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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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渚的秋漫长而温暖,即便进入十二月,白日里仍带着热气,落日西沉后,也无半点更深露重的意味。 这一日,向葵来得格外早,前脚俞蜃刚走,她就来敲了门。王茉莉见着她有点诧异:“小葵来这么早?” 向葵笑了一下:“正好在这边办事,办完就过来了。” 王茉莉:“吃早饭了吗?釉宝刚起来,一块儿吃。” 向葵舒了口气,她是特地掐着谢瓷起床时间过来的,有些话她想避开王茉莉,单独和谢瓷说。在她看来,王茉莉打扫这栋水屋,不可能不知道有摄像头的存在,说不定和俞蜃是一伙的,不能寄希望于她。 “釉宝,早上好。” 向葵一见她便不自觉地放轻了语气。 谢瓷正捧着饭团,听见声乖乖和她问好,特别大方地拍了拍边上的座位:“老师来吃早饭,今天吃我最喜欢的饭团。” 向葵食不知味,随口问:“釉宝来南渚几年了?” “三年了!”王茉莉手脚麻利地收拾厨房,还不忘念叨一句,“来的时候还是个小不点,现在都长这么大了。釉宝,多喝牛奶才能长得高。” 谢瓷鼓着腮帮子,含糊应:“知道啦。” 收拾完,王茉莉叮嘱她喝完牛奶,便匆匆去了外头晒衣服,向葵见人一走,往谢瓷边上一凑,试探着问:“釉宝一直都是哥哥带的?” 她听向今说过,这兄妹俩父母双亡,相依为命,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以及现在的监护人是谁。 谢瓷摇摇头:“和妈妈在一起,后来才去哥哥家。” 向葵一愣:“后来才去哥哥家?” “妈妈生病去世了,把我交给爷爷。”谢瓷不甚在意地说着往事,“爷爷带我去哥哥家里,和新爸爸妈妈一起。” 向葵惊愕道:“那你们...?” 谢瓷歪头:“嗯?” 向葵:“没事!” 向葵心里掀起惊涛骇浪,俞蜃和谢瓷居然不是亲兄妹,她本以为他们分别跟父母姓,从未想过这一可能。 谢瓷将饭团吃了个干干净净,牛奶却丁点未动,她想了片刻,将牛奶推向向葵:“向老师,喝牛奶。” 向葵没缓过神来,喝完才惊觉:“釉宝!” 谢瓷“嘘”了声,小声道:“老师小点声,别被茉莉发现啦。” 女孩翘起唇,眼角眉梢挂着做坏事得逞后的笑意。 向葵见她因这样简单的小事暗喜,心头有一丝难过,如果俞蜃真的有问题,釉宝该怎么办。 “釉宝,你和哥哥在南渚的监护人是谁?” “隔壁的赵阿姨。” 向葵见谢瓷静静看过来,莫名生出一股愧疚来,单纯的女孩并不知道,她正在想办法企图把他们分开。 “釉宝,我有话想和你说。” ... 十二月初,二中临近期中考。 每到这时,俞蜃周围总是围满了人,还有人偷偷摸摸地问他借笔记,然后得知令人崩溃的答案——他并不记笔记。 向今让开位置,坐在谭立风前面,打了个哈欠:“等到下午下课我就解放了。诶,谭立风,我知道你和俞蜃早认识,他在洛京是怎么样的?” 谭立风面不改色,说:“和现在差不多。” 这段时间,向今总明里暗里地打听俞蜃的事。他已经从起初的磕磕巴巴到如今的心如止水,完美跨过自己内心的关卡。 向今狐疑道:“没什么变化?” 谭立风:“嗯,他多数时间都是这个状态,情绪不浓烈,温和好说话。哦,不喜欢女孩儿这点也一样。” 向今呆了一下:“...不、不喜欢女孩?那他喜欢我这样的?” 谭立风:“......” 倒也不是。 “怎么说,他就是对这方面没什么兴趣。”谭立风组织语言,琢磨着说,“其实他不太懂和别人相处。”他自认为说的是实话,不算骗人。 