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心结

    妙音是偶然的机会知晓了丁姨娘的幼弟喜好女童，许多进入丁宅的女童而后都不知去向。

    丁姨娘仗着陈天雄的宠爱算是陈府真正意义上的女主人，她的几个兄弟也因此飞黄腾达，有去衙门当差的也有做买卖的，而丁姨娘的幼弟丁元既不当差也不行商更不念书进仕途，而是当起了开封所辖的杞县一处田庄的庄主，算是名副其实的地主老财。手里头有几百亩田地，每年靠着收佃户们的租子过活，因为有陈府撑腰即便是杞县的县太爷见了丁元都要礼让三分，若在大街上遇到都得主动上前打招呼，客气的称呼一声丁大官人。

    妙音把丁元喜好女童的事情提供给端王就是要他尽快寻到能置对方于死地的证据，从而以丁元为题大做文章，拉陈天雄下马。

    端王对妙音提供的这条线索很有兴趣，同时他更好奇；“娉婷，你是从何处知晓丁姨娘的幼弟有好女童的癖好？”

    面对端王的好奇妙音亦是轻描淡写道；“我既知道端王哥哥在醉花楼有个相好的姑娘叫月初，那我知晓丁姨娘的幼弟一些隐癖也无可厚非，端王哥哥你说呢？”

    端王讪讪道；“娉婷妹妹所i眼神是，你放心我早已不去烟花巷了，我和那月初绝无私情，不过是听听她弹的箜篌消遣消遣罢了。若我身边有娉婷妹妹相伴，自然不会再理睬那些庸脂俗粉了，娉婷妹妹的琴音可是人间能得几回闻呢。母后的琴音天下无双，她弹奏一曲胜过后宫佳丽三千的效力，娉婷妹妹是母后手把手传授的琴艺，自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面对端王的讨好奉承妙音亦如是一脸不屑，她在端王面前始终都保持着清冷孤傲的样子，即便要跟他合作她依旧不曾放下身段来，这样的她反而让阅人无数的端王越发的着迷。

    旋即，妙音起身告辞，端王亲自送她至门外，而且亲自为妙音掀起车帘子，就差亲自扶她上马车了，他是想扶但终究不敢。

    端王很清楚妙音和其他女子不一样，自己必须得克己复礼。

    端王站在台阶上默默目送妙音的马车彻底消失不见方才回身，迈步朝上了台阶。

    端王刚回到书房刘夫人就过来了。

    刘夫人单名一个鸾字，年方十九岁。因为王府无真正的女主人，故此刘鸾暂时管理府内庶务。

    刘夫人是端王十六岁时真正意义上纳的妾，虽然之前他身边不乏莺莺燕燕，然一直都未曾给名分，刘鸾是端王舅父的女儿，及笄后就跟了端王，次年就为端王生下了庶长子赵宗宝，也是今上第一个孙子，虽是庶出，但今上对这个孙儿亦是疼爱有加。

    刘鸾姿容秀美，虽不及陈湘君风华绝代，不及妙音婉丽脱俗，但也算是一个美人。

    对于这位表妹兼贵妾端王速来都甚是温和。

    刘鸾把王府搭理的井井有条，而她从不干涉端王的任何事，对端王宠爱的女人她从不苛待。

    因为俩人表兄妹的情分以及刘鸾的懂分寸，故此她在端王府的地位始终稳如泰山，端王其他侍妾们都不敢恃宠而骄在她面前出幺蛾子。

    刘鸾到了端王面前后忙深施一礼；“妾身给殿下请安。”

    端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道；“你我之间不必多礼，有事坐下说。”

    刘鸾坐在了端王的下首。

    有妙音珠玉在前此刻端王看于自己同床共枕几年的刘鸾怎么着都觉得俗气，刘鸾也穿了一身桃红色襦裙，头上的簪子也是赤金流苏的，跟妙音的穿戴差不离，然在端王眼睛里同样的东西在妙音身上却是恰到好处，然到了刘鸾身上怎么都觉得俗气。

    待刘鸾坐定后端王忙问她来书房见我有何事？

    刘鸾道；“妾身听闻娉婷郡主来过，本打算过来拜见，可惜妾身来迟了。”

