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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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姝再度诧异地望向宋清辞。这事他怎么会知道?实力雄厚的凌云堡现在真是服务水平不行了,昨天有细作混入,今天下人的口风也不严了。 叶姝慢慢转头,用责怪的眼神看向庄飞。 庄飞忙摇头表示不是她。 “我早上听厨房的人说的。”赵凌板着脸,主动承认。 叶姝无奈地瞥赵凌一眼。 你说你咋那么会挑时机?避子汤这种事,理应避人耳目,有叶虎的命令在,叶姝才不信厨房的人会大喊大叫着说这些。 说白了肯定是赵凌偷听,怕泄露身份,他嘴上不敢承认,就无良地把责任推给凌云堡那些下人。 这厮心肠黑的跟他家大魔头一个样儿。 叶姝想起今早上,赵凌进屋便对宋清辞耳语的事儿来,他昨晚一定在凌云堡乱窜,调查到什么了,并且有所发现。不然哪家仆人晚上睡一觉醒来,会颠颠地跑去自家主人跟前,贴耳说悄悄话? 叶姝还没计较完,突然发现宋清辞已经一个人走在前头,甩了她很远。 庄飞凑过来鼓励叶姝冷落宋清辞,“姑娘喝避子汤干他什么事,他还有理由生气了?得寸进尺!” 庄飞还要再挑唆两句坏话,但不及张口,就瞧见自家姑娘已经不争气地跑去追宋清辞了。 庄飞万般无奈得在心里摇了摇头。没法子了,姑娘人还没嫁出去,就已经成了泼出去的水了。 “我爹让我喝的。”叶姝追上宋清辞后马上解释道。 宋清辞转过头,墨黑的眸子在叶姝脸上扫了一下后,没吭声,扭头继续往前走。 多么明显地昭告,他还在继续生气。 叶姝继续跟上,“我不骗你,不信可以叫熬药的下人来当面质问。再说我们还没成婚呢,我怀了你的孩子也不好,我家这么多麻烦事还没解决,怎能带个孩子来世上遭罪,对吧。” “我们可以成婚。”宋清辞第三次语出惊人。 “啊?”叶姝严重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遭到了巨雷连环劈。 “看来你并不乐意。”宋清辞言语冰冷,“是否喝不紧要,而是你从未想过问我的意思。看来你对我的喜欢,真如天边的云。” “这话是什、什么意思?”叶姝呆懵地看着宋清辞,感觉自己之前的小心思好像都被看穿了。 “轻浮。” 宋清辞说罢就加快步伐往前走,不理人了。 叶姝:“……” 大魔头怎么突然间毛病这么多?她都解释了,他怎么还那么斤斤计较?这小情侣之间因为琐事没品吵架的事,他作为一名高高在上的大魔头居然也屑于去做? 他们没发生关系之前,他不是这样的,挺安静乖顺,除了偶尔眼神有点吓人。发生关系之后,他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简直就是一个‘事儿精’。 她明明还处在和亲生母亲和弟弟不能相认的‘悲伤’场景中,大魔头居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还选择在这种时候跟她吵架。 惯他毛病了,不理他! 叶姝飞快地拔腿,再度追上宋清辞,“现在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你还跟我生气。” 叶姝试着拉宋清辞的衣袖,见他没有甩开的意思,就忙去拉他的手。 宋清辞眼底沉冷地看着叶姝,片刻后,他才回应了叶姝的拉手,反过来握紧。 “你可否想过,叶虎既然决定养你做女儿,让你以亲身女儿的身份为他所用,却为何没有杀了你母亲弟弟灭口?” 宋清辞耍完脾气后,画风一变,突然跟叶姝说起正经事了。 叶姝一面觉得宋清辞脸变得太快,一面快速跟上了宋清辞的节奏。 “我也奇怪。公子为何这么肯定苏婆子就是我母亲?其实我也只有八成猜测。” “眼神,假不了。” 