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霓裳2

    送走李淑妃后妙音稍微舒了口气，她想在宫里的秦皇后知晓自己和孩子们安然无恙也就放心了。

    她和秦皇后虽然不是真正的母女，然年少时的朝夕相见，相依为命，以及十多年的母女情分妙音早已经把秦皇后视为母亲一般，秦皇后对妙音亦是如此。

    亲生母亲只陪伴了妙音五年，期间一大半的时间因为她太年幼其实对生母是没有什么记忆的。她真正对生母有了记忆是在三岁以后，也就是说她对自己生母秦落雪其实也就只有两年多的记忆而已。

    经年累月那些记忆也变得越发遥远，越发模糊了。

    秦皇后把她抚养长大，教她琴棋书画和如何作一个好女儿，好妻子。

    想起自己早逝的母亲妙音只有遗憾和心伤，然而想起秦皇后来她的心满是牵念和温柔。

    看到两个孩子睡着妙音就悄悄的退了出去，这会儿紫苏坐在安置于院里供乘凉用的竹床上。

    妙音缓步到了紫苏身边坐下；“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知道咱们之间无需说那些客套话，但紫苏我还是得跟你说声感谢，若没有你陪着我，我兴许真的会支撑不住。”

    紫苏朝妙音谦然一笑，一脸从容道；“娘娘严重了，若没有娘娘的栽培也没有紫苏的今时今日。您的恩情紫苏就是下辈子也报答不完的。”

    紫苏说这些绝非奉承，而是由心而发的，当初秦皇后选她到妙音身边侍奉，她才有机会跟着李淑妃学医，她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个侍女，大不了年岁稍微大一些主子开恩然后把自己配个侍卫或者小厮嫁了，哪怕自己学了再多本事除了服侍主子外再无其他用途。

    她有学医的天分，同时也喜欢悬浮剂是，妙音成全了她的梦想，她不但能在药铺坐堂，还嫁给了她觉得这世间最好的男子云辞。

    她很清楚云辞肯娶自己是因为她是妙音的侍女，而且能继承自己的衣钵。

    哪怕她知道云辞对自己虽然温柔宠溺，但却无男女之爱，她也很知足。

    两情相悦的夫妻最好，然而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更多的还是相互凑合。

    仅次于两情相悦的是能跟自己全力以赴去深爱的人共度一生，哪怕对方不爱自己，但能和自己所爱朝夕相对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妙音轻轻捏了一下紫苏的手；“你不必感激我，你有今日靠的是你的造化。”

    俩人说了会话然后就准备安寝。

    自打小兄弟俩的情况逐渐好转后妙音才敢安心的去睡，纵然是睡下也不是那么安稳，一个晚上要醒个几回，每次醒来她都得亲眼去看看小兄弟俩的情形确定他们安好她才能重新回去睡。

    好在这样煎熬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小兄弟俩身上的疹子一点点的消退，最难熬的日子总算是要过去了。

    从开始发病到彻底痊愈经过了将近半个月的折腾。

    这半个月对于妙音而言可谓是度日如年，是她平生以来感觉独过的最最漫长的一阵子。

    半个月的功夫她已经憔悴的不像样，有些不敢去照镜子，过去穿着很合体的衣裳如今穿着都有些肥大了。

    银杏再帮妙音更衣时看到那肌骨大都无一把的身段心疼不已；“娘娘，若是殿下回来看到您这样肯定要心疼坏的。”

    妙音云淡风轻道；“无妨，等他回来一切都过去了，对了这两日怎没有信送进来，一会儿你让薄荷去前面问问。”

    妙音说的信自然是赵元佑的平安锦书。

    他都是每天寄一封回来的，然而这两天却没有锦书来。

    妙音觉得落下一天也情有可原，兴许在路上耽搁了呢，可已经两天没有锦书来，她心里头就有些打鼓了。

    银杏伺候妙音更衣毕正要清出去寻薄荷呢，薄荷却从外头进来了。

    妙音看薄荷的神色就知她是有事要回禀故此就先把银杏打发了出去。

    薄荷的确是有要事要禀的，见屋里无旁人后她才开口；“娘娘，昨晚周霓裳来府里见我了，她告诉我两位小郎君染天花绝非意外，而是人为，是衡阳侯夫人的手笔，不过她也只能查到这里，至于衡阳侯夫人如何让两位小郎君染了天花那得需要咱们这边仔细清查了。”

