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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五章 年老色衰

    大西柳心中带着几分忐忑立在韩健身侧,侍卫进去,她也怕洛夫人真在里面谋划什么于东王府和朝廷不利之事,韩健口中讲的会饶恕,但也仅仅是饶恕死罪。以洛夫人这半生以来的荣华,遭受不起被打压的苦楚,大西柳心中也有几分自责,她的“背叛”可能是洛夫人铤而走险的原由。

    但侍卫进去许久,并未发生激烈的打斗之声,不多时便有侍卫出来回禀,大西柳看情况稍稍松口气,至少说明里面没发生杀戮。

    “嗯。”韩健点了下头,带着大西柳和一众侍卫和官兵进到院子里。

    院子不大,只是一个很平常的院落,洛夫人已经在屋子里出来,身后有几名侍卫看守着,因为韩健没有下令动武,洛夫人就算被侍卫看守也未被限制人身自由,立在那显得有几分安详,只是低着头不看韩健和大西柳。洛夫人身后有几名女子,大西柳认得其中两人,正是洛夫人新收的义女,或者说是替代她和meimei曾经在洛夫人手下做事的空缺。

    “奴家给少公子请安。”洛夫人即便不抬头,也感觉到一股肃杀的氛围。韩健进来,刀枪剑戟都是明晃晃的,就算洛夫人自问经历过大场面,可还是不由发自心底的胆怵。

    韩健没有走上前,而是立在距离洛夫人一丈多远的地方看着她,脸上露出个讳莫如深的冷笑道:“夫人居然回到洛阳,为何不去向本王回禀?”

    洛夫人原本扣在一起的手,稍微颤抖,才道:“奴家不敢叨扰少公子。”

    “哦。”韩健点了点头,再问道,“那夫人为何要掩藏行踪,可是要作出一些违背本王旨意,对朝廷和东王府利益有损之事?”

    洛夫人马上行礼道:“奴家不敢。”

    韩健突然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几分寒意,这寒意令大西柳心中紧张。虽然韩健轻易不造杀孽之事。但她很熟知如今东王府在江北魏朝中的处境,若是韩健只是一个抱有仁慈的东王,恐怕也不会今时今日还立在这跟洛夫人说话。就好像韩健当初无来由要收服洛夫人为他所用一样,韩健行事向来古怪而独断专行。但这种独断专行之下也是他的声威在东王府乃至朝廷里都说一不二。一旦韩健心中动了杀意,恐怕就不是死一两个人那么简单。

    “到里面说话。”沉默了半晌之后,韩健才说了一句。

    洛夫人和她身周的几名女子以及侍卫都让开路,让韩健与大西柳等人进到里面。屋舍很小,厅堂也紧紧是摆了两张椅子。韩健看了看四下。从厅堂通往的是后院的卧室,而旁边还有个院子,却不知是用来作何的。侍卫正在里面搜查,尚且还没结果。

    只是私下扫了几眼,韩健便坐下来,此时大西柳英姿飒爽立在韩健身后好像保驾护航的女侍卫一样。洛夫人则不敢有所僭越,韩健立着的时候,她要矮着身子,现在韩健坐下,她干脆也就跪在地上。她这一跪身后那些女子也要跪。

    “跪着作何?”韩健打量着洛夫人道,“既然夫人你说并未作出有损朝廷和东王府之事,那就无错,无错便也不用跪着。”

    洛夫人恭谨道:“奴家不敢。奴家的确是作出一些隐瞒少公子之事,有错当罚,奴家既为东王府奴仆,跪主子也是应该。”

    韩健笑道:“夫人当自己是东王府的奴仆?”

    洛夫人没有回话,说多错多,她善于察言观色,韩健这次来明显是带着火气。李云去关中把事情做的漂漂亮亮。回来就向韩健去邀功,而她则秘密回到洛阳,一回来还在背地里谋划甚至还要故意掩藏行踪不令东王府追查到,心中无鬼她自然不用担心。可一旦心里有鬼的话,她自己也会感觉到中气不足。

    “少公子,里面查探过,并无掩藏。”侍卫几番搜索,在确保探查无误之后,才出来向韩健回禀。

    “知道了。下去罢!”韩健说一句。侍卫皆都立在一边将洛夫人等女困在中间。

    韩健突然站起身,在厅堂四下走了走,突然又看着洛夫人道:“夫人此次回到洛阳,到底在这里谋划什么,本王倒是很想知晓。不知夫人可否为本王解惑?”

