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失宠2

    秦家人从没想过让林大老爷在妻子去世后不续弦不纳妾，即便是在秦落雪还在世的时候若林大老爷纳妾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的。

    男子纳妾收通房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秦落雪香消玉殒后秦国舅甚至曾跟林大老爷提过续弦之事，他是打算从秦氏宗族里头寻个品行端正的来给林少白和妙音当继母，见林大老爷无续弦的意思他也就没有再提。

    如今林大老爷纳妾，有庶出子女，而且多美妾娇儿疼爱有加秦家人也是默许的。

    毕竟林少白和妙音都大了，翅膀硬了，林大老爷身边的女人是动不了他们的。

    秦老夫人温柔的刮了一下妙音的笔尖，柔声道；“娉婷啊，你的心情外祖母自是明白的，你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你娘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因为个外人跟你爹爹置气不是嘛。你都能容得下王爷的妾和庶女了，你父亲的庶子好歹是跟你有些血缘关系的，你更该容得下才是，林家二房彻底坏了事，你哥哥膝下也才只有两个儿子罢了，你不觉得林家太单薄了吗？”

    国舅夫人忙跟着老夫人一起劝导妙音；“娉婷，你外祖母的话你要听进去。你父亲再宠爱那许氏母子他们也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你若怕许氏母子会霸占了你哥哥的家产，你好好帮你哥哥看着就是了。娘家有多少产业你应该知晓。”

    两位长辈这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导妙音也就慢慢想开了；“外祖母，舅母，你们放心吧，我是不会因为爹爹太宠爱许氏母子去跟他置气的，一时半刻我哥哥还回不了开封，那我就帮他好好看着家产，爹爹平常给那许氏母子一些号东西我是不计较的，但属于哥哥的私产爹爹若是偷的给许氏母子那我是绝对不依的。”

    秦老夫人颔首道；“就是这个理儿，阿弥陀佛我的娉婷总算不感情用事了。”

    不一会儿功夫荣平郡主领着两个女儿过来了。

    妙音看的出来国舅夫人和荣平郡主之间的婆媳关系有些微妙。

    一块堆儿吃了会儿茶后妙音和荣平郡主陪着老夫人到了后花园。

    秦府的后花园很大，亭台楼阁，水榭假山自是应有尽有。

    这个时候正是寒梅花枝俏的时候。

    因为秦皇后爱梅，故此府里头栽植了许多梅。

    小石头和二郎跟荣平郡主的两个女儿以及国舅夫人的孙辈们一起玩儿，林少康也在其中，他是年岁最小的，也最孱弱，看着就跟一只小弱鸡似的。

    不一会儿秦家大姑奶奶秦落英携夫婿许浩峰以及自己的次子和次子媳妇过来了。

    如今许浩峰官拜吏部右侍郎。

    许家的大公子许诚意任余姚知县，已经跟苏家姑娘成婚。

    次子许成礼去岁秋初也刚刚娶了媳妇，娶的姑娘是太常寺少卿的嫡长女唐氏。

    许夫人得知母亲在花园她就领着儿子媳妇到花园来。

    看到大女儿和外孙外孙媳妇老夫人的脸上亦是盛满了笑意，她忙亲切的拉住唐氏的手；“都不是外人，你不必拘束，快和你娉婷表姐还有二表嫂一起去玩儿吧。”

    唐氏虽然是官宦千金，可她的父亲却是出身寒门，娶的妻子也是寒门出身的，故此唐氏身上总是有些小家子气。

    许氏之所以选中这样一个门第不高的姑娘当媳妇不仅仅是丈夫许浩峰跟唐氏的父亲是同年，更要紧的是唐氏这样出身的姑娘好拿捏，许氏就喜欢娶个乖巧听话，自己能拿捏的住的。

    成亲半年余唐氏的表现让许氏很满意。

    唐氏在妙音和荣平郡主面前始终是放不开的。

    “表弟妹，你平常在家都是如何消遣的？”荣平郡主算是没话找话。

    唐氏忙道；“我平常也就是作作女红，偶尔会弹弹琴，我自不必二表嫂和王妃娘娘有才情，消遣的法子也多。”