    端王恩了一声，沉吟须臾后道；“娉婷的确来过，是跟本王说一些要紧事，对了你寻个会做甜点的厨娘来留在府里，偶尔做一些点心以本王的名义送到林府去，娉婷喜好甜食，最喜绿豆糕和红豆饼。你手巧，年节前绣一面屏风本王用来当年礼送给娉婷，她喜欢桃花。”

    端王的吩咐刘鸾忙一一应下；“殿下的吩咐妾身都记住了，妾身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端王一脸和色道；“本王相信你，鸾儿，本王若将来成了大宋之主你就是本王的贵妃，咱们的宗宝便是亲王，刘家也会因此富贵起来，本王的意思你可明白？”

    刘鸾忙点点头，正色道；“殿下的意思妾身明白。女人最了解女人，妾身会帮殿下讨好娉婷郡主讨好皇后娘娘。为了殿下妾身什么都肯做。”

    刘鸾的这番忠心于通透让端王甚是动容，他起身到了刘鸾面前轻轻把她纳入怀抱；“鸾儿，我就知道你最贴心最董事，放心，本王绝对不会亏待你不会亏待刘家。”

    “表哥，咱们之间何必如此见外呢，我很清楚娉婷郡主对你的重要。”刘鸾凝视着端王那双凤目动情道。端王低头温柔的吻上刘鸾的粉唇，室内慢慢的升起一股暧昧的味道。

    妙音回到听雪居银杏就忙迎上前来；“郡主，适才老夫人身边的翡翠姐姐来过，说老夫人要见您。”

    得知老夫人要见自己妙音心下了然。

    自从林大老爷的身世真相大白后大房跟慈心堂就渐行渐远，慢慢的老夫人开始入睡困难，好不容易睡着了就会被噩梦纠缠，要嘛是苏葳蕤来找她索命，要嘛就是梦到妙音的母亲秦氏满是怨恨的看着她。

    不过小半个月而已老夫人的身体就彻底垮下来，过去老夫人的身子骨可甚是康健，虽然年事已高，然一年到头也不怎么吃药。

    老夫人的病自然跟林大老爷身世大白给她造成的心结有关系，更要紧的是妙音从中做了手脚，在老夫人的香里做了手脚这才导致老夫人先是夜难眠，然后便是噩梦纠缠。林大老爷也在悄无声息的做手脚，三方面的原因综合起来导致了老夫人的病。

    妙音换了一身衣裳后就携银杏去了慈心堂。

    妙音来的时候老夫人刚刚吃过药，屋内一股让人窒息的药味儿，妙音不自已的微微皱了一下眉。

    坐在床上的老夫人背靠着床栏，身上盖了一条深红色绣牡丹花的锦被。平日那个一脸红光的老夫人不见了，此刻的她形容憔悴，双眼无神，手腕上那串陪伴多年的佛珠也不知去向。

    妙音象征性的给老夫人见了个礼，老夫人让丫头们退下，屋内就剩下她跟妙音。

    妙音坐在了老夫人床边的一把枣木雕花椅子上，双手交叠落在膝上安静的望着正看向自己的老夫人。

    原本无神的那双老眼瞬间变得凛冽如刀锋；“娉婷，这一切都是你的手笔是吗？”

    老夫人的沉声质问让妙音一脸错愕；“祖母，您再说甚？孙女听不懂。”

    老夫人冷哼一声；“你就别再我面前装傻充愣了，林妙音，桑榆都招认了，没想到你竟然能让根在我身边二三十年的老奴背起主子，你可真不是一般的手段呢。想来这些都是中宫那位皇后娘娘教你的吧。”

    老夫人的话让妙音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老夫人就能获知一切，更没想到桑榆竟然招了，老乞婆更有手段。

    沉吟片刻后妙音朝老夫人云淡风轻的一笑，然后不慌不忙道；“祖母既然已经知晓一切，那何必多问呢，祖母今日叫我来定不是兴师问罪的，趁着孙女还有耐心的时候您不妨把该说的说出来。”