向今若有所思:“除了和妹妹相关的事,他都不太会拒绝,平时人家找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回到座位后,向今用余光瞄着俞蜃,他正在写卷子,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异常,扯了半天,没打听出点有用的东西,反而觉得自己疑神疑鬼。 能有什么古怪呢? 他想不明白。 俞蜃写完最后一题,将笔放入笔盒,拿着卷子起身离开教室,一看去就是办公室找老师了。 向今眼看他的背影消失,视线落在没合上的笔盒上。 就看一眼,向今心想。 俞蜃的书包总是空荡荡的,他也不能直接上手翻,想来笔盒里也不会有什么东西,课桌内外干净而整洁,一眼就能看清里面装了什么,才生出这样的想法,向今忽然在角落里瞥见一枚钥匙,几乎和底色融为一体。 他睁大眼,不禁开始胡思乱想。 单独放的钥匙? 俞蜃也不骑车,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 当晚,俞蜃回到水屋,天色已渐暗。 王茉莉拎着包准备离开,叮嘱他:“现在天暗得快,尽量从前门回来,釉宝总惦记着去廊下等你。” 俞蜃温声应好,问:“今天上课怎么样?” 王茉莉:“和以前一样,就是向老师来得特别早,你一走她就来了,还和釉宝一块儿吃早饭了。姨走了,你和釉宝先去吃饭,晚点儿该凉了。” 俞蜃微眯了眯眼,向葵早来是不想被摄像头拍到。 他随手丢了书包往厨房走。 谢瓷晃着小腿等在座位上,一见他来就叽叽喳喳地告状:“哥哥,今天向老师和我说你坏话了。” 俞蜃:“什么坏话?” 谢瓷晃得更起劲,下巴一昂:“我不告诉你,你又让茉莉烧鱼吃,怎么能三天两头吃鱼呢,要营养均衡!” 俞蜃坐下:“你缺什么营养?” 谢瓷哼哼:“我想吃炸串!” 俞蜃不和闹脾气的小姑娘计较,也不问向葵说了什么,如常般给她夹菜、剔鱼刺,直到她埋头将饭菜吃完了才道:“晚上带你去吃。” 谢瓷眨眨眼:“十点之后!” 俞蜃:“太晚了,九点。” 谢瓷这下高兴了,脑袋往他身边一趴:“她说让我要小心,注意安全,说别那么相信你,就没啦!” 俞蜃:“我很危险。” 谢瓷:“你是我哥哥。” 俞蜃垂眼,无声地弯了弯唇,好心情地说:“吃完牵你出去散步,今天可以去湖边玩儿,不带盲杖。” 谢瓷:“真的?” “真的。” 但凡去水边,俞蜃总要求谢瓷带盲杖,谢瓷不喜欢,因而他们出去散步的时候她总是不能去湖边,今天的例外令她心情大好,打算晚上多刻一会儿他的人像。 十二月的夜晚虽然不冷,但偶有凉风,谢瓷乖乖穿上外套,去牵俞蜃的手,趁机问:“能去你学校里看看吗?晚上他们在上课,路上没有人。” 俞蜃:“我们不能牵手进去,釉宝。” 谢瓷:“不从正门进可以吗?” 俞蜃安静片刻,回去重新拿了件外套,递给她:“换一件外套,不可以穿小皮鞋,换一双运动鞋。” “是什么?” 谢瓷接过来嗅了嗅,衣服上都是俞蜃的味道。 清冽中混着浅淡的草木香。 俞蜃:“我的校服。” 谢瓷:“哇,我们穿一样衣服吗?” 俞蜃:“嗯。” 从出了门,谢瓷就特别高兴,拉着他的手也不怕,走几步就要蹦跶起来,俞蜃总要提醒她,吃过饭不能跑。 谢瓷晃晃他的手,问:“我穿校服好看吗?” 俞蜃垂眼——宽大的校服盖住纤细的身躯,领口拉到顶,遮住小半张脸,她不高兴被挡住,手却缩在袖子里懒得拿出来,于是下巴正在和衣领打架。 “好看。” 他帮她将拉链往下拉了点,解放她的下巴。 谢瓷高兴了一会儿,忽然又忧愁起来:“能和哥哥一起上学就好了,但现在这样也很好,我们走快点儿!” 她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俞蜃默不作声地攥紧她的手。 二中离眠湖有段距离,一出地铁口,谢瓷忽而往他身后一躲,悄声道:“去学校是不是不能被人看见?” 