    “你觉得周霓裳所言能完全可信吗？”妙音根本记不得周霓裳，故此她才对对方提供的线索表示将信将疑。

    面对妙音的对周霓裳的旨意薄荷一脸郑重道；“周霓裳是殿下安插在衡阳侯夫妇身边的眼线，她对殿下是绝对忠心不二，她心思缜密，您别忘了当初衡阳侯还是太子时对官家使用巫蛊就是周霓裳察觉了然后报告给殿下的。东宫坏了事后殿下预感到衡阳侯夫妇不会就此罢休，故此才让周霓裳继续留在他们身边做耳目的。”

    妙音听薄荷把话说完后略略沉吟；“如此看来咱们只能对府中上下进行彻底清查，若真的是衡阳侯夫人害我的儿子，我一定要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娘娘，周霓裳还有一事相求，她希望能早一些离开衡阳侯府，做个自由人。”薄荷把周霓裳要自己转述的意思如实向妙音禀报。

    面对周霓裳的恳求妙音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而是要等赵元佑回来定夺。

    周霓裳这根钉子是赵元佑安在衡阳侯夫妇身边的，自然这颗钉子何时拔除也得他来裁定。

    当晚周霓裳再次出现在了宁王府。

    尽管衡阳侯府戒备森严，但是想要困住周霓裳是不可能的。

    她的武艺多半是薄荷传授的，故此她是把薄荷当师父一样尊敬的。

    “薄荷姐姐，娘娘可许我回归自由身了？”周霓裳迫切的问。

    薄荷道；“等殿下归来再说吧，霓裳，你姑且先忍耐一阵子。不出意外的话殿下再过半个来月就可归来。”

    周霓裳虽然很渴望马上就恢复自由，但让自己再煎熬一阵子她也是能忍受的；“如此那我就再熬一阵子吧，对了两位小郎君可痊愈了？”

    薄荷道；“虽还未彻底痊愈，但也算大安了。霓裳，你在衡阳侯府期间可不能闲着，还是要继续追查衡阳侯夫妇安插在王府的耳目，当初导致娘娘坠马的幕后主谋还无线索那始终是殿下的一块心病呢。”

    提起去岁妙音坠马那件事周霓裳微微叹了口气；“我已经尽力去追查了，但毫无头绪，兴许侯爷侯夫妇已经把一切处理的干干净净了呢。侯爷侯虽是个草包，但是侯爷侯夫人和大公子那可是厉害的。”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整个宁王府来了一次大清查，为的就是抓出给两位小郎君下天花毒的凶手来，一时间整个府上人心惶惶的。

    这一查不要紧还真的就抓出了一个可疑之人，她是二郎宗硕的乳母黄氏。

    虽然二郎宗硕早就戒奶了，但乳母一直还留在府里头。

    小宗硕跟他的乳母很是亲近。

    虽然黄氏不贴身照顾小宗硕的衣食起居了，但也是能随时跟他接触的。

    过去这黄氏给人的印象是特别安分守己的，她对宗硕也确实好。

    当初她来做乳母的时候自己的小儿子才半岁多。

    纵然她的奶水很多，生怕小主子不够吃，只能让自己的小儿子吃米糊糊，她留着奶水来喂小主子。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安分守己的，对小主子掏心掏肺的乳母会有可能害吃着她的奶长大的孩子。

    还没等问出什么来黄氏却咬舌自尽了，如此以来重要的线索就断了。

    除了黄氏外暂时还没有发现别人有问题。

    秦皇后是在确定两位小皇孙大安后才把他们染天花之事向今上禀报。

    “宗实跟宗硕染了天花你为何这个时候才告诉朕？”得知两位小嫡孙染了要命的天花今上震惊不已，他当即就从龙椅上站起身来，他责问秦皇后的声音里充满了责备和不满。

    面对今上的责问秦皇后亦是不卑不亢的应对；“官家，妾也是知晓此事不久，音儿不愿节外生枝故此才把这件事瞒了下来。原本妾以为两位小皇孙染了天花就是个意外，怎料竟是人为的。二郎宗硕的乳母把有问题的东西让宗硕碰了，宗硕便先染上了天花，接着就传给了他的哥哥。官家，老三前脚离开开封后脚两位小皇孙就染了天花，这次若非紫苏医术妙手回春的话咱们的两个孙儿可能就——”