    荣平和妙音看着唐氏在面前缩手缩脚还真是不自在，可又不好把人丢下不管了，就是妙音能荣平郡主也不能，她可是主人呢。

    妙音和荣平郡主她们平常打交道的都是些名门望族的闺秀们，她们是一个阶层的，自然相处起来彼此都舒坦。

    唐氏这样小门小户出来的若不是有幸嫁给了许成礼，她是永远没有机会融入让她仰止的圈子的。

    妙音和荣平郡主觉得跟唐氏一起别扭，唐氏觉得跟两位贵人在一起拘谨，彼此都不自在。

    趁着唐氏去更衣荣平郡主禁不住跟妙音嘀咕；“大姑母怎给成礼表弟娶了这样一个媳妇呢，是，唐氏是模样出挑，可太小家子气了，扭扭捏捏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觉得不舒坦。”

    妙音道；“许是唐氏好拿捏吧，我们都是作媳妇的，若咱们门第跟自己的夫家差了一大截儿你觉得咱们能如现在这般自在吗？”

    荣平郡主道；“言之有理，等日后我的两个丫头择婿时我一定要帮她们寻门第不及娘家的，这样她们嫁过去才不会受婆婆的气。”

    妙音笑着打趣道；“寻儿和颜儿才多大啊，你就想着当丈母娘了。”

    荣平郡主正色道；“我这叫未雨绸缪，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一直到日落黄昏妙音才带着两个孩子随赵元佑回了王府。

    小石头和二郎在秦府玩儿的太欢实了，累的不轻快，回府后就不愿意动弹了。

    过年期间总有这样那样的宴席，不过因为东宫那边的微妙变化，这个年过的总是有些不那么对味儿。

    今上就除夕和初一留在了中宫陪秦皇后，自初二后他就去了别处，高位的妃嫔里头他就宿在了贵妃和贤妃处分别一个晚上，然后就去了那些年轻的妃嫔处留宿了。

    东宫里仍就死气沉沉的。

    是日，太子妃亲自作了几道精致可口的点心，然后装在了铺满梅花花瓣的食盒里头，准备妥帖后太子妃就把赵宗昌和含笑郡主叫到了跟前。

    太子妃指着面前的食盒对兄妹二人道；“你们有几日没有去给官家请安了，这是我刚作的点心，你们拿到了御书房去给官家品尝品尝。”

    东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兄妹二人都是不清楚的，为了给太子保存为人父的颜面太子妃自然不能把除夕之夜发生之事让兄妹二人知晓了。

    近来太子就索性称病不见闲杂人等，就连那些一掐就出水的莺莺燕燕们也都被他暂时冷落了，如此好色的太子竟然疏于莺莺燕燕了，可不就是病了嘛。

    外人只当太子是身体真的不舒坦了，唯有太子心里头清楚自己所谓的病不是身体上的病，而是心上的病。

    赵宗昌和含笑郡主带着太子妃给的食盒乘小轿到了御书房。

    这会儿今上正在里头看话本子。

    心情不佳也就只有看看话本子能消遣一下烦闷的心情。

    自从今上接触了话本子这种民间的产物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市面上出了新的话本子很快就能到今上的案头。

    处理政务之余他就会躲在御书房里头看话本子，大臣们来奏事了他就忙把话本子给藏在奏疏里。

    官家沉迷话本子也就只有贴身侍奉的路安吉和藜芦清楚。

    偶尔今上会因为熬夜看话本子而临时取消对某位妃嫔的宠幸，理由是官家政务繁忙不能过来了，实际上是官家要趁晚上没有案牍之劳形把话本子给看完。

    这会儿在看话本子的今上心情还算晴朗，得知晋王和含笑郡主在外求见后他就把话本子收起，然后才宣兄妹二人入见。

    过去今上对兄妹二人是很宠爱的，尤其是对晋王赵宗昌，然而此刻当他看到兄妹俩的脸时那些泛起的温情随之烟消云散了。

    不管赵宗昌还是含笑郡主，他们都很类太子。

    尤其是赵宗昌，除了眼睛不像太子外，其他地方简直是跟太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十一岁的赵宗昌已经身高六尺半，只比太子矮了一尺多一些。

    “皇祖父，这是母妃亲手作的点心，孙女知道这些都是您爱吃的，点心还热乎呢，您快尝尝。”含笑郡主把食盒放在了御前，然后缓缓把盖子打开，香气扑面。

    看着那一块块精致的点心今上亦是满脸阴云；“点心放这里吧，你们先回去吧。”