宋清辞淡淡地语出惊人第四次。 “你的身世不一般。” 身世不一般?是什么意思? 叶姝以宋清辞的话为假定结果,去反推。因为她身世特别,所以叶虎才会留下她的亲生母亲的性命,目的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有人能站出来,可以有力地证明她的身世。 这个理由确实说得通。 “如果是因为身世,那我的弟弟和我身世一样,他为何没有一起收养?照习武的能耐来讲,男孩儿该比女孩儿更得用。” 宋清辞并没见过叶姝的弟弟,不好作出判断,但他可以肯定一点:“对叶虎来说,你定然比你弟弟好用。” 对,一定是这样,不然叶虎不会只收养她做女儿,却将她弟弟丢在苏婆子身边不管。 叶姝实在想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弯弯道道。她有点着急,转身想往回走,却被宋清辞突然一把拽住了。 “做什么去?” “我去问清楚。”叶姝坚定道。 “然后?带他们杀出凌云堡?”宋清辞接着问。 叶姝顿时气势被打消了一半,垂下眼眸。 “你母亲既然一直不肯把话说出口,其中必有缘故,别轻易打破。”宋清辞攥紧叶姝的手,拉她继续往前走。 “若他们真有什么苦衷呢,受了我养父的威胁?我可以带他们杀出凌云堡。”叶姝小声对宋清辞说道。 她当然知道自己没有这个实力,可是如果有宋清辞肯帮忙的话,或许事情可成。 叶姝说完话,便眼巴巴地望着宋清辞,想知道他什么态度。 “你确定你能保护得了你母亲、弟弟还有我?”宋清辞语调平静地反问。 叶姝听大魔头居然不要脸地把自己加进去了,顿时无话可讲。不愿帮忙就算了,还想拖她后腿,忒无耻了。 叶姝万般无语,瞬间不想和宋清辞说话。但她也不敢甩脸色给送宋清辞看,就默默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回凌云堡。 回府后,叶姝立刻找理由宋清辞分开,她现在有脾气,暂时不想见大魔头。宋清辞似乎丝毫没有发觉她情绪不对,道别之后,就自己回房了,一直到晚上都没有现身。 叶姝想了想,还是给不爱吃饭的可怜大魔头熬了粥,让庄飞给送过去。没有办法,谁叫她就是奴隶命。 不多时,庄飞原封不动地把粥和小菜都端了回来。 这还是宋清辞第一次一口没吃她做的东西。 叶姝立刻就来火了,拍案而起:“反了他了,我还没挑他的毛病,他居然先跟我闹起脾气来了!” “赵凌说宋公子睡了。”庄飞被叶姝吓了一跳,连忙轻声解释。 “真睡着了?还是借口?”叶姝依旧火气很大地质问庄飞。 “真睡着了吧,我去的时候,屋子里都没亮,只有赵凌一人在外守着。” 好吧,权当他睡着了,这次就不跟他计较了。 次日。 叶姝晨起后,就在厨房忙活了一阵,又让庄飞送饭去,庄飞还是原封不动地把饭菜端了回来。 “还没起呢。”庄飞小心翼翼地对叶姝回禀道。 “日上三竿了还没起?”叶姝觉得哪里奇怪,却也不好说什么。 等到中午的时候,她带着庄飞亲自送饭过去。她就不信大魔头还在继续睡觉,除非他是猪。 赵凌见叶姝来,拱手道:“公子还在歇息,劳烦姑娘送饭了。回头还是等公子醒了,我再通知姑娘为他准备饭菜如何?” 叶姝不信宋清辞能睡这么长时间,她一定要为‘大魔头是猪’这件事进行洗白,叶姝便径直走进院。 现在是盛夏,房间的窗户都敞开着,叶姝隔着窗果然看见宋清辞躺在榻上熟睡。他衣衫未解,还穿着昨日他们出门时的那件袍子,冠玉束发,整洁干净,人睡得很沉,睡相却丝毫不乱,简直如动画片里睡美人那完美睡姿一样。 赵凌静静地走了过来,目光呆板地默看着叶姝。 叶姝自然感受到赵凌的不善的目光,浑身不舒服地走出院,转头就问赵凌,“他从何时开始这样睡?” “昨日从外头归来便如此。” “我去给他请个大夫。”叶姝觉得这不正常。 “公子以前偶有困倦的时候,也会这样一睡很久,叶姑娘不必担心。只是要劳烦叶姑娘迁就一下,等公子休息好了,我们再启程出发。”