    余下的话秦皇后没有再说，而是化作了一声长长叹息。

    “害皇孙的乳母安在？”今上神色森冷的问。

    秦皇后无奈道；“人已经咬舌自尽了，线索也就此断了。”

    得知线索断了今上的神色变得微微有些复杂；“朕最见不得的就是自己的儿孙们有失，可偏偏却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明争暗斗，竟然连无辜的孩子都连累上了。”

    今上心里头明白，若两位小皇孙是被人害的，那么害他们的人很可能是失去太子之位的大皇子赵元夕。

    眼下没有确凿证据他自然不会凭借猜测对赵元夕如何。

    两位小郎君身染天花然后被治愈的消息很快就在开封城传开了。

    自然也传到了衡阳侯府里去。

    富嫣然在得知宗实宗硕安然无恙后气的差一点把手里的茶盏给摔在地上，她终究还是没有。

    她知道自己不能有任何不合时宜的动作，绝对不能节外生枝。

    胡桃忙重新往富嫣然的茶盏里头蓄了些水；“夫人，喝口茶吧。”

    富嫣然稳了一下自己的心神才开口对胡桃道；“你说有些人的命怎会那般的好呢？她林妙音生来就是天之骄女，老天爷不单给了她好颜色，还赋予她绝世才情，以路走来都那般顺风顺水的，不光她运气极好就连她的儿子们也有号运气，可怕的天花都没有要了他们的性命。”

    胡桃道；“人各有命，老天爷的安排还真不好说。恕奴婢多句嘴，咱家侯爷注定不能东山再起了，您也就别再折腾了，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大姑娘和您的母家着想啊。”

    胡桃侍奉富嫣然十多年了，主仆之间情分非凡，故此她才敢大胆直言。

    面对胡桃的良苦用心富嫣然微微叹了口气；“我也知道继续折腾也不一定能东山再起，可我就是不甘心，不过这次的事让我明白人再如何折腾也拗不过天意去。”

    胡桃知道自家主子真的想开了，尽管还很不甘心，但是她真的有了收手的意思了。

    富嫣然终究不是孤军奋战的，她有女儿还有母家，她也怕继续折腾的话会把自己最亲的人给搭进去。

    可惜她收手的有些迟了。

    两位小郎君总算活蹦乱跳了，妙音也能睡个安稳觉了，不过她心还是没法彻底放下来，不是因为两个孩子，而是因为赵元佑。

    路途远了赵元佑的平安锦书虽然还是每天都写，但却不能都日日抵达了。

    之前简短了几日后妙音才收到赵元佑的平安锦书。

    按照路程推算他如今已经在泰安州了，可妙音收到的最近的一封家书却没有提及抵达泰安州之事，字里行间除了夫妻小别的相思无尽意外边是对两个孩子和母亲李淑妃以及七皇子的惦念。

    一晃又有五天没有收到赵元佑的平安锦书了。

    妙音想他这会儿应该抵达泰安州了，许是需要处理的差事很多，故此抽不开身来写信，或者是路上耽搁了。

    最近一阵子天气不大好，不是狂风就是暴雨的。

    汴河的水都要把桥给冲垮了，边和两岸的居民商户们纷纷到别处躲避洪灾了。

    总算盼到了雨过天晴，妙音琢磨着兴许一两日内自己就能收到赵元佑的平安锦书了。

    今上得知两位小皇孙身染天花后就每日打发身边内侍来王府探望，自然好东西也赏赐了不少。

    期间还多次派太医院的首席御医来给小兄弟俩诊脉，太医告诉今上两位小皇孙的天花彻底痊愈了，今上寻思着既然两个小家伙病去如抽丝了，那自己得见见他们了。

    他安排秦皇后把妙音母子三人传入宫里小聚，得知母子三人已经在中宫陪着秦皇后说话后今上忙放下手里的政务打算移驾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