俞蜃把人拎出来,解释:“不能手牵手。” 谢瓷:“为什么?” “禁止早恋。” 谢瓷后知后觉地“哦”了声,想起体育馆听到的话,嘀咕着问:“那个女孩子后来和你告白了吗?” 俞蜃:“嗯,上个月。” 谢瓷:“那你违反校规了吗?” 俞蜃:“没有。” 谢瓷眨了眨眼睛,心里像是冒出个小芽,长出点点翠绿的尖,涨涨的,痒痒的,她很开心,想笑,还想跳。 ... 天完全暗下来,夜月高悬,无半颗星子。 靠近二中,街道逐渐寂静,灯火却明亮。 谢瓷松开了俞蜃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在盲道上,月华从细碎的叶片间隙掉落,似浮纱坠落在她身上。 “釉宝,前面走慢一点。” “知道啦!” 谢瓷乖乖放慢了脚步,俞蜃快步上前,将占据了盲道的自行车斜斜地放成一排,空出位置来,等她走过了,才说:“跳吧。” 于是她又自顾自地蹦跶起来。 俞蜃带着谢瓷绕过后门,停在一处矮墙前,半蹲下身,小心翼翼将她抱至肩头,缓慢起身,说:“坐稳了不可以动,现在伸手,扶住墙壁,坐稳了吗?” 谢瓷感受了一下,点头:“嗯。” 俞蜃松开手,微微退开几步,一个助跑,长腿一迈,借力灵活地蹿上了墙头,一瞬就落了地,像是一阵风。 他仰头:“釉宝,往后躺下来,别怕。” 谢瓷坐在墙头,前后都空荡荡的,他的声音就在身后,她一点儿都不怕,反而有点兴奋,松开手,往后一倒,失重的感觉不过一瞬,她就落到了他怀里。 “我们爬墙了吗哥哥?” “嗯。” “哇,我好厉害!” “走了。” 谢瓷轻嗅了嗅,小声道:“香的,好多香味,木头是香的,叶子和花都是香的。我想去操场,会有人吗?” 俞蜃看了眼时间:“没到下课时间。” 操场上宽敞而明亮,角落里的强光照亮大半个操场,唯有边沿横着半截的影。两道身影落在跑道上,一长一短。 谢瓷走到一半,忽然往地上一躺,仰面对着星空,问:“哥哥,今天有星星吗?星空是什么样子的?” 俞蜃垂下眼,看向她的眼睛:“有的。” “很大,有点圆,很干净,也很亮。” “听起来很美呢。” “嗯,很美。” 两人并没有注意到一道手电的光晃悠着忽然停住,铁丝网外骤然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哪个班的?” 谢瓷一愣,立即被俞蜃拉起身,他话语短促:“别回头。” 话音落下,谢瓷像乘上了风,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朝前奔跑着,迈开大大的步子,每一步都落得很稳。 哥哥牵她特别紧。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停在角落里。 两人挤着贴近墙面,谁都没有出声。 谢瓷失了大半的力气,习惯地抱住他的腰靠在胸前,将重量全数交给他,耳边只剩自己的喘气声和心跳声。 俞蜃轻顺着谢瓷的背,等她呼吸平稳了,问:“难受吗?” 谢瓷摇头,小声说:“还想跑,像飞起来一样。” 俞蜃:“以后给釉宝建一幢大房子,草坪上什么都没有,想跑多久就跑多久,摔跤了也不疼。” “像大海一样吗?” 她问。 俞蜃:“像眠湖。” 谢瓷:“哇,那好大。” 俞蜃:“不大,过年想不想去海边?” 谢瓷:“想的!” 两人悄声说了会儿话,外面逐渐没了动静,谢瓷凝神听着,和俞蜃撒娇:“还想去躺着!躺完再去看学校。” 俞蜃垂眼:“还想被抓住?” 谢瓷心虚不应声。 她才不会告诉哥哥,还想那样飞快地多跑几次。 可惜的是,谢瓷躺了半天都不见有人来,只好老实巴交地去别处玩,俞蜃向她描述学校的样子,她走到哪儿都喜欢闻一闻。 经过某棵树时,她会指着说:“哥哥经常往这条路走,味道一样。” 俞蜃:“釉宝真厉害。” “当然啦!” 等再次翻出墙落地,已是九点。 