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隐密
珞桐愣了愣，臉上閃過喜色，又帶著一絲擔憂的瞧著梧風。 “梧風......其實......假如你不想的話，也沒所謂，我也只是讓身邊的人如果可以的話，就驗一下，若是他們不想的話，也沒問題......我知道捐骨髓的話......可能會影響生育，所以我明白的......” “你想到哪裡去了？”梧風打斷她道，又眯了眯眼睛，打趣道：“還是你想生孩子了？”珞桐的臉剎時的轉紅，道：“你胡說什麼！”梧風低低的笑了笑，片刻就回復了正經道：“放心吧，我當然決定了驗血，就是認真的，於情於理，我也該幫她。” 珞桐看著梧風，半響擁著他，輕輕道：“謝謝你。” 梧風眼眸歛了歛，用著輕得幾乎不可聞的聲音道：“是我該謝謝你。” “什麼？”珞桐沒有聽清，鬆開他問道。 梧風淡淡一笑，搖了搖頭。 隨著紅燈轉綠，車子又再啟動了。 隔天，珞桐陪著梧風到醫院去時，才知道歐海玉的病情惡化，很多時候都是在昏迷狀態，假如梧風沒有問題，手術就可以立即開始。 梧風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了字，便在醫院住下。 手術很快的完成了。 梧風沒什麼大礙，只是要留院觀察幾天，珞桐除了必去的行程以外，其他時間都在醫院陪著，有時候卓恆顧澤等也會來守著。 歐海玉很快就醒了，她從護士口中知道，是珞桐身邊的人所捐的骨髓，她默了默，說是想要見一見捐贈者。 護士把口訊帶到了梧風的病房，他聽罷，卻沒有立刻答應，垂了垂眸，扭頭看出窗外，陽光曬在他身上，映得一地橙紅，良久回頭，說了聲好。 珞桐推著輪椅，走到歐海玉所在的病房，床上的人扭頭看過來，卻沒什麼表情，是有更複雜的神色在眸中閃過。 珞桐也沒有介意，向二人道：“我去買個飲料。”看了看梧風，說出去了。 誰也沒有說話，就這樣看著彼此。 片刻，才見歐海玉道：“謝謝你，救了我的命。”，頓了頓，又問道：“對了，不知道閣下怎麼稱呼？” 梧風凝視著歐海玉，對歐海玉的感謝，臉上也是沒有任何表情，聽著歐海玉問他的話，薄唇微張，略帶冷意的道：“蕭梧風。” 聽著梧風沒有溫度的回答，歐海玉微微一愣，很快就回過神來，道：“原來是蕭先生，真的謝謝你......” 話都未說完，就被梧風打斷。 “其實你真的挺狠的，一個又一個的把孩子扔在了孤兒院，也不顧他們的感受。” 歐海玉愣愕，渾身一僵，喃道：“你說什麼？” 梧風雙眸鎖在歐海玉的臉上，道：“難道我換了姓氏以後，你就不認得我了嗎？” 周邊的空氣，仿佛隨著他這話冷了幾分。 歐海玉顫抖著肩膀，猛地俯身上前，眼睛端倪著梧風，顫顫的道：“小風？你是小風！” 梧風冷笑了一聲：“原來你還未忘記。” 歐海玉滿臉的不可置信，抓著梧風的手，道：“你是小風！你是小風！”梧風卻是蹙了蹙眉，甩開了她的手。 歐海玉心裡猛地一揪，哀傷的看著梧風，抖抖問道：“小風......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梧風撇了撇她一眼，口中的話卻是不饒人的道：“托你的福，一切都好。” “小風......”歐海玉低聲的喚了一聲：“你還怪我嗎？” “怪你？”梧風一聲嗤笑：“怪又有什麼用，反正你不會傷也不會痛，現在也不過是陌生人罷了。只是我從未想過，你為了珞桐的父親，拋棄了我和父親，到了最後，卻又把珞桐扔到孤兒院去。” 早在很多年前，珞桐把照片拿給梧風看的時候，梧風就認得出相中人就是自己的生母。 對於歐海玉他恨，也恨那個讓她可以放棄一切的男人，可沒想到，到頭來，那個男人的女兒，竟是在孤兒院一直和他相伴相依的珞桐。 所以當他一看到了照片，他驚訝得無法言語，心裡的怒讓他那一瞬發了脾氣，嚇倒了珞桐，好一段日子都對珞桐不瞅不睬。後來，他還是不忍心的把事實的真相告訴珞桐。 再後來，珞桐已經成了他心裡最重要的人。 只是，他從未想過會再見到歐海玉。 歐海玉看著梧風，不能言語，她一生雖率性而為，就只對這兩個孩子有這麼一點兒的愧疚，可這些愧疚終是沒讓她做出正確的決定，這麼多年也沒有想過要去找他們，就是被診斷有癌症後，那些往事才開始一點一點的動搖著她。 其實她登報，不是為了找珞桐，而是想要找梧風，即使她知道機會很微。 