    洛夫人道:“奴家……不敢做何谋划。只是自问没有完成少公子交待之事,心中有愧,便想……一走了之不再涉及西凉之事,将来若是有机会,再为少公子效犬马之劳!”

    说完,洛夫人干脆一拜伏地,姿态是虔诚无比。可这种姿态,却令韩健眯起眼打量着洛夫人。

    韩健未置可否,一边的大西柳心中则是紧张至极。她感觉出洛夫人明显有相协之意,生是东王府的人,死是东王府的鬼,在洛夫人选择投靠东王府的时候应该意识到这点,擅自言退出等同于背叛。这也是大西柳为何一只小心翼翼为东王府做事的缘由,因为她也怕有一天将来要退出东王府体系的时候,同样会遭来杀身之祸。

    “夫人不再考虑一下了吗?”韩健问道。

    洛夫人语气中带着泣音道:“奴家已身无长物,无法再为少公子效命,若少公子怕奴家出走给东王府带来什么遗祸,少公子便赐死奴家,也好令奴家尽忠!”

    韩健继续眯着眼打量洛夫人。

    以她对洛夫人的了解,岂会相信什么要退出的鬼话?若是洛夫人真有意出走的话,就不会冒险再回到洛阳,本身洛夫人在洛阳的产业早就转移到别处,洛夫人要走的话直接可走,但整个天下,她所能投奔的无非是南齐。可现下南齐时局也不是很稳定,萧旃登基,下有萧翎统揽大权,她洛夫人已经是无钱无人,论姿色她也年老色衰,南朝就算有人想利用她的背景,也绝不会是萧旃萧翎之流。也就是说,洛夫人若是离开东王府,她什么都不是。

    那眼下洛夫人就是在用以退为进,希望以自己原来的功绩来换取韩健的怜悯。将她留在身边委以重用。

    洛夫人很清楚以她现在的人脉和能力,已远远不及同为西凉后人的李云,被韩健所遗弃也是早晚的。但韩健却不清楚既然洛夫人有以退为进的想法,为何还要秘密回到洛阳。这说明洛夫人背地里还是有谋划的,只是被他所发觉,才使出这以退为进的招数,这应不是洛夫人原本计划中所为。

    “夫人说的什么话,夫人曾为朝廷和东王府立下汗马功劳。又怎会是可有可无之人?本王日后用得上夫人的时候还很多,夫人又谈何要走?”韩健心知此时,要做的不是强硬,也不是薄情无义放她走,而是要动之以情来挽留,这也是为作给大西柳看。就算洛夫人现在对他而言是可有可无,可大西柳仍旧在他身边担任要职,韩健暂时还不能缺少大西柳这个帮手。本身大西柳对洛夫人还是有感情的,只是迫于形势而无法与洛夫人表示亲近。

    洛夫人仍旧跪伏在地,声色却是哽咽。

    韩健心中虽然有些气恼。但眼下这形势,他还是要留着洛夫人。论野心,洛夫人要比李云更大,论阴谋手段,李云也无法跟洛夫人的老jian巨猾相比。韩健之前让洛夫人与李云一同去办事,就是为令二人形成比较和针锋相对,要的是鲶鱼效应,也许是洛夫人的老jian巨猾察觉到他的用意,而自行回到洛阳密谋什么事,现在被发觉又开始叙旧来博取同情和怜悯。

    “夫人请起。”韩健亲自扶洛夫人起身。洛夫人手被韩健扶着,显得有些避忌,但毕竟韩健是她的主上,就算有违男女大防之事也只是小节。她缓缓站起身来。却还是梨花带雨在抽泣中,因她的影响,洛夫人身后的那些女子也都各自在抹眼泪,但没有韩健和洛夫人的授意,她们只能跪着。

    “夫人想必是为西凉之事而心灰意冷。”韩健笑看着洛夫人的面庞道,“也是本王做事不周。令夫人感觉有冷落之处。今日本王便对夫人你有所承诺,就算将来不能令夫人成为西凉一地之主,也绝不会亏待夫人,将来夫人的地位和名望也必然在西凉王之上。夫人可满意?”

