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替身

    妙音陪着公主赵安逸荡了会儿秋千，彼此都觉得无趣后便坐在亭子里歇息。

    公主让侍女拿了一些时令的果品。

    看到面前托盘里花花绿绿的果子妙音就忙拿了一颗红红的枣子；“安逸姐姐，你要多吃些枣，我知道你不喜干果，刚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枣很甜的，你要多吃些，你的脸色太苍白了，明显是血气不足嘛。”

    公主没精打采道；“没想到你还懂医术了，这个时候的枣儿的确是最好吃的时候，然我没有胃口。娉婷，你说怀吉在洛阳会不会受欺负啊，毕竟他是因过错被流放过去的。”

    自梁怀吉出开封的那一刻起公主的魂儿就随着他去了洛阳。

    因为梁怀吉她尝尽相思之苦。

    她多希望梁怀吉能从洛阳捎一封信回来，让自己知道他是否安好，然而梁怀吉已经抵达洛阳了，却是音空信渺。

    公主禁不住默念起了欧阳相公早年写过的一阕词——别后不知君远近，渐行渐远渐无书。

    妙音看到公主如此伤怀甚是无奈于心疼；“安逸姐姐，明日我就要出宫了，你要不要随我一起出去揍走啊，开封城里有许多甚是好玩儿的地方。我知道你担心梁怀吉，可你的担心不过是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他虽是被贬谪去的洛阳，我相信他在那里会一切安好的。你要让自己开心起来，因为你的事父皇跟苗娘子可没少操心。”

    “我知道我不好，我让父皇和母妃操心了，我也不想这样，娉婷，你说我该怎么办？”公主知道自己不孝，但她却做不到按照父皇的期许去跟李驸马举案齐眉。

    公主那孤立无援的样子让妙音倍感同情；“安逸姐姐，明天你跟我出去走走看看，我保证你出宫散散心后心情会好很多的。”

    “真的吗？”公主对妙音的话表示怀疑。

    妙音给了公主一个肯定的回答；“我保证你出去走走看看心情会好很多的。”

    公主从出生到出嫁期间的十六年几乎没有离开过禁中。

    虽然皇宫很大，很美，但比起公外的繁华热闹这里显得太过沉寂，冷清了些。

    一入宫门深似海，不管是妃嫔，宫女，太监还是皇子公主，他们在这诺大的皇宫里虚耗自己的韶华青春，他们的天空是固定的大小长宽，一道宫门把他们跟这人世间的热闹于烟火气彻底的分割开。

    妙音一直觉得常年生活在宫里的人很可怜，哪怕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也只能在属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转悠。

    当今圣上出宫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不是去祭天便是去祭祀列祖列宗，每次出宫都是被前呼后拥的，根本不得自由。

    妙音小的时候喜欢呆在宫里，因为这里很大，很美，每一处殿宇亭台都别有洞天，美轮美奂，然渐渐大一些后她就不喜欢老呆在宫里了，束缚太多，没有多少生机于活力，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他们都活的太一板一眼，宛如一个个郫县木偶。

    公主赵安逸对于宫外的热闹是陌生的，她从出生到出嫁几乎没有怎么出去过，偶尔的出宫也是跟随皇后，诸位娘子去大相国寺或者开宝寺烧香还愿。

    嫁入李家后她的生活跟宫里一样，呆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上，唯一的消遣便是琴棋书画荡秋千。