谢瓷还沉浸在悬空的感觉中,没忍住原地跳了两下,拉着俞蜃说:“哥哥,我前世一定是一只小鸟。” 俞蜃:“圆滚滚、胖乎乎。” 谢瓷:“胡说!我体态轻盈,尾巴像裙子一样。” “......” 谢瓷一路叽叽喳喳,直到了夜市才安静下来,嘈杂的环境让她难以分辨声音,只能更专注的聆听。 “我们去哪里吃?” “握紧我的手臂。” 夜市灯火通明,人潮涌动。 俞蜃避开热闹的街道,挑了家角落里只坐着两三人的馆子,谢瓷闻着味道叽里呱啦地报菜名,听得老板直笑。 “点完了吗?” 她着急地问。 俞蜃“嗯”了声,拎了两瓶汽水回来,凉滋滋的罐子贴上她的脸颊,说:“猜是什么味道的?猜对了你喝,错了我喝。” 谢瓷严谨地说:“我先闻闻。” 俞蜃递给她:“一分钟。” 谢瓷捧着冒着水的汽水罐,跟小狗似的上下左右地闻,硬是闻不出一点味道来,只好凭着直觉猜,她最近喜欢喝葡萄味的。 于是,她说:“葡萄!” 老板斜眼瞧着,她手里的是橘子味,男孩子不动声色地拿过另一罐葡萄味的,说:“猜对了,我帮你打开。” 于是,那罐葡萄味的就到了她手里。 小姑娘弯着眼睛笑起来,瞧着还有点傻。 他感叹,多美好的青春啊。 穿校服的男女在夜市上并不显眼,这里离一中和二中都进,不少学生晚自习下课都爱往这儿跑。 宋槐总觉得她的人生和俞蜃是有交集的。 比如初中比赛时他们总在一个教室,排名他们总是一前一后,出去玩正好他也在。又比如——夜市里那么多人,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的手实在是漂亮,竹一样骨节弯曲着,拿了罐汽水打开递给对面的女孩子,她背对着她,看不清脸,穿着二中的校服。 那天告白之后,宋槐在当晚收到了俞蜃的短信,他说抱歉。没有任何理由,不是要以学业为重,不是暂时不想恋爱,就只是不喜欢她。 原来是有喜欢的女孩子。 是体育馆那个吗? “阿槐,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快走吧。” “......” . 这一晚,谢瓷极其兴奋,玩了一晚上也不累,回家洗完澡还精神奕奕的,但也不闹着要听故事,开始赶人:“你快去睡觉,明天还要考试。” 她埋头在被子里,不看他。 俞蜃看了她一会儿,关灯离开。 等人一走,谢瓷立即钻出被子,竖起小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她听见俞蜃进浴室洗澡、再出来,而后在书桌前磨蹭了一会儿,才上床睡觉。 她耐心地数着时间,等他睡觉。 白日里,向葵不止说了那些,她还说,俞蜃像藏着什么秘密的模样。谢瓷不知怎的,想起那间暗室,哥哥以前从来没提过,他会有秘密吗? 当然有,谁都有秘密。 如果没有,那就是尚未有。 谢瓷想偷偷地看一眼,不让他知道。 约莫过了一小时,谢瓷赤脚下了床,像慢镜头般推开隔间的门,无声地走进俞蜃的房间,离床近了,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哥哥?”她轻声喊。 无人应答。 谢瓷摸至床侧,打开墙上的木盖,输入密码,滴滴几声响后,左侧的木门弹开,发出细微的声响。 床上的俞蜃睁开眼,眼底清明,毫无睡意。 他看着谢瓷绕过床尾,再一次进了那间暗室,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依旧是她上次摸过的模样,大概五分钟左右,她耷拉着脑袋出来,轻轻关上了门。 谢瓷心里郁闷,根本没有秘密,还不如睡觉呢,正准备溜回去,却听见俞蜃轻而凉的声音,他问—— “釉宝,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