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为难

    赵元佑给杜兰溪讲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这件事妙音很快就知晓了。

    “王爷给杜娘子讲这个故事所为何故啊？”银杏没有读多少书自然不清楚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典故，可她觉得王爷给杜娘子讲这个故事必有缘故。

    妙音饶有兴致的给银杏和墨竹几个侍女讲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典故。

    等妙音把典故讲完后墨竹第一个反应过来；“我明白王爷为何给杜娘子讲这个典故了，想来昨晚杜娘子必是没有身体不适，她利用自己有身孕的优势把王爷从咱们这里骗过去，就好比典故里镐京并没有出现危机但周幽王为了博美人褒姒一笑故此把烽火台的狼烟点燃引看到烽火的诸侯们前来镐京。这个法子试一次两次还成，久而久之诸侯们也就不上当了，等镐京真的遇到危机周幽王再点烽火真的需要诸侯们来营救了，诸侯们自然以为他们的天子这是又要哄美人开心了。王爷是要警告杜娘子不要效法糊涂的周幽王随意利用他人的信赖。如此可见王爷对杜娘子的所作所为是很生气的。”

    妙音朝墨竹微微颔首；“王爷给杜娘子讲这个典故的初衷就是如此，是我高看了杜兰溪，没想到她也不过如此。”

    银杏气哼哼道；“王妃就是对杜娘子太好性儿了，我看昨晚她就是在试探王妃呢，不如好好的发落杜娘子一顿让她清楚挑衅主母是要付出代价的。”

    妙音摇摇头；“王爷既然没有戳穿杜娘子的谎言我自然不能戳穿，不然的话会让王爷下不来台的，再说若要让有心人知晓王爷内宅不宁的话还不知要暗中生什么幺蛾子呢，这件事就此作罢吧，王爷既已用典故来点播杜娘子了，但愿她是个有悟性有造化的。”

    稍微沉吟后妙音对墨竹道；“你去一趟厨房，给蘅芜苑的用度减两成。”

    妙音明面上不会对杜兰溪昨晚的莽撞进行惩戒，但她还是会用实际行动让杜兰溪知晓你作了不该作的事情就该付出代价，挑衅主母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若这次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杜兰溪必然会好了伤疤忘了疼。

    给蘅芜苑的吃喝上减两成已经算是一个小小的惩戒，这个小惩戒不显山露水，但能对杜兰溪起到惩戒的作用。

    蘅芜苑里不管是主子的吃喝还是下人的吃喝全都比过去少了两成，杜兰溪何其聪慧她岂能不知是何缘故，可她不能去赵元佑面前诉委屈，也只能默默的接受。

    转眼到了四月十五。

    杜兰溪不得不去关雎阁面对妙音了。

    已经有三个来月身孕的杜兰溪微微有些显怀了，故此她特意穿了稍微宽松一些裙子遮住小腹。

    妙音坐在那里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杜兰溪的跪拜，她故意迟疑了一会儿才让杜兰溪起身。

    “兰溪妹妹的肚子看着有些明显了，以我生养两回的经验来说这个时候只要别胡折腾，吃喝上注意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妥了，这胎啊算是坐稳当了。”妙音虽然对杜兰溪有些不满，但对杜兰溪肚子里的孩子是没有恶意的，自然她也不可能会喜欢那个孩子。

    杜兰溪忙朝妙音福了一礼后才开口；“多谢王妃关怀，妾身初有身总是很惶恐，慌乱，有不懂事的地方还请王妃海涵。”

    妙音淡淡道；“只要你不是犯大错我自然会念及你有身孕对你网开一面的，妹妹站了好一会儿了也累了，快坐下，用早膳还早我想跟妹妹多说会儿话。”

