于王您的……”高文用骑士长剑杵着地面，瞳孔一点点黯淡下去，他的腹部按着伤口，血液不断流出，高文的嘴唇轻轻颤抖着：“骑士王……不懂……人之情……” 她最后的骑士倒下了，但自己当初没有理解那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举起自己的剑，继续战斗下去，这是骑士的忠诚，也是她身为王对于国家的责任，她必须为了国家而战，战斗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骑士的守则是这样的于是她就这么做了，她手中的剑终于禁不住碰撞，那把陪伴了自己一生的石中剑终于碎裂，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碧玉色的眸子，骑士王倒下了，孤独的倒下了，没有一个同伴的战斗，陪伴骑士王的只有一地的尸体和血。 自己成为了盖亚的英灵，为她而战，不断的战斗着，一次次的圣杯战争，一次次的敌人入侵，她在盖亚的英灵殿中不断变强着，但依旧是按照守则，骑士王，依旧不懂人之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去了这一切，她注视着那张苦笑着流泪的面孔，心底有什么突然破碎了，就好像当初自己拔出石中剑之后那块碎成一地细石的巨岩。她突然张张嘴，但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多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啊，Saber，真是我居然说了这么多东西……抱歉让你困扰了Saber……”少年站起身，低着头转身离去，晶莹的水珠落下，在地上破碎成一朵朵散落的水花。夏亚慢慢的挪动着步子，失魂落魄的就像一个从酒吧走出的失恋男。 为什么……动不了……阿尔托莉雅颤抖着想要张开手掌，去抓住少年的衣角，但自己无法动弹……不要走……声音……也发不出来……可恶……给我……给我……别这样啊混蛋…… 夏亚推开了门，转过身，想要和Saber说声再见，但却突然被人撞了个满怀，金发的少女直直撞进了他的怀里，夏亚张张嘴，却发现嗓子干涩的几乎发不出声音，那双颓废的眸子中突然燃起了点点飘忽的火光……Saber的双臂环过了自己，把自己紧紧的抱住了……他终于发出了那属于自己的声音，却不知道要说什么：“Saber……你这是……” “夏亚……我们大概……是同一类人吧……”少女有些沉闷的声音传来。 “啊？” “一直，把一切都包揽在自己的肩上，用自己的身体来承受一切，以为靠着力量就能保护一切，到头来才发现自己的力量并不算什么，到了最后才发现……自己，一直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夏亚沉默了。 “就像当初高文对我说的……‘骑士王，不懂人之情。’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终于，我发现了，你和我一样……不，你的担子比我更加沉重，你一直承受着守护一切的代价，还安慰着周围的所有人，却把自己的痛苦一点一点的吃掉，痛苦堆积的越来越多……” 手掌颤抖的升起，夏亚不明白自己怎么了。 “不要再这样了……就算结束就会忘掉，我也不希望这一切成为虚无，至少，要记得我啊，夏亚……”胸口似乎被什么濡湿了，Saber……流泪了？ 终于忍不住了……夏亚颤抖的手臂抱住了金发的少女：“谢谢……Saber……不，阿尔托莉雅……谢谢你……我，会记住的……绝对，绝对不会忘掉的……” “绝对……” …… 阳台上，切嗣悠悠的吐出一口飘渺的烟雾，爱丽斯菲尔轻轻抱住他的手臂，男人露出了温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