赵凌一副公事公办刻板脸,解释地语气也很生硬。 叶姝察觉出来了,赵凌对她的态度似乎没有以前友好了。她最近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对得罪他,也没有什么其它异常的地方,除了她和大魔头突然睡一晚这件事。 思及宋清辞在那晚之后,态度也变得微微有些很奇怪,叶姝满腹疑惑。 回房后,叶姝召来庄飞,打发走闲杂人等,细问她那晚的详情。 庄飞本以为自家姑娘会抗拒那晚的事,一直没敢提,而今听其主动问起来,庄飞立刻打开话匣子。 “那晚姑娘自己逃跑之后,属下吓得不行,差点要去老堡主那里领死,是宋公子把我拦了下来,让我在屋里守着。不久后,宋公子就抱着浑身**的姑娘回来了。姑娘当时的样子可真吓人,脸涨得通红,脖子这块筋凸得快裂了。”庄飞边指着自己的脖子,边跟叶姝道,“想起这事儿我就后怕,宋公子要是再晚找到姑娘的话,姑娘可能真就去了。” “再然后呢?”叶姝问。 “再然后就——关门了。”庄飞挑起眉毛,抿着嘴角,眼神别有深意地看着叶姝,“这种事情我和赵凌也不好打扰,就在院外面守着了。我当时不知道姑娘愿意让我在屋里陪着,早知道姑娘愿意,我就在屋里了!” “胡说八道!”叶姝打一下庄飞的脑袋,让她再想想有什么遗漏的细节,“比如宋公子抱我回来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表情,和平常一样,好像也不一样,有点着急?可能也有点生气?”庄飞自行回忆外加揣测。 “别讲你的感觉,讲事实。” “事实是属下其实没怎么注意他,全身心都在姑娘身上,姑娘当时的样子真的好吓人,身上所有的筋脉突出,昏得不省人事,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 “我嘴里嘟囔着?”叶姝听到这立刻打激灵了,一把抓住庄飞的胳膊,问她自己都说了什么。 庄飞被叶姝这阵仗吓了一跳,恍然摇摇头,“太小声了,听不清。姑娘应该是太难受了,神志不清,才会乱哼哼瞎说话吧。” “说瞎话就好了,”叶姝转过头去,懊恼地闭了一下眼,“就怕说真话。” 如果她在昏迷的时候,把自己肚子里藏着的那点秘密都唠叨出去了,偏巧都被大魔头听个正着,这……太惨绝人寰了。 宋清辞如果已经知道了她在骗他,以他那么讨厌欺骗和虚伪的做派,应该会直接对她进行问责,或见死不救,或杀了她解恨,好像就没必要像现在这样继续和她伪装。但是大魔头确实情绪反常了,这点存疑。 叶姝好想拥有重播技能,把情节倒回去好好看看。那晚她昏迷之后,自己到底都说过什么,还有她和大魔头之间到底有没有做。 叶姝忽然想起问庄飞:“对了,那天晚上的被褥,是你换的?” “是宋公子让我们送来,他自己换了之后,打发赵凌拿走了。”庄飞回道。 “拿哪儿去了?”叶姝接着问。 “这就不知道了,当时也没人关心这个。”庄飞没想到姑娘还能味道这种细节,越来越精神,“姑娘是想留着保存么?我去找赵凌要?” “存个屁!”叶姝匆匆摆手,让庄飞快去要。 庄飞边走边想她自家姑娘太喜欢‘口非心是’,明明就是想要,嘴上却一副嫌弃的样子,可能她是害羞了。姑娘真的爱惨了宋公子,不然不会想着把他和宋公子第一次在一起的‘痕迹’都要保存起来。 庄飞找到赵凌后,就直接说明了来意。 赵凌诧异地回看庄飞,呆板的眼睛里难得闪烁出了异色。 “看什么看,一看你就没喜欢过人。女孩子就是这样,喜欢留下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的每一样东西,这样留着以后看都是回忆,懂不懂?”庄飞训赵凌训得理直气壮。 赵凌反倒尴尬了,他掩嘴咳嗽了一声,收回目光,半垂眼道:“烧了。” “什么?烧了?”庄飞怒叫。 …… 一炷香后,庄飞两手空空地跑回来,告诉叶姝那晚脏掉的被褥都已经被赵凌拿到厨房烧了,这点有厨房的人可以证明,她都已经盘问过了。 “赵凌说是为了姑娘的名声着想,此等私密之事,自当处理干净了。”庄飞遗憾道,“可惜都都烧了,没办法保存了。” 叶姝听前半句的时候,叹口气,端起茶喝,在听庄飞的后半句,直接呛了自己一口,咳嗽了好几声。 庄飞忙要给叶姝拍背,结果脑袋瓜儿挨了一记打,她委屈地揉着脑袋。 “怪那个赵凌,擅自处置了,瞧她给姑娘气得都打我了。姑娘放心,回头我有机会我一定好生教训他。” “你别气我就行了。” 反正她和宋清辞的事早就解释不清楚了,叶姝也懒得再解释。 叶姝仗着堡主的身份为理由,宣扬说是为了帮父亲分担杂务,便盘查起了府内的账目。 凌云堡一切都在叶虎掌控之中,府中诸多事不方便打听,但是其实很多往来都容易体现在账目上。所以从账目着手,或多或少都能探知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账本拿来之后,叶姝特意去留意别庄的账目情况。自八年前起,就有上品天山雪莲和人参往别庄那边送,这刚好是苏婆子以病为由带儿子搬去别庄住的时间。 如果说这些雪莲和人参都是用来给苏若调理身体的药材,那叶姝觉得自己之前可能想错了,苏若未必是中毒。这两样药材都是极为名贵的滋补圣品,都可用来养护心。苏若嘴唇发紫,若心供血不足,就会有此症状。 叶姝随即想到了宋清辞之前说的那句话:对叶虎来说,她一定比苏若有用。 或许正是因为苏若在身体上,天生有缺陷,导致他无法习武,所以叶虎才会只选择她。 叶姝很想知道自己到底还会有一个怎样的身世。 虽然目前线索不多,但叶姝还是可以大概分析出一两个方向。首先,她的身世肯定跟主线剧情无关,如果有关的话,书里的后续应该会有交代,并不会因她的死就不了了之。其次,她的亲生父亲应该也是一个武林高手,毕竟练武奇才这种天赋型选手不好找,八成跟基因遗传有关。她亲生父亲一定有身份,才会成为叶虎有意留住她身世的原因。 至于她亲生父亲到底是谁,是死是活,全然都是未知数,大概只有苏婆子和叶虎知道了。叶虎那里肯定不能问,苏婆子那边,叶姝倒是很想戳破这层纸问清楚。 今晚就可以去。 至夜深,叶姝便换了一身夜行衣,轻巧地躲过府内的眼线,去了别庄夜会苏婆子。 苏婆子已然在自己的房间入睡,突然见到叶姝后,她惊得差点大叫。叶姝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经过白天的事,苏婆子已经多少能够感觉到叶姝对她与以往不同,而今见她人来了,苏婆心绪复杂,有种多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的认命感。 “我猜您知道我的身世。”叶姝开门见山问。她并示意苏婆子只要小声说话,便不会引起外头那些监视者的注意。 苏婆子尽量隐忍自己激动的情绪,用帕子默默抹泪,“姑娘所猜不错,我的确是……是姑娘的母亲,苏若就是姑娘的亲弟弟。你们本是一胎所生,但他当时身子不足,个头比你小很多。娘胎里就带着寒毒,从没有好过。得幸老堡主出现,以抚养你为条件,救了你弟弟。是娘对不起你,当年为了你弟弟,把你舍了出去。” 苏婆子说着,还要跪地给叶姝赔罪。 叶姝忙拉住她,用手指堵嘴示意她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 “那我亲生父亲是谁?”叶姝直戳重点。 苏婆子听这话愣住了,眼泪流得更多,只对叶姝摇了摇头,说她也不知道。 “我本是个农家女,家就住在长乐县,当年我上山采野菜,忽然被人打晕掳了去,醒来时我……我便与一名清瘦的男子有了夫妻之实,他当时身上一会儿很烫一会儿又很冰,很奇怪。事情办完之后,他就走了,两个月后我便发现我怀有身孕。父母嫌我丢人,把我赶到后山上的破草房子里养胎。 后来还是老堡主找到了我,把我安置了在了扬州城内的一处宅院,留了许多钱。生下你们之后的第二年,老堡主突然出现,他查了你和你弟弟的身体,便告诉我你弟弟身有寒毒,不久后就会开始显出症状。