    洛夫人一脸诚惶诚恐的神色道:“奴家何德何能得少公子器重?奴家不过一介女流,只求安身立命不敢再有奢求。”

    “唉,这就是夫人的不是了。”韩健仍旧一脸和善的笑容道,“既然本王答应让夫人将来荣华,岂有食言的道理?夫人不妨到里面去说话。”

    洛夫人身子微微一颤,似乎有些听不明白韩健的意思。韩健突然对她和颜悦色,这令她有些不安。

    若是韩健生气的话,她会觉得韩健是真情流露,她自己想退出东王府体系,非但没被韩健所怪责还是如此厚待,这也说明韩健也察觉到她的用意,很可能会对她痛下杀手。洛夫人一时有些彷徨,虽然她以退为进就是为求韩健能对她的过往功绩记在心上而对她高看一眼,但现在韩健却这么“客气”,令她反而感觉到自危。

    “夫人,请吧。”韩健笑着示意洛夫人到内堂说话。

    洛夫人心下感觉惶恐,但眼下这情势她却是不敢质疑和违背韩健的命令,只好与韩健一同到内堂。却说这内堂距离外面厅堂不过一墙之隔,也只是有一道门帘阻隔,但相比于外面就好像是地狱和天堂的区别。韩健在外面可以对她和颜悦色,到里面就算是直接杀了她也不为过。

    到了里面,韩健在桌前坐下,拿起桌上茶壶却发觉里面并没有茶水。这屋舍应该是许久没人住过,连桌子上都布了一层灰尘,洛夫人也算是狡兔三窟,她在洛阳的据点也不少,曾经是为躲避朝廷甚至是西凉不同派别的追捕,现在也就拿来防备东王府。

    “夫人的住所倒也是别致。”韩健笑道。

    洛夫人立在门帘口,正要往里面走,却发觉身后有动静,原来大西柳担心里面发生什么事而立在门帘之外,想随时能听候韩健的调遣。

    “没什么事的人,到外面去,本王有要紧事说,不想被人所打搅。”韩健朗声道。

    大西柳心下怀疑,却只能领命,同时示意让侍卫将洛夫人那些干女儿和随从婢女都带到外面,而她则是立在厅堂的门口,她也怕里面真的有什么事。无论是洛夫人想对韩健不利,又或者是韩健想杀了洛夫人,都是她不想看到的。

    人都出去,后堂已经是安安静静。韩健这才看着彷徨而立的洛夫人道:“现在已经没人打搅,夫人也不必如此拘谨,有什么话便直说为好。”

    洛夫人沉默不言,这时候她也不知韩健想让她说什么。坦诚相告又或者是认错,都是她不能做的,可眼下韩健还在等她开口,这令她更加不安。

    “夫人就没什么话说?”韩健又问道。

    洛夫人樱口翕动,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韩健道:“夫人没有,但本王有。夫人不妨走近一些说话。”

    洛夫人脚底好像千钧一般沉重,缓缓走到桌前,靠近韩健不过三尺,不过韩健好像仍旧不满意,摆手示意让她走的更近一些。直到洛夫人走到可以一息可及的地方,才停下来。韩健突然拿起洛夫人的手,用手指在她手背上轻抚了一下,微笑着问道:“夫人可有有嫁为人妇?”

    “不……不曾。”

    洛夫人言下骇然,韩健居然没有怪责,又好像是在戏弄于她。她也没有说谎,她的母亲是西凉旧部族长的女儿,她的父亲则是曾为西王府军需官后为朝廷东阁尚书的洛家丘,她在母亲死后投奔父亲时,因她身份特殊只能以父亲小妾的名义来经营生意。这二十年来她都只有一个身份,就是洛家丘的妾侍,甚至在官府的典籍中也是如此记录。

    洛家丘妻女早丧,洛夫人算是洛家丘的唯一继承人,她要继承洛家丘的产业自然是不能再外嫁他人。虽然名义是如此,但之前洛夫人毕竟要收买朝中大臣,甚至与曾经的廷尉少府胡德明走的很近,到底有没有男女私情,韩健自然就不得而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