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惊蛰（八）

    她跟了老爷这么些年，若是老爷品味差成这般，她不知，那便是白活了，齐夫人揽揽袖，“老爷选的，我自是不敢说些何，只是这丫鬟实在是品味欠佳，待过两****找个婆子去教她装扮，也好走出去不跌齐家面子，老爷以为如何？”纵使是齐夫人对老爷抱着信心，却是不得不防的，这不，当众就给半夏一下马威。

    说得半夏整张脸涨得通红。

    惊蛰缩在柳儿旁偷笑，自己昨日说有问题的，可不是衣裳，而是着衣裳的人，她今儿被这般羞辱，也怪不得她，柳儿却痴傻地听着，还在为她娘要去前院的事儿感到欣喜，可不是吗，被老爷挑中的！

    柳儿急不可耐地冲着惊蛰炫耀，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给道出，却见惊蛰毫无反应，便笑她妒忌，哪知惊蛰却想着她太看得起半夏了。

    齐老爷对她一番话自是不反对，倒是觉得有理，点点头，“照夫人所言去做。”

    看老爷满不在乎，齐夫人便笑，这日后得好好拿捏这妄自尊大的女人，“妾身明白。”

    半夏一直未被令下去，就听着身旁几个丫头不时用眼角瞟她，还抿着嘴偷笑，一副看戏的模样，她实是气不过，却无奈那女人有齐家夫人的头衔在，她若是出了声，指不定得被夫人贬成何样。

    周mama历来帮着齐夫人做惯了事儿，见夫人一招手她便凑了上去，“夫人。”

    “这半夏看着到了外嫁的年纪，怎还在这做着杂役？”

    周mama弓弓身，“回夫人的话，老奴方才去问了婆子，婆子说，这半夏是嫁过一次的，现在还有着孩子，霍管家看着她可怜，便把她收下了，与她共住一屋的，亦是一个有孩子的，唤作晓芙，她倒是性子温顺，行事沉稳，长得也是过了这半夏不止几分。”

    两人这般谈话着，丝毫未注意到妄想悄然离场的齐老爷僵了动作，即刻便决定不走。

    周mama是如何性子，齐夫人自然知晓，既然她这般都给予了如此高的评价，齐夫人自然是要看看，“晓芙，起身给我看看。”

    话落，未多久，便见一女婢徐徐起身，还未站好，便行礼问安。

    一袭褐色的袍子耐脏经穿，看着也是比那些花花绿绿的衣裳舒眼些。

    夫人随口问了几问，都见她分外伶俐地对答，其答案，亦是未让夫人失望过。

    毫无疑问，这人选自然是定了下。

    可晓芙丝毫未有被选中的欣喜，而是更为有几分忧愁，这大户人家的前院，可不是那么好呆的，当初她在顾家，虽仅是一姨娘，却多少掺和了不少明争暗斗，虽说仅是去当丫鬟，丫鬟她亦是当过，这主母的丫鬟亦是不好当……

    再说，这儿是齐家，在后院到还有个管事罩着，去了前院，被人欺负，便仅仅只能去寻夫人，若是夫人不喜欢自己，那所得的，就是一巴掌。

    看柳儿娘的模样，她也不想劝，只觉着一切顺其自然，若是哪天事儿落到了她头上，自己再尽所能去帮着，也算是心疼柳儿。

    寻思来，她便出了屋子，想着去寻邓管事，与他说声。

    邓管事正值教惊蛰念书，两人交谈甚欢。

    晓芙将他唤了过来，再叫惊蛰去寻那小丫头耍，毕竟那丫头也要去前院了，见得此数便不多了。

    惊蛰自打上回听了娘亲与邓管事的谈话，便是云里雾里的，她自然不会想还在这事儿上下功夫，便欣然地跑开了。

    邓管事同晓芙送了惊蛰一段，便转身看晓芙，见她面色不佳，便问：“怎么了？”

    晓芙笑笑，“今儿老爷与夫人来选丫鬟了，你可知道？”

    “自然。”

    “我被选上了。”

    她话说得淡淡地，却把邓管事听得一怔，“前院？”

    晓芙点点头。

    邓管事觉得自己的心霎时便沉了下去，“不行，不行，你怎么能去前院呢？”他像是在与自己说话，却实则又是在同晓芙道。

    晓芙捋了发丝，轻笑道：“怎么？前院会吃人吗？”会，当然会，而且吃人不吐骨头。

    邓管事定定地望着眼前柔弱得使人心疼的女子，微不足闻地叹了口气，“你，想去吗？”

    “自然是，不想。”

    待她这么开口，邓管事便是欣喜的，握了握她的手，道：“我会想办法的。等我。”语罢，他转身便走。

    若是平日，晓芙定是觉得好笑，他不过一后院管事，有何能耐去说动夫人和老爷？但看着男人的背影，她笑了，这一辈子给过她安全感的男人不多，一个是顾暄，一个便是邓家烨。

    接连几日，她未再看着邓管事，这，也成了她的一桩心事，直至婆子来接人时，邓家烨方才出现，立于门栏之上，他原先那张白净的脸也变得消瘦了，眼底写满了不甘。

    柳儿娘见状，本想看好戏，却见那婆子对邓管事恭敬得很，那可是前院的婆子！

    柳儿娘不由不甘，当初自己去找邓管事献媚，没见他理会自己，怎就对这晓芙如此痴情。

    晓芙见他的模样，便知没成，只得笑笑，“没事的。”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装出无所谓般灿烂的笑，邓家烨只觉得，自己没用极了。

    却听晓芙又道：“惊蛰便交给你了，她当下在院里捉蝶，那丫头是痞了些，但总归是个好孩子……”

    诸如此，晓芙说了一车，那婆子也没催，邓管事确是听不进了。

    终，待几人不得不走了，邓管事把她叫住，徐徐道：“晓芙，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

    就这番话，晓芙悟懂了意思，却未回首，仅是点点头，她怕邓管事看着自己落泪。

    身旁的小丫头便过来安慰，“晓芙姐，这又不是别离，我们仅是去了前院，见得机会还多着呢！”

    晓芙知道这丫头不懂，却是出于好心，便象征性地回了个笑。

    哪知那丫头亦是欣然，拉着她的臂，道：“jiejie，倒时我俸禄高了，也要给惊蛰买糖食，你该不会反对吧。”

    “自然不会。”

    她不知道，小丫头这般天真的笑还能挂上多久，反正，不久了。

    作者有话说：

    补上的一更。脑抽了，大家别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