这种毒需要极贵的药续命,以我的能耐决计难行,只能看着你弟弟受罪而亡。他说但他可以收你做女儿,条件是我不能再认你,而你弟弟的病他会一直给予照料。 后来,你弟弟的身体果然又寒又冷的,连大夫都查不出缘故,我便只好答应了老堡主的要求。” 苏婆子勉强说完这些后,便更噎得几乎不能呼吸。她不敢哭出声,就狠狠地捂着嘴,任凭流水静静地往下流。 叶姝心里不是滋味,抱住了苏婆子,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不必伤心。 “我……我对不起姑娘。”苏婆子粗喘了口气后,才呜咽地说出这句话。 叶姝仔细算了下时间,苏婆子怀孕被叶虎安置的时候,在二十年前的三月,陆志远和柳嫣嫣则是在那年的六月成婚,也就是说当时叶虎当时安置苏婆子的时候,叶虎还是华山派的弟子杨浦,当时并没有和华山派闹翻。之后的第二年,叶虎已经坠崖后了,开始隐姓埋名。他做好了复仇计划,便想培养一颗有用的棋子,忽然想起苏婆子还在这边,便来找了。 叶姝便问苏婆子,当年她两次见叶虎,是否有差别。 “人好像突然变了样儿,以前爱笑,再来的时候冷冰冰的,整个人很阴沉。”苏婆子努力回忆道。 “那他第一次帮忙安置的时候,可曾说过他是谁,为何要帮忙安置?”叶姝再问。 “他没多言,安排妥当了,只嘱咐我好生抚养两个孩子,人便走了。后来再见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叫叶虎,住在凌云堡。当时凌云堡还只是个穷村子,可没现在这么阔绰。” 叶姝大概明白经过了,对苏婆子道:“难为母亲带着弟弟隐忍了这么多年。” 苏婆子听叶姝叫她‘母亲’,激动地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后在叶姝几番安慰之下,她才缓过神儿来,摇了摇头,惶恐地请叶姝切莫再这样叫她。 “我不配做姑娘的母亲,姑娘怪我狠心罢,就当不知有我这个人,或只当我还是伺候你的下人苏婆子。这事儿万万不能让老堡主知道了,我这条老命倒不算什么,只怕姑娘会受罚,阿若的性命也——” 叶姝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条件不成熟。苏婆子和苏若都不会武功,苏若身子还不好,就算现在有实力杀出去,带着病人逃亡也不会长久。更何况苏若的病是需要非常昂贵的天山雪莲和人参续命的,万八千两银子须臾就会花费完了。以她现在手里的这点钱,根本不够用。 “现在是有些艰难,但日子是人过出来的,会慢慢好的。”叶姝让苏婆子别灰心。 “我这辈子别无她求,姑娘好好的,阿若也好好的,便安逸了。”苏婆子泪如雨下。 叶姝看着眼前哭成泪人儿的苏婆子,心酸得不行。 这女人一直在心疼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却不曾心疼过自己。试想当年,她一个弱女子,突然被人掳走,被欺辱了,还怀了身孕,惨遭家人嫌弃,大着肚子独自一人在山中苟活,最后冒险生下龙凤胎,其中还一个病弱不堪,不得不做出舍弃其中一个的艰难抉择……该有多煎熬。 血脉相连,骨肉至亲。她在这世界里难得有真正的家人了。她若逃了,以叶虎睚眦必报的阴暗性格,叶虎一定会报复在可怜的苏婆子和孱弱的苏若身上。所以,她一定要带着母亲和弟弟一起逃才行。 “我不敢随便保证什么,但我定会尽力而为。我知道母亲心里负担重。这样,今儿我出了这门,咱们就还是以前的关系,母亲不必因此多想,如常度日便是。等我出息了,到时自会来皆母亲和弟弟走,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叶姝本还想再去见一见苏若,可转念一想,他身子不好,若让他知情这些只怕会受刺激,便忍下不去瞧了。 叶姝折返回房后,庄飞正备了一盘冰镇西瓜等在屋里。