    虽然坐的椅子上有软垫，但还是让杜兰溪有种如坐针毡之感。

    “听王爷说妹妹也是读了不少书的，最近我重读太史公的《史记》，可巧读到吕后把刘邦的宠妃戚夫人变成人彘那部分，虽然太史公对何为人彘说的很明白了，可他终究是没有见过的，不过通过太史公的妙笔行文可以想像到如花似玉的戚夫人变成人彘后是多么的可怕。吕后此举被当时和后世的人各种诟病，她成了让人口诛笔伐的毒妇，在我看来吕后此举并无不妥。因为戚夫人非善类。吕后于刘邦打江山的时候戚夫人还不知在哪儿呢，若无吕后安能有之后的刘邦。戚夫人仗着自己年轻貌美，恃宠而骄，先是谋夺太子之位，若非吕后有张良陈平等老臣支持，又请来了商山四皓的话吕后的儿子刘盈的太子之位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戚夫人的儿子若是大汉天子，以戚夫人的为人吕后母子未必会有好下场。戚夫人只是个妾竟然就蛊惑刘邦把吕后已经嫁人的女儿鲁元公主和亲匈奴，若非吕后在刘邦殿外苦苦跪求那可怜的公主就可能要去给匈奴蛮人当阏氏了。”妙音在给杜兰溪讲吕后于戚夫人的故事时她的目光时不时的瞥对方一下。

    杜兰溪的脸色从起初的平和无波渐渐变得苍白，惶恐起来。

    故事讲完了妙音见杜兰溪半天没有吭声变笑着问妹妹，你觉得戚夫人可怜吗？

    杜兰溪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妾身觉得戚夫人不可怜，因为她寄予了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吕后那般对待她并无不妥。”

    杜兰溪的回答让妙音很满意；“妹妹的回答正合我意，但愿妹妹不是为了逢迎我而说了违心之言就好。”

    “妾身所言句句是真话。”杜兰溪郑重道，瞧她那驾驶好像要诅咒发誓似的。

    妙音微微打了个哈欠；“罢了，我得用早膳了，妹妹先回去，等有空我在打发人过来陪我说话。”

    “妾身告退！”等走出关雎阁杜兰溪悬着的那颗心才稍微放回肚子里，她这个时候才发觉贴身的小衣已经微微有些潮湿了。

    “王妃给杜娘子讲了戚夫人被吕后人彘的典故奴婢看她被吓的不轻快啊，脸白的比王妃写字的宣纸还白呢。”银杏的话里话外透着一股看热闹不嫌是大的味道。

    墨竹哼了一声；“那些心怀鬼胎的妾们哪个听了戚夫人被吕后变为人彘的典故不害怕啊。”

    用罢了早膳后妙音就收拾妥帖入宫给秦皇后和李淑妃问安。

    妙音刚到中宫没一会儿李楚楚也到了。

    俩人有几日没见了，从中宫带了会儿就各自去给她们的婆婆问安，然后相约一起在御花园闲步。

    妯娌二人在御花园碰到了今上这一年多新宠的两个小嫔妃，方美人和苏才人。

    这两个小嫔妃都是宫里的新人，出身都不算特别高。

    今上这个岁数了，稍微门第高一些的人家自然不会把女儿送入后宫了，能把女儿送来侍奉圣驾的都是出身普通的，尽管皇帝老迈了，但是他们的女儿作了妃嫔，若能生下一儿半女的也能给家里增光添彩，提升门槛。

    两位小嫔妃都不算特别得宠，个把月能侍寝一回已算不错了。

    “娉婷，你听说没董娘子又有身了？”等那两个小嫔妃走远了后楚楚才把自己从德妃那里听到的消息跟妙音分享。

    妙音掐了一朵月季给自己簪上；“这件事我知晓啊，我去给淑妃请安时正好董娘子带着两位公主在那里，我去了她们母女三人很快就告辞了。年轻妃嫔里头董娘子算是比较得宠的，她再次有身也正常，我知道董娘子一直盼着有个皇子，若能如愿就好了。”

    今上不缺皇子了，可那些没有皇子的妃嫔们谁不盼着有个儿子傍身呢。

    李楚楚捻着手里的花瓣恹恹道；“董娘子也算有造化了，七年之内怀三胎，如今贤妃的位置空着，若这一胎董娘子能生个皇子没准就能晋封贤妃了。我若有她那样的造化就好了，会如都一岁多了我肚子就再没有动静，我入宫一次德妃娘娘就要催一次，若像你似的有两个儿子傍身自然不会被婆婆催了。”

    尽管康王膝下已经有了庶长子，但德妃还是不满足，盼着李楚楚给康王生个嫡孙出来。

    妙音能体会楚楚的感受，毕竟同为儿媳妇，她温柔的拍了拍楚楚的肩安慰道；“紫苏说你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你也按照紫苏的方子吃了药再次有身不难，你不必太在意德妃的话，我如今算是看明白了普天之下没有几个婆婆乐见儿媳妇活的痛快逍遥了。”