    次日，公主换了一身便装携侍女刺梨一道跟着妙音悄悄的出了宫。

    妙音先引着公主到了有间酒肆，期间途径御街。

    御街周遭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

    妙音把车帘轻轻掀起，让温柔的秋风进来。

    不一会儿就到了有间酒肆。

    妙音跟公主先后下车，她们都戴了面纱，平日妙音出来不怎么爱戴面纱的，今天带着公主出来她也就随公主一起戴了面纱。

    两个人的面纱边沿都镶嵌了米粒大小的珠宝，虽然她们身上的衣裳很素雅，然透过这面纱的质地跟装饰就知她们非富即贵。

    有间酒肆依旧是人满为患。

    原本生意就不错，而后来杜鹃按照妙音交代的给光顾的客官每人白送一碗解暑的冰雪甘草圆子汤或者酸梅汤后来这里光顾的人就更多了。

    夏去秋来，虽然白送的解暑汤不在送了，但酒肆的热闹不曾消散。

    此刻，酒肆里正有说书先生在说书，说的是时下最炙手可热的梅书寒梅先生话本子里的故事。

    今天说的故事是钟离春于齐宣王和夏迎春之间的纠葛。

    说书先生一会儿扮男一会儿伴女，一会儿又伴太监的，声情并茂，绘声绘色。

    这是公主第一次听说书的，一下自就被吸引住了。

    妙音拉着她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坐下。

    约摸一刻钟后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接着说书先生把客人们的赏钱装到口袋里，自己说书用的折扇和醒目拿在手里，然后潇洒的离开了。

    许多客人还意犹未尽，但这位说书先生有个规矩，每天在一个地方只说两段书，如果想听明天再来好了。

    这位说书先生姓欧阳，在开封城特别有名，妙音让杜鹃花了不少银子把他请来。

    杜鹃给了欧阳先生一些钱，让他每日都要来有间酒肆说书，而且在这里说的内容去了别处不能再说，若想要听完整欧阳先生的书你只能来有间酒肆。

    这个法子自然不是杜鹃想的，她一直都按照妙音的意思办。

    有间酒肆虽然是杜鹃在经营，然而妙音却躲在她幕后暗中操控。

    谁也不会想到风生水起的有间酒肆真正的东家竟然是个不满十四周岁的小娘子。

    “那位说书先生怎就这样走了？”公主还有些意犹未尽，自己正听的入迷呢竟然要下回分解；“欧阳先生今天的书说完了啊，他在有间酒肆每天就说两段书，说完就走了，若你想要听他下回分解哪就明日再过来吧。”

    “咱们把说书先生叫住，多给他银子让他把剩下的书说完吧。”说着公主就站起身来。

    妙音朝公主眨眨眼睛，然后朱唇轻动；“可以啊，不过你身上有银子吗？”

    公主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衣兜，顿时些力气；“我没有银子。”

    妙音道；“既然没有银子那就算了，你明日这个时候再来听吧。”

    “也只能如此了，不过娉婷我肚子饿了，你身上有钱给我买吃的吗？”公主小心翼翼道。

    妙音道；“我带你过来除了听书外就是吃东西的，这里的吃食可比宫里御膳房的更可口。”

    公主有些将信将疑道；“你就别哄我了，小小酒肆怎能跟御膳房比呢。”

    旋即，妙音就引着公主到了楼上雅座。

    来给他们服务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小二哥。

    “小二哥，你给我们来一个琥珀冬瓜，黄豆烧猪蹄，蜜汁薯蓣，还有一只叫花鸡，另外再来四张大饼。”妙音吩咐完后小二哥就下去准备了。

    等了没多久东西就一一上来。

    这是公主第一次在酒肆吃东西她觉得很是新奇，当菜品和饼都上来后她就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筷子，她在宫里或者李府用的筷子不是银的就是象牙的，而面前的是竹筷子，公主用的很有些不习惯。

    面前的菜品一一品尝过后公主由衷的说；“娉婷，你果真没有骗我，这里的吃食的确比御膳房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特别是这琥珀冬瓜跟黄豆烧猪蹄，好吃极了。”

    看到公主胃口大开妙音便修笑盈盈道；“觉得可口那就多吃一些，若到了吃河豚的时候来你就能吃到这里的招牌菜蜜汁河豚了。”

    吃饱喝足后公主跟着妙音离开了有间酒肆，不经意间她发现酒肆门口挂的那快金匾上的题字竟然是出自父皇之手，如此她对这间酒肆就更生好奇；“这匾上的题字是父皇的御笔亲题，父皇怎会给一小小酒肆题字呢？”

    面对公主的好奇妙音亦是淡淡敷衍；“兴许这间酒肆掌柜的是父皇认识的人呢，你也知道父皇速来亲和，在他老人家心情绝佳时请特题个字也非难事。”

    公主微微颔首。

    离开酒肆后妙音带着公主去花想容脂粉铺买脂粉，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碰到了寿王妃胡心语。