她看见叶姝回来了,马上起身问情况如何。 叶姝伸手拿了一块西瓜,咬了两口后,就问庄飞她这边有没有正经可靠的人,可以帮忙照料苏婆子和苏若。 “要只听我吩咐的。” “倒是有两个,姑娘以前救过他们的命,可用。”庄飞琢磨道。 原主以前竟还救过人?叶姝倒有点惊讶。 随后听庄飞的解释,原来是一桩巧合。凌云堡堡内的一些少年,时常拉帮结派,互相挑衅打架。原主有一次上街,碰见一群少年围殴两名少年。当时赶巧她心情不好,以她的实力自然是挑着人多的欺负,直接把那群围殴他人的少年都给杀了,当时被救下来的这两名少年,就是庄飞刚刚口中所说的人。 叶姝觉得淡淡就这一件事,就足以说明为何凌云堡内那些百姓见到她,都怕得跟见鬼一样,吓得成片成片跪地。原主以前的所作所为,的确令人闻风丧胆,心情不爽的时候,居然连自己人都杀,谁能比她狠。 “他们就是之前跟着姑娘出门的马江、马河兄弟,俩人都喜欢姑娘做的饭,每次吃必感动的流泪,念着姑娘的救命之恩。”庄飞继续介绍道。 叶姝对这二人有点印象,“好,就安排他们去,切忌不可张扬,流露异状,只暗中监护他们母子的安全就好。” 庄飞马上去安排清楚。 …… 经过三日的调查,白秀秀动用了百晓堂所有的暗探,终于查清楚了幕后主使,禀告给了叶虎。 叶虎便叫来叶姝来旁听。 “下药的丫鬟三年前进府,是周三姐托府里管事帮忙作保,把人安排进来的。既然周三姐是燕王府的人,属下便想这丫鬟八成也与燕王府有关。几经查明,下药前一日,丫鬟出门买办,与同安药铺的店小二有联络,这店小二在事发后外逃,昨日已被擒拿,拷问之下立刻承认是受了燕王的命令。” 白秀秀随即把证供交给叶姝查看。 她递过来的时候,叶姝明显能看见白秀秀的手背上还有没愈合的鞭痕。 叶姝浏览过内容之后,暂且不发表意见。其实下春药的目的再明显不过,绝不是为了杀她,而是想让她破身。按照正常思路来想:她破了身了,谁最受益?自然是不愿与凌云堡结亲的燕王府。 白秀秀倒是急忙跪在地上,主动跟叶虎提议,应当狠狠给燕王府一个警告,让他知道得罪凌云堡的下场,“也当为堡主报仇!” 叶姝听见白秀秀最后一句居然还把她带上了,不爽地撇了下嘴。这女人是想在叶虎跟前装‘顾全大局’么,只怕用错了地方。 叶虎非常精准地抓到了叶姝撇嘴的小动作。 “姝儿有不同想法?”叶虎微眯的眼睛半睁开了,脸色依旧阴沉可怖。而今他浑身散发的狠戾之气,已然令所有人都不敢去正视他那本来英俊的样貌。 “女儿觉得不像是燕王府做的。”既然叶虎问了,叶姝就干脆回答。 白秀秀闻言后诧异不已地看向叶姝,眼神里包含了些许质疑嘲笑的意思,她觉得叶姝在说蠢话,这是再明显不过的问题,都已经查明了。 “哦?”叶虎半睁的眼皮终于撩开了,正常地看着叶姝,示意她说下去。 “法华寺的事,周三姐的挑拨离间做得巧妙,若非偶然查得,很难叫人发现她背后深藏的目的。但这次下药的事却太明显了,明显的有些刻意。燕王府与父亲来往多年,自然多少了解凌云堡的实力。他们既然不想明面上得罪父亲,和父亲撕破脸,又怎会做出这种太容易别人查出的蠢事。难道他们不知道,以父亲的实力,这样一查就会查到他们身上?” 叶虎语调慵懒地“嗯”了一声,算是附和叶姝的观点,然后目光便淡淡落向了白秀秀身上。 白秀秀听叶姝的解释后,吓得哆嗦跪地,想争辩什么,但当她注意到老堡主的注视之后,她恍然见明白自己这次真的调查失败了,她没能遂了老堡主的心意。说好这是她最后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了,白秀秀吓得浑身漱漱发抖,牙齿已然开始打颤。她隐隐有种有预感,她这次真的会死。 “此事是东宫太子少保魏乐贤一手策划,目的就是为了挑拨凌云堡与燕王府的关系,让我们窝里斗。那丫鬟不过是讨好了周三姐罢了,并非是周三姐的人。至于药铺的店小二,正是魏乐贤安插来的死士,目的就是为了诬陷燕王府,自然不会供出真相。” 