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梦呓之角（7）
旅途没有想象中的愉快，或许因为赶时间，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在风餐露宿，除去必要的休息时间，一天大多数时候都是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枯燥的风景，一成不变的颜色。 因为是自己要求跟来的，云言也没有要抱怨的意思，但长久下来精神变得不太好，好几次都在马车上睡着了，途中断断续续醒来很多次，最终还是安稳地坐在那里进入梦乡。 然而醒来的时候就不太好了，并不是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而身体酸痛，而是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就看见格雷亚凝视自己的样子，那一刻云言感觉心脏都要跳停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自己把伯爵的大腿当枕头了，不对，他原本是坐在对面的，照这样想下去，就是格雷亚先生自己跑过来，自愿贡献了枕膝…… “那个，谢谢你，格雷亚先生。”笑容超级僵硬的云言小心地坐了起来，揉着脖子问道：“很抱歉，以后不会再睡了。” “你……”盯着紧张的云言三秒，格雷亚勾了勾唇，抱着手闭上了眼睛，“很重。” “我，很重？！”不可思议地捧着自己的脸颊，云言大惊失色。越是漂亮的女孩越是会在意自己的外表，就算很少留意这些的云言也不由得忐忑起来，“怎么办，难道是吃太多的缘故，那我是不是该减肥？” 减肥，那是不可能的吧，云言根本就抵抗不了食物的诱惑，但格雷亚的话她又很在意……果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看还是算了吧。 “骗你的，”窥视着云言纠结万分的表情片刻，看够了格雷亚才好心地说道：“还有，刚才我是看你快掉下去才这样做的，别误会了。” “……”其实不解释也无所谓的，云言靠在椅背上心情好好地抿嘴笑了，格雷亚先生，你这算是傲娇吗？ ＝＝ 小插曲过后该怎么前进还是怎么前进，半个月的路程被大大的缩短，越是靠近帝都，格雷亚的表情就越肃穆，在云言得知已经进入帝都范围的时候，格雷亚已经好几天没有露出过别的表情。 “那么，我先去觐见女王陛下了，”格雷亚的府邸不在帝都之内，而是在近郊的森林里，季诺与他们在一处路口分道扬镳，“我想公主殿下也差不多到了，很快你们就可以见面的……” 格雷亚没有说些什么转身就走，云言走在他身后回头看着仍然站在原地的季诺，那个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以琢磨，谁都不知道他在算计些什么。 “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回到这里。” 比起那座简朴的城堡，眼前这座宫殿是完全符合格雷亚身份的华丽，高大的铁艺栅栏门外，云言拎着自己的行李箱抬头凝视着大气**的建筑，然后侧头看着格雷亚平淡的表情，“看上去很漂亮，但我觉得乡下那座比这里的要好。” “是吗，”他的样子看不出喜怒，声音淡漠，“走吧，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等等……”情不自禁地拉住他的衣袖，看着眼里有着淡淡询问意思的格雷亚笑了，“等解决这件事之后，就回去吧，我还没有跟父母打声招呼，他们会担心的。” “嗯。” 许下这个约定不为别的，云言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格雷亚沉重的表情，只是她很清楚这个约定很可能没有办法实现，无论这件事有没有解决。 …… 在乡下是女仆的云言在来到帝都后仍然还是女仆，但作为伯爵带回来的人，她的待遇要好那么一点，至少没有当初那些为难的举动。 他们来到这里的时间是早上，经过一个白天的休整，格雷亚在傍晚穿上正装准备去皇宫。在下午的时候就有人派了邀请函来，那位公主殿下早两天已经到了，但格雷亚今天才到，不给他休息的机会实在很不近人情，也有可能是季诺在女王面前说了些什么，总之，这是一场无法拒绝的宴会。 “诶？我也要一起去吗？”意外地收到了漂亮的裙装的云言有点受宠若惊，但这件繁复精美的长裙看上去很笨重，她不知道自己穿着会不会摔倒。 “宴会你不需要到场，在外围随便逛逛就好，时间到了我回来接你的，”格雷亚接过奥狄斯递给他的白色手套，站在等身镜前整理着自己的装束，“你不是想来帝都看看吗。” “话是这么说……”云言还是有点迟疑，人生地不熟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即使在外围，也有很多吃的。” “好！我去！”一提到吃，云言很快就答应了。 格雷亚好笑看着她，想到以后有空的时候要不要带她在集市上逛一逛，毕竟她从来没有来过帝都，如果可以的话，还可以带她去吃……等等！自己的事都还没解决，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到时候我会叫人跟着你，不必担心。”嘱咐好一些细节后，云言就被带下去梳妆打扮。敞开的窗户外，因为正对着夕阳，落日的余晖安静地照射在格雷亚的脸庞上，橘黄温暖的颜色，带着些许残余的热度，一点一点地消失。 