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执念
“对不起，你所打的电话暂时没能接通，请稍后再拨打吧。” 机械式的声音又传来。 梧风蹙眉的合上了手机，抬头看向前方，一大块闪着「星云娱乐」四个字的霓虹牌就在那儿。 清晨时分，街道上也没什么人，也只有这个时间，他才能安心的来这裡找她，不用怕狗仔的偷拍。 她又出国了吗？ 还是……不想接他的电话？ 梧风在原地默了默，转身走向自己的座驾，眼尾却瞥到了一个人影。 那人刚从星云的大门走了出来，抬眸一看，撞上了梧风的目光。 车子裡的气氛低沉的很。 “你来这裡做什么？”梧风沉沉的开口，阴沉的表情，把空气都压得冷了三分。 卓恆没敢抬头看他，低低的回道：“我来找姐，可他们说她出国拍畫报去了。” “我不是问你这个。” 一片的沉默。 “卓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年，你时不时就来向珞桐要钱。你何时才会长大，安安定定的本份下来！” “我不是不安份！”卓恆终于反驳，他扭头看着梧风，年轻的脸庞有着不甘与不愤：“我每一次带着企划书到那些大公司，受到的都是轻视和侮辱，他们压低了价钱，就想买了我的点子，是把我当成什么？” 不待梧风搭话，卓恆又说：“这些年我不是没想过放弃，只是每一次都不甘心，别人因为背景，资金都赢在了起跑线上，而我这些穷小子就该被人看低吗？” 他坐直了身子，默了默，略略低头道：“每一次我来找姐，她总是不问理由的相信我，我对她的愧疚就多了一分。” 默了一默，卓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向梧风道：“风哥，你放心，我不会再问姐借钱。”说罢，便想推开车门离开。 “五天后，把计划书送到我公司去。” 久不发话的梧风，忽地说了这一句。 卓恆攀在车门的手一顿，顿时没反应过来，疑惑道：“什么？” “凯华，你应该知道地址在哪儿吧。” “不是……我……我不明白风哥你的意思。” 梧风扭头看向卓恆，缓缓的道：“我来当你的投资人，前题是你的点子可行。” 卓恆仍是愣着，梧风挑了挑眉，道：“怎么了，你没有信心？” 卓恆这才回过神来，喜色盈于脸，连忙道：“当然不是，五天后我给你送过去。”梧风点了点头：“这几天我会到香港出一趟差，有什么事，你直接拨我电话，别烦你姐了。”顿了顿：“我的号码，你可有？”卓恆点头。 “那你先回去吧。”又瞧了卓恆一眼：“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也别让你姐失望。” 卓恆应道：“我知道了。”刚打开了车门，又回头的瞧了瞧梧风。 “风哥，有件事儿，我必须向你坦白。” 梧风看着他。 “当年你与人打架，那件事儿……是我跟院长和说的。” 卓恆深深的吸了口气，把所有事儿都和盘托来：“我不知道后果是会这么的严重，那时我只是看不过姐疼你比疼我的多，就想着压压你的焰气。” 他抬头一看，却见梧风脸色沉了下去，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可会生气？” 梧风缓缓的撇了他一眼，答道：“若是当年，我定会压不住怒意。”又微微叹了口气：“可是现在都过了这么多年，再生气也没用。” 一切都是注定的吧。 “你快回去吧，计划书不只我一人看，全公司的人也会看，若是过不了关，我也帮不了你。” 卓恆低头默了默：“风哥，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跟姐。我，也是由心的祝福你们，真的祝福。”说完，就推门下车离开了。 梧风看着那年轻的背影，渐渐走远，目光裡划过一丝深邃。 凯华。 梧风踏出电梯，公司裡的小妹就立马迎来。 “萧总，你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昨日你和顾总都不在，马总他可就忙死了！”小妹仰头的看着他，还说的掀嘴蹙眉的。 梧风刚想回话，尤见马文翰一脸哀怨的走过来，幽幽的道：“翘班的人可总算回来了。”小妹却鄙视的斜眼看了看马文翰，代梧风顶撞了回去：“马总，人家萧总这么多年，就请这一次假，今天也一大早的回来了，总比顾总好吧！” “你在说谁呢？” 忽地，一把半怒半沉的声音从梧风身后而来，小妹往那儿一看，立马浑身僵硬，头冒冷汗，匆匆的笑了笑，撂下了一句：“我先去工作了。”然后就落荒而逃了。 顾泽走到梧风和马文翰身旁，顶着一双黑眼圈，挑着眼的瞅了瞅二人，缓缓的开口道：“现在倒好了，连公司裡的小妹都敢开我的笑话，你们两个还不帮着我！”说罢，转身也是哀怨的走了。 “欸！顾泽！”不待梧风等开口，顾泽直径的走了，梧风回头，欲向马文翰说些什么，却没想到马文翰也转身走人，“翰哥！” 马文翰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对了，你要的资料，我已经还啊哲整理好了，放你桌面。”转身的一刹又回眸：“还有，林大小姐来了，我让她在你房间等你。”眼中却带着难喻的意味的瞧了瞧梧风。 林睿之？ 梧风立在原地，默了半瞬。 推开办公室的门，刚好看到林睿之放下手中的厚厚的文件。 是马文翰给他的那份。 梧风关上了门，低低的唤了声：“睿之。” 林睿之早就听到身后的声响，回头，一个如以往的亮丽打扮，却没有一如以往的向梧风淡淡的笑，举着手上的文件，问道：“这是什么？”又瞄到他手上的伤，眉眼一挑，担忧问道：“怎么受伤了？” “放心，我没事儿。”梧风走前，拿过她手上的文件，却没有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只道：“你怎么来了？” “别扯开话题。”林睿之深深的瞧着梧风：“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梧风看着她：“我不是玩火自焚。”说罢，把文件放到抽屉裡，取了另一份文件仔细的看。 林睿之拉开椅子坐下，蹙眉的质问道：“你可知道徐爷是什么人？” “我自然知道。”梧风头也没抬，专注的看着自己手裡的东西。 “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林睿之不解，继续蹙眉质问，话却看到梧风的表情后蓦然而止。 半响，她低头轻轻嗤笑了一下，良久淡淡又道：“是为了她吧。” 言语间谈不上有多大的感情，却淡漠得让人心塞。 话语刚落，梧风终于停了下来，就这样端着笔不动，房间裡只剩下尴尬、苦涩、种种的气氛都搞和在一起，一丝一丝的褪去，变成了静谧无语。 良久，梧风放下了笔，抬头看着林睿之，这个才貌出众的姑娘，这个喜欢了他很久的女人，这个看着她从少女变成了女强人的人。 她的心思，他明白。 但一切早已注定了。 “睿之，我想跟你说个故事。” 梧风双眸似乎是更深了。 “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女孩为了帮男孩完成他的心愿，她愿意放弃了自己所坚持的一切原则，去为男孩换一个机会，到头来她受到却是别人的侮辱，她还是不愿告诉男孩，只是自己躲起来哭泣，把这根刺狠狠的插在自己的心上。” “可她不知道，那天晚上，男孩的一个朋友刚好看到了事发的经过，通知了男孩，当他赶到的时候，一切已是太迟。幸亏有人帮了女孩，让她幸免而难。男孩本想冲到女孩身边，却听她向别人哭求道：『别告诉男孩，我不想让他知道。』男孩那一刻死死的压住了自己，没有冲出去，看着女孩进了家，他却没有勇气去唤她一声，只坐在门外，隔着一道门的，是女孩悲恸的哭声，手裡的电话还亮着女孩刚刚发给他，说自己要去外地几天的讯息。” 梧风深深的瞧着林睿之，道：“那个晚上，我在门外坐了一整夜，耳际响着的全都是那哭声，手裡的汗彷佛全都是她的眼泪。” “这么多年，我还是会后悔，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冲到她的身边；为什么没有那个能力，去阻止那群欺她的人；为什么让她一个人承受一切。所以现在，这件事，我必须得做。” “睿之，我从不是圣人，不懂得宽恕，因为那个人让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我也不是值得你待我好的人，因为我不懂得珍惜你的好。我既然认定了，就是认定了。” “对不起。” 今天把所有的话都挑明了，纵使是痛，也总比长痛的好。 林睿之是一个很出色的女人，出色的其实无可挑剔。 可他的心只有一颗，位置也只有一个，是不能再给任何的人了。 梧风直视着林睿之，丝毫也不避开她的目光。 林睿之的眼眶中蕴着泪，既是滑下，却又倔强的看着梧风，待他把一切的话都说完，即便那些话是把她的心狠狠的伤了。 她看着梧风的目光，便是那亮明的眸子，深深吸引着她。 可是，那双眸子注定不是她的。 她抬手拭去眼旁的泪，低头的抿唇一笑，却什么话都没有说，缓缓的起身，推开了门，走了。 梧风没有追上去，就这样看着她离去，他打开了抽屉，把徐爷公司的那份文件拿了出来，端倪着。 大学的时候，人人都说林睿之和他两个很聪明，将来都会是人生的赢家。 其实大家都输了。 输给那不由自主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