結果卻是珞桐找來了。 她失望，也是安慰，至少珞桐是她最愛的人的孩子，縱使當年對不起她，也希望她過得好的。 可是......現在...... 歐海玉默了下來，良久才低低的道：“你很恨我，我知道。” “既然這樣，又為何救我？” 梧風睨了她一眼，淡淡答道：“你給我生命，我現在只不過是還你一命。” 歐海玉心裡猛地一抽。 他來看她，只是為了不想欠她。 那淡漠的神色仿佛與她之間，再無任何關係。 看著梧風，歐海玉什麼話兒都說不出來，看著那冰冷的眼神，唯一能說出的只有三個字。 “對不起！” 淚水滑下，一字一句又再道：“小風，對不起！”梧風歛下了眸，也沒有回應，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聽他道：“珞桐在等我，我走了。” 歐海玉一怔：“珞桐。”頓了頓：“你和珞桐是.....？” “她是我最重要的人。” 歐海玉愣愕，下一瞬，緊張的問道：“你知道她是誰嗎？” “我怎麼會不知道。”梧風冷眼看了看她，片刻自嘲一笑：“我的名字，應該是跟她改的吧，『秋天，這秋天』，應該是珞桐父親最喜歡的詩。” 其實他早該想到了。 梧桐。 “既然知道，那你......？” “上一代人的事兒，本就不應該牽涉到我們。”梧風轉過身子，看著端著飲料，坐在外面的珞桐，眼神一柔，聲音放緩：「何況我們是都從孤兒院出來的，一開始就是沒有父母，只有彼此。” 歐海玉順著他的眼神，看到了珞桐，眸光一顫，垂下了頭，道：“我這一生，只覺最對不起你們倆，還有你父親。” “你若要憎我怒的怪我罵我，我也不會說什麼。” 梧風回頭看著歐海玉。 在進這病房以前，他就想了很久，該向她說些什麼，罵她？怨她？還是冷言冷語？可是到了現在，他卻發現什麼話也說不出了，好像如他自己所說的那般，什麼恨，什麼怨，已隨著時間，已經消散得七七八八了。 良久，他微微的歛了歛眸，神思悠遠，道：“其實我要謝謝你才對，如果不是你把我和珞桐都放任在孤兒院不管，我們就不會認識，今天一切也許會很不一樣。” 緣份，一直都是注定的。 不管是他，還是她。 歐海玉身子一顫，微張開嘴的看著梧風，嘴唇嗡合，就是說不出話來，手欲伸前，卻又死死的定住在那兒。 兩個骨rou相連的人，此刻卻比陌生人更是生分。 沉默，愧疚，橫在二人之間。 所以事都早已注定。 梧風靜靜的看著她，薄薄的唇，緊抿不唇，眸中黑光輕轉，深深的再瞧了她一眼，轉身便自個兒推著輪椅離去。 “小風。” 輪子緩了下來。 卻沒有回頭。 歐海玉看著那梧風坐在輪椅上的身軀，心頭一酸，那個喜歡黏在她身邊的小孩，終究還是回不來，留給她的，只有這個高大冰冷背影。 一切從她作出那樣的決定時，就已經挽回不了。 也沒有這樣的資格去挽回。 明明是滿腔的話，可是現在什麼都說不了，淚水卻緩緩流下。 “你們都要過得好好的。” 到了最後，只能顫抖的說出了這句話。 梧風依舊沒有回頭，歛了歛下了眼，什麼話也沒再說，手緩緩又動，推著輪椅離開了病房。 緣對緣錯，可是能夠說清楚。 不過是人心罷了。 這一生，他們有著彼此就足夠了。 自那天起，歐海玉沒再見珞桐二人。 她換了醫院，也沒有通知珞桐。 珞桐看著空空如也的床鋪，嘆了口氣，倒是沒有再去找她了。 梧風很快就出院，他也沒有說過跟歐海玉談了什麼，珞桐也沒去問，仿佛這事兒，只是一段小插曲，只在他們的人生裡留下了一筆。 沒過多久，珞桐就收到了影評會電影節的邀請函。 「雨離」票房大好，入團了電影節的最佳男女主角、最佳電影、最佳編劇、最佳導演等十項獎項，在提名名單中是贏家，也是大家心中預想中的贏家。 明天是要拍攝宣傳片，珞桐挑衣服都挑了整晚，問梧風哪一套好看，他說套套都好看。 珞桐滿頭黑線的不再理他，只好開著視像鏡頭，讓花悅替她挑。 好不容易把衣服挑好，終於可以睡覺了，卻一大早就被梧風叫了起來。 “快去刷牙洗臉，還有換一件好看的衣服。” 珞桐還未回過神來，已經半推半就的被推上了車。 待她緩緩的醒過來，車子已經停定了。 她揉了揉眼，往窗外一看，立馬清醒不少，差點兒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驚訝道：“你怎麼帶我來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