    胡心语身边除了秀菊秀兰外还有一个着桃红色衣裙的女子，她的穿着跟打扮竟然是效法妙音。

    妙音自然不知道那个穿戴上效法自己的婢女是寿王最近的新宠玲珑。

    自上月寿王让玲珑侍寝后她的地位就此上升，不在是负责洒扫的小丫头，而成了寿王的侍妾，被寿王调到身边服侍，除了侍妾外还负责伺候笔墨。

    寿王把玲珑当成了妙音的替身，胡心语窥探到寿王的心思后就开始栽培玲珑。

    玲珑不仅仅穿着打扮在效法妙音，就连举止也在刻意效法，自然离不开胡心语的功劳。

    在花想容会跟妙音不期而遇让胡心语没有想到。

    更让胡心语意外的是妙音身边竟然是云安公主赵安逸。

    尽管公主戴了面纱，但是透过她的眼神和穿戴，举止胡心语还是能一眼把她认出来的，毕竟她们是表姐妹。

    公主跟胡心语之间是无芥蒂的，俩人很自然的相互打招呼。

    “在这里碰到表姐还真真让我意外呢！”胡心语拉着公主的手语笑嫣然；“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来这里，是娉婷带我来的，她说这里的脂粉甚好，要买给我呢。”

    “娉婷妹妹速来是善解人意的！”胡心语有点儿有点儿阴阳怪气，她看妙音的眼神亦甚是不善。

    面对胡心语的不善妙音自然不甘示弱；“我一直都善解人意，难道二嫂不知道吗？”

    “你——”胡心语被妙音的话噎的直瞪眼。

    看到俩人一见面就掐架公主觉得很是莫名其妙；“你们两个怎跟仇人似的。”

    妙音淡淡笑道；“我可没有把二嫂当仇人，是她一直对我不善的。”

    大庭广众下妙音如此的布给胡心语面子这让她很是不爽，可当着公主的面胡心语不好发作，直得到朝妙音哼了一声，然后领着丫头进去挑选脂粉了。

    “娉婷，你跟心语怎这般不对付，可是她哪儿得罪你了？”公主一脸不解的问。

    妙音的目光从在那挑脂粉的胡心语身上一闪而过，然后指着她旁边那个着桃红色衣裙的丫头道；“姐姐也看到了，这个丫头的穿戴还有举止都是在刻意模仿我，胡心语竟然让她身边的丫头模仿我的穿戴跟举止你怎让我不生气呢？”

    公主扫了一眼跟在胡心语身边的玲珑后道；“不知心语是怎想的，一个丫头竟然穿戴的跟个主子似的。”

    妙音轻轻一哼；“她是在故意羞辱我，把自己身边的丫头打扮我的样子然后供她呼来喝去。姐姐又不是不知我自小跟胡心语就八字不合。”

    “那到也是，看来往后你们要少碰面了。”公主比妙音和胡心语都年长一些，自然记得她们俩小时候的种种不对付了。

    妙音给公主选了花想容脂粉铺里最好的脂粉跟香，虽然见惯了好东西，但是花想容的玉蓉膏，贵妃粉以及三种名字很好听的香让公主甚是喜欢。

    回王府的路上胡心语坐在马车里禁不住满面春风的对身边伺候的秀菊道；“看来往后我要把玲珑好好打扮打扮，专寻有林妙音出现的场合让玲珑露面。”

    秀菊忙道；“娉婷郡主看到王妃身边的玲珑穿戴和举止刻意模仿她后气的眉毛都竖起来了，郡主的气性还是跟过去那般大啊！”

    胡心语轻蔑的哼了一声，然后吃了口茶；“林妙音就是被皇后娘娘惯坏了，人比花娇，碰不得，我偏要碰，有朝一日二表哥成了储君，我一定要好好的收拾林妙音不可。”

    因为心情大好，回到王府后胡心语就把自己买的贵妃粉跟玉蓉膏赏赐给了玲珑一些；“好好收拾收拾，等下去伺候王爷。”

    寿王从衙门回来后看到玲珑在对镜画眉便心情大好，他禁不住轻轻抱住玲珑的玉体在耳边轻轻唤她娉婷，玲珑很自然的应了。

    玲珑已经把自己完全当成了林妙音的替身，她知道自己唯有当好这个替身才能一直留在王爷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