    俩人坐在花园的假山后头悄悄的嘀咕了一会儿对各自婆婆的不满然后才散去。

    刚回到宁王府不久妙音就得知了从成安郡王府传出的喜讯，成安郡王妃顺利产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郎君，这算是她的第四个孩子，如今她已经有三子一女，在宗室里头膝下有三个儿子的正房那可是不多见的。

    成安郡王妃成了不少人羡慕的对象。

    消息传到秦府后秦老夫人和国舅夫人自然是喜不自胜。

    婆媳二人更是一起去王府看望刚刚生产完毕的秦素心。

    楼太妃亲自接待她们。

    因为秦素心肚子争气，故此楼太妃这个当婆婆的那对这个儿媳妇是喜欢的不得了，虽然她也给成安郡王安排了自己身边的丫头当枕边人，可她没有袒护的意思，对于儿媳妇给通房和妾们暗中作手脚让她们有宠无子这件事楼太妃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秦老夫人跟国舅夫人见了刚出生的小郎君后都随了很重的见面礼。

    比产期提前了半月出生的小郎君稍微有些不足月，除了比哥哥姐姐们出生时小了一些外一切都好。

    “素心，你受苦了，眼下你已经有三个儿子了我看这样就挺好，别再生了，你当趁着年轻好好保养。”国舅夫人心疼女儿生产受罪，故此才说出这些只有当娘的才会说的体己话来。

    一旁的秦老夫人也赞成儿媳妇的话；“素心啊，你娘说的对，你有三子一女足矣了，犯不着再遭罪了。”

    “祖母，母亲，你们的话我记下了，是否再生看天意吧，多子多福，虽然生产很遭罪，但我觉得遭罪是值得的。”成安郡王妃一脸的满足，尽管每次生产都是走一遭鬼门关，但她觉得值得，她喜欢孩子，而且有那个实力让孩子们富贵无忧，故此她不介意自己多遭几次罪。

    回秦府的路上国舅夫人禁不住叹息；“素心多有福气啊，还有娉婷也是有福气的，偏偏二郎家的是个没有造化的，生了两个都是丫头，二郎屋里几个通房肚子也没有动静肯定是荣平郡主的手笔了。”

    秦老夫人；“你也别太着急了，二郎和荣平郡主还都年轻，你会抱上孙子的，不过你也得旁敲侧击的提点一下二郎家的，她若暂时生不出儿子来，那让二郎先有个庶出也是好的。”

    国舅夫人一脸为难道；“婆母说的容易，毕竟二郎家的是郡主，我在她面前总是端不起婆婆的架子来。”

    秦老夫人；“那到也是，那你就跟二郎说，荣平速来爱重二郎，若二郎表现出对子嗣渴望来自然荣平也就能给那些通房们一些机会。”

    荣平郡主算是倒追秦二郎。

    当年秦二郎和陈国公主彼此暗生情愫，两情相悦，是荣平郡主抢先一步求今上赐婚。

    这些年荣平郡主对秦二郎那是各种迁就。

    等秦二郎来请安的时候国舅夫人就屏退左右，然后跟他说起了子嗣之事；“我和你父亲都盼着你早些有后，你可是秦家的嫡子，你的庶兄庶弟都有子嗣了，你四弟还没有婚配，你若一直无子的话终究是我和你父亲还有你祖父祖母的一块心病。”

    秦二郎；“母亲，子嗣得看缘分的，儿子和郡主还年轻，会有的。”

    国舅夫人哼了一声，略待不悦道；“我和你父亲都多大岁数了，郡主嫁过来八九年了才生了两个丫头，难道再让我们等八九年才能看到孙子吗？你屋里的那些通房为何没有身子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清楚。你就算没有嫡子，先有个庶出的也好啊。”

    当年自己嫁过来先生了女儿秦素心，之后一直没有儿子，秦老夫人可没少给她不痛快，她终于生了秦二郎后老夫人对她的态度才转变了，而今自己当了婆婆才明白老夫人当年盼孙心切，也就理解了当初老夫人对自己的种种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