    敏感的赵宗昌明显感觉今日皇祖父对自己跟往常完全不同了。

    他不清楚怎会变得不同；“皇祖父，孙儿昨日读《吕氏春秋》，遇到了不太明白的，不知能否请您指点孙儿一二呢？”

    若是在平常的话今上自然会欣然应允，而且还会因为赵宗昌的敏而好学感到欢喜，可眼下他却没有那个心思帮他最器重的长孙答疑解惑；“既然不明白那就去请教你的老师，你带着妹妹先回去吧。”

    赵宗昌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皇祖父怎就对自己突然冷淡了呢？

    兄妹俩失落的出了御书房，然后就去了宸妃的龙德宫。

    看到兄妹二人没精打采的宸妃就忙关切起来。

    得知兄妹二人刚从御书房过来宸妃就了然了；“近来官家龙体疲乏，若无传召你们就别冒冒失失的去叨扰官家了，宗昌，你要好好读书，好好跟着先生学，如此你皇祖父才会越发喜欢你。”

    赵宗昌忙道；“祖母的教诲孙儿都记下了，祖母，孙儿总觉得皇祖父今日怪怪的，是孙儿想多了还是？”

    宸妃自是不会帮赵宗昌解开疑惑的，她和太子妃的心思是一样的，那件丑事绝对不能让赵宗昌和含笑郡主他们知晓，为的是给太子留下为人父的尊严。

    回到东宫赵宗昌就刻苦读书，等着皇祖父心情好了会传召他去御前，可是等来等去都没有再等到被传召御前的机会。

    捻指之间这个年就过完了，君王临朝，衙门解封印，一切都按部就班起来。

    太子还在东宫蜗在。

    过去每日午后赵宗昌都会被传召御前侍奉笔墨的，可当他到了御书房门外时却被拒了。

    今上只要看到赵宗昌那张脸就会想起除夕之夜自己在那废弃的宫殿里头看到的画面。

    他的儿子正骑在他的宠妃身上快活，过去在他身下妩媚承欢的杨淑媛在太子身下似乎更加妩媚。

    是后今上悄悄命人调查太子和杨淑媛的私情来龙去脉，他怀疑是被秦皇后和赵元佑联手设计的，不查不要紧，可查出来的真相让他五雷轰顶。

    太子和杨淑媛竟然暗通款曲好多年，竟是太子主动招惹的杨淑媛。

    两年多前杨淑媛没的那个孩子血统也有问题。

    自己的儿子和宠妃在他眼皮子下暗通款曲这些年自己竟然毫无察觉，这让今上深感耻辱，如此他对赵元夕就越发的痛恨了。

    看到晋王那张脸就让他想起了那些难堪和耻辱，故此赵宗昌才在御前失宠。

    赵宗昌失宠了让太子妃焦灼不安，借着给秦皇后请安的机会她来见宸妃商议对策。

    “母妃，儿媳原以为父皇厌弃了太子，宗昌不会受到连累呢，毕竟宗昌得了附和的栽培啊。”平日里以沉稳从容著称的太子妃这会儿亦是沉不住气来。

    宸妃深深的叹了口气，幽幽道；“怪就怪宗昌和他那不争气的父亲实在是长的太相像了，官家看到宗昌的脸就会想到太子，自然也就会想到那件事，故此他才不许宗昌到御前了。”

    宸妃虽然不得宠，但她对今上还是有些了解的，每个妃嫔若想争宠都得试着去揣摩龙椅上那位的脾气和秉性。

    太子妃再得知了宗昌失宠的根由后就更加慌了；“母妃的意思是宗昌再也没有机会了吗？”

    宸妃扶了扶头上的珠翠缓缓道；“咱们得沉得住气，一时半刻官家是不会废掉元夕的太子之位的，至于宗昌被册封为皇太孙的奏请也暂时缓一缓，欲速则不达，有些事啊还是得徐徐图之。”

    太子妃在宸妃这里盘桓了小半个时辰后就要离开，刚到龙德宫门外就得知了一个消息——杨淑媛殁了。

    自除夕那晚后杨淑媛就被软禁在寝宫里头，自然软禁是暗中的，那晚杨淑媛没有去参加宫宴，理由是病了，既是病了那就好好在寝宫里养病，之后太医会每日去给杨淑媛请脉，杨淑媛身边的贴身侍女轮换着去尚药局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