叶虎简明扼要阐述完毕之后,冰冷地眼神里明显闪过一丝厌弃,他目光触及那跪在地上早已经害怕地瘫在地上的白秀秀,便轻轻地摆了下手。 弑影立刻把白秀秀拖了出去。白秀秀瞪大眼,想张嘴喊叫做最后的挣扎,粘合她第一个音还没来得及从她嗓子里发出,就被弑影一掌打在后颈,晕厥了过去。 原来叶虎早就查明事实了,今天这一遭,是他对白秀秀的考验,白秀秀没能过关。 叶姝冷眼目送被拖走的白秀秀,心里半点爽快没有。白秀秀说到底其实和她一样,都是被叶虎利用的工具。若不得用了,连被弃如敝履的资格都没有,只有‘死作花肥’的下场。 “爹会为你报仇,安心去华山。”叶虎嘱咐道。 叶姝听明白他的话外音了,在催她可以尽快启程了。 叶姝领会地应承,便要告辞,却被叶虎叫住了。 “这么急着走?不留下来,和为父说说话?” 叶姝:“……” 难道刚才不是你催我快走? “父亲今天瞧着心情似乎不爽。”叶姝在叶虎身边坐下来后,能怎么办,硬找话题聊。 “是啊,女儿受了委屈,做父亲的怎能爽快。”叶虎叹了口气,“给爹做一碗面,哄爹开心可好?” “当然好。”叶姝问叶虎想吃什么口味的面,她都会做。 “上次的那样便可。”叶虎垂下眼眸,掩掉了眼里一半的哀伤。 叶姝竟忽然觉得叶虎有点可怜,必定是她的错觉。此般狠毒的人,根本不值当人可怜。 叶姝转头把旗花面做好之后,就亲自端进屋,摆在桌上,笑着请叶虎来吃,她还特意给他配了几碟清爽的小菜。 叶虎负手立在窗边,缓缓侧身,斜眸看见桌上那碗面,面露迟疑,似有很多犹豫。 叶姝察觉到叶虎的奇怪之处,正欲问他,忽见叶虎转回身去,再次背对着她。 “你去吧。”声音有几分悲凉。 叶姝揪着眉毛出来,感慨这年头可真奇怪,大魔头和反派boss都流行装可怜了。全天下她才是最可怜的那个,这位置她坐稳了,都别抢! 叶姝随后跑去查看宋清辞的情况,不知大魔头刺客是不是还在做睡美人? 叶姝到的时候,宋清辞正在洗脸。叶姝打量宋清辞还算精神,就简单把调查结果跟宋清辞讲了。 宋清辞接了赵凌递来的帕子,斯文地在脸上擦了两下之后,便转眸淡淡地瞅向叶姝。 “怎么了?”叶姝反应过来,“你睡了近两天,是不是饿了?我去给你煮面,正好有现成的。” 宋清辞一把拉住叶姝,黝黑的眼睛还是盯着叶姝看。 叶姝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领会有误,大魔头这是有别的需要。这眼神儿有点似曾相识,叶姝忽然想起来了。她试着往宋清辞胸膛的方向靠近一点点,然后整个人果然又被宋清辞抱住了。 “我也想你。”宋清辞在叶姝耳畔低低呢喃了一句。 啥? 她刚才可并没有说想他,他口中这个‘也’从哪儿接来? 叶姝乖乖在宋清辞怀里吸了会儿冷梅香后,才被宋清辞放出来。随后,她看着宋清辞吃完自己做的面条后,就跟他商量好了后天出发,离开凌云堡。 叶姝和宋清辞告别后,赵凌特意来找叶姝。 “我家公子近日不能骑马,烦劳叶姑娘帮忙准备马车。” 先是连睡了两天,现在又不能骑马。 叶姝纳闷地问赵凌:“他到底哪里不舒服?” “体力不支。”赵凌甩下这句话后,利落转身去了。 叶姝被独留在烈日下凌乱了。 体、力、不、支?叶姝自然想到那晚她在宋清辞脖子上嘬出的红痕,宋清辞也是在那之后才开始昏睡的。难道是因为她? 叶姝无可奈何地撇了下嘴。 她什么感觉都没有,大魔头居然体力不支了。真不知道是她太厉害,还是大魔头太弱鸡。 瞧大魔头现在的反应还挺正常的,居然还和她要抱抱,看来她昏迷的时候应该没乱说什么害己的秘密。之前去探访苏婆子那会儿,大魔头肯定因为他体力不支才脾气不好的。 此时,宋清辞正坐在窗边,慢慢喝着叶姝亲自熬的燕窝粥。 粥软糯醇香,淡甘入口,是好味道。宋清辞却吃得眼底忽暗忽明。 赵凌特来告诉宋清辞,叶姝曾打发庄飞来讨要那晚的被褥。 “说是想要保存和喜欢的人第一次留下来的回忆。”赵凌如实转述道。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