    “你是从何时怀疑你父亲身世的？”这是老夫人最想知晓的答案，当年府内知情的老人是不可能在出现了，桑榆并非当年的知情人，她笃定妙音是在怀疑身世后才设法逼桑榆招认的。

    面对老夫人的疑问妙音姑作神秘道；“我原先并未怀疑父亲非祖母所生，尽管您偏心二房。两个月前孙女做了个梦，梦到了我的亲祖母，是她告诉孙女您不是父亲的生身母亲，您害死了父亲的生身母亲，若孙女不及时让父亲知晓自己的身世，我们早晚会被祖母您害死，故而孙女才着手调查父亲身世。”

    听完了妙音的解释后老夫人差点气的抽过去；“荒唐至极，不过你不肯说我也不追问了，我只问你若我死你日后可愿意照付你二叔。”

    这才是老夫人真正的目的，她最最害怕的还是妙音或者林大老爷会对二房开刀。

    老夫人觉得林大老爷未必会去动二房，不管怎样那是他的亲弟弟，然妙音就不一定了，而今老夫人已经见识到了妙音的厉害，故此她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

    妙音单手托起桃花腮朝老夫人意味深长一笑；“祖母可真是疼爱二叔啊，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护二叔和他的儿女们无恙。”

    林老夫人道；“二郎是我盼了多年才终于拥有的儿子，娉婷等你做了母亲就会明白我疼爱老二的心情。当年若不是你祖父曾许诺你亲祖母把我替换掉扶正她我安能对她下手。当年之事不提也罢。”

    话落老夫人就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妙音等待她的答复。

    妙音把手从桃花腮上落下，垂下眼帘沉吟片刻后才对老夫人道；“让我放过二房也可以，您必须死，我父亲就能名正言顺的回家丁忧从此退出朝堂上立储的纷争，您死之前必须得让林少华跟郭采薇完婚，在一个让林玉容和林玉娇的婚事有着落。别以为我不知道您和二房打的什么主意，日后等我成为太子妃或者皇后后让二房的小娘子把我当梯子踩。自然您可以不答应，但是您终究还是会死，而且死的一文不值，兴许您尸骨未寒我就会让二房在开封城内混不下去，若祖母不信可以跟孙女赌一把。”

    妙音那张脸此刻已经布满了袭人的寒霜，那双盈盈秋水眸亦是凛冽鄙人。

    她适才说话时始终带着一抹浅浅笑意，然那一抹笑看在老夫人眼睛里却甚是骇人。

    她觉得坐在自己面前的孙女好陌生，陌生的让自己害怕。

    老夫人长久沉默后那闭着的嘴唇才开始慢慢的动弹；“我要你诅咒发誓，若我所有条件都依你你日后必会照拂你二叔一家。”

    “祖母，您觉得眼下有跟孙女讨价还价的资格吗？”妙音微微轻笑道，眸光变得更加深沉清冷。

    老夫人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跟妙音提条件，现实让她不得不妥协，她强势了一辈子，而今却不得不要对一个十三岁的小毛丫头妥协，她心有不甘，可那有能怎样？

    “娉婷，我可以依照你说的一切去做，但你若是你言而无信，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老夫人说出的每个字都有些咬牙切齿。

    妙音缓缓从椅子上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那垂垂老矣的老夫人徐徐道；“祖母，您好好歇息，孙女过几日再来看您。”

    言毕妙音就迅速转身。

    老夫人知道妙音说的过几天来看自己的意思是希望能在几天内把她提出的条件满足，让林少华跟郭采薇完婚，让林玉容林玉娇的婚事有着落。

    老夫人不明白妙音为何非得揪着郭采薇不放，当然郭采薇跟林少华的事是妙音的手笔，她如此算计郭采薇老夫人觉得不是因为自己，可究竟为何她却说不清楚。

    当天晚上老夫人就派人把林二老爷跟孙氏叫到了自己床前，把所有丫头都打发走，三人进行了一次长达小半个时辰的密谈。

    妙音安插在慈心堂的耳目很快就把消息传到了听雪居，对此妙音不屑一顾，她不想知道老夫人跟林嘉兴夫妇谈了什么，她要的是一个结果。

    老夫人死父亲就能以守孝的名义理所当然的退出朝堂，回家丁忧，既躲避了朝堂上立储的纷扰，又可以同哥哥一起暗中协助长宁王。

    在老夫人死之前必须得让郭采薇嫁进来，这样自己就能有机会好好的折磨她。

    前世欠下的摘，今生必须得连本带利的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