地平线上的天空被渲染成艳丽的颜色，白天里湛蓝的天空颜色在慢慢加深，直到太阳完全消失以后，苍穹被漫天的星辉取而代之。 格雷亚很多次都站在这里看着白天与黑夜的交接，那种缓慢却不可逆转的过程每一次都让他觉得很震撼，那种无法违背的感觉。 “很重啊，这条裙子！”门还没有完全地关上，云言抱怨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进来。格雷亚转身的时候门刚好被推开，明亮的灯火被开门的气流吹得晃动起来，云言提着裙子出现在他面前，披散下来的头发让她多了一丝恬静的气质。 “正装就是这样的，”也许是身高的关系，穿上蓝白色蓬松裙装的云言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上许多，看上去就好像一只萝莉。 “我觉得……”看着自己的装扮跟格雷亚严肃利落的正装，云言皱了下眉头，“这样站在格雷亚先生身边，好像父女啊。” “……”长久的冷场后，还是奥狄斯出声打断了诡异的气氛，“伯爵大人，时间到了，我们出发吧。” 格雷亚没有说什么就出去了，云言跟在后面吐了下舌头，完全没为刚才的冷场而感到不安，也许，格雷亚真的太宠她了。 皇城在帝都的中心，以那座恢弘华丽的宫殿为圆心向四周繁衍扩展。一路上云言从窗户认识到了所谓的帝都究竟有多么繁华，整个大都会的火光把夜空都照亮。人声鼎沸，黑夜也没能驱散他们的热情。 原本专门设有供贵族到皇城的通道，但一向讨厌吵杂跟人群的格雷亚没有选择走那里，因为事情不可能短时间结束，在回去的时候夜市早已经散场。他看着云言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的样子，唇边扬起了细微的弧度。现在让她先看看，等到下次有空，就带她来好了。 “玩腻了就回到马车等我。”马车停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说完这句话后，格雷亚就带奥狄斯离开了，而陪在云言身边的是那个负责驾车的马车夫，但从他不苟言笑的模样来看，他更像一个骑士，或者……杀手？ 不管什么身份，他的行动都是跟在云言身边，必要的时候保护她。云言知道这种地方会有很多纷争，充满各种勾心斗角，但她实在没有想到，才下马车不到十分钟，格雷亚刚走进那栋恢弘的建筑消失不到五分钟，他们就被袭击了。 被袭击的只有那个保镖，而且来人还是认识的，才与他们分开一个白天的季诺。 “哟，晚上好，女仆小姐。”毫不留情地将人放倒，季诺一脚将脚边的人踢开，笑着向她打招呼，“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今晚打扮得很可爱哦。” “那还真是谢谢，不过你应该不是特意来跟我说这些的吧。”警惕地后退，云言下意识地想握住些什么东西，但手掌触碰到的只有冰冷的空气，这让她愣了愣。 “女仆小姐还真是镇定，”季诺穿着白色的礼服，长发梳成马尾，笑得轻浮魅惑，“所以我对你很有兴趣，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去看一出戏？” “如果可以真想拒绝，”压下心头那缺失了什么的感觉，云言皱起眉头，“但现在看来我也没有拒绝的权利……不过在跟你走之前，能问个问题吗。” “请说。” “你所说的联姻，是否只是个阴谋？” “为什么这么问？”季诺饶有兴致地扬起眉梢，并没有生气或者立刻反驳云言的话，“能让我听听你的高见吗，女仆小姐。” “别一口一个女仆小姐的，”云言不满地瞪着他，“听着就很烦。” “安娜不是你的名字吧，我想你也不会喜欢按上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名字，”手指摩挲着光洁的下巴，桃花眼里闪过几丝好奇，“但你的真名我查不到，所以，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女仆小姐。” “云言，我叫云言，季诺。” 有一种如果再不说就没有机会的错觉，时间过得越久，她对这个世界就越加的茫然，有很多东西都想不起来，但云言知道那是绝对不可以忘记的。由始至终，她觉得有什么在阻止自己去回忆，只不过任人摆布的时间要结束了，她要挣脱出来。 “安洁莉卡，我觉得她根本就不喜欢格雷亚先生。”在这里她唯一有印象的有三个人，其中就包括这位邻国的公主殿下，虽然没有见过，但云言觉得那是位强大理智的女性，这样的人，会对格雷亚先生这样的傲娇一见钟情什么的根本就不可能，更不可能轻率地嫁给一个不熟悉的男人。 “别告诉我你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因为女人的第六感，”云言的样子严肃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季诺耸肩，“好吧，不得不说有时候这种第六感还真准，安洁莉卡确实不喜欢格雷亚。” “所以，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季诺笑了，从微笑变成大笑，直到捂着肚子弯下身许久才停了下来，“别把我跟那些人混为一谈，我说了，我只是来看戏的——真正的主角啊，现在站在众人面前备受瞩目吧。” 话语刚落，巨大的爆炸声在整个宫殿回响，云言吃惊地转头盯着窜起的硝烟，然后耳边传来了季诺的话。 “安洁莉卡她啊，不是来联婚的，而是来宣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