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激怒
童溪缄默着垂下了脑袋,最终慢吞吞地朝赫连爵走了过去。 距离还剩下一米的时候,赫连爵毫无征兆冲她伸出了手,大掌落在她的腰身,将她稳稳地圈入怀中。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童溪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稳稳地坐在了赫连爵的大腿上,而她面前赫然是赫连爵的办公桌,桌面摊开一份又一份的文件,童溪惊魂甫定,心脏怦然乱跳,这一个月来,她再没有过这样突然的举动了…… 内心一阵反感和心悸,她道:“你吓到我了。” 赫连爵揉了揉她的脑袋,犹如两人之间从未有过隔阂与争执。 “好,那我下次轻一点?” “……”童溪拧眉:“我心情不太好,请你离我远一点。” 语气一本正经的,可赫连爵怎么舍得再度放开她? 当日她从医院负气离开,他又何曾放心得下? 温香软玉在怀,赫连爵下颌抵在她的肩窝,用力地深呼吸,萦绕着她身上的气息,他淡淡地挑眉道:“我正在努力逗你开心,再距离你远一点,你的心情会更差,更何况,我们之间也不算近。” “……”她一扭头就能吻上他的唇,甚至他的胸膛起伏,她都能感觉到。 这样的距离,还不算近? 童溪瞪着赫连爵,赫连爵却觉得这样的童溪,比之前那样麻木的她,更为生动。 薄唇缓缓凑近她的耳畔,他低喃着含住她的耳垂,惹来童溪一阵烦躁的颤栗,接着就听到他的话音传来:“我们最近的是负距离,我在你的身体里,你在我的骨血里,不是么?” “你——” 童溪刷一下不受控地红了脸,并非是羞赧,而是气恼。 他们如今的情况,他是怎样心安理得的开如此玩笑? 见她瞪圆了眼眸,又通红着小脸。 赫连爵压抑在胸腔里的愤怒,瞬间被驱散了不少。 “好了,不逗你了。”赫连爵笑了笑,将面前的那些文件七挑八选,拿出了两分让渡书:“我承认,我用你母亲坟墓所在的山头逼你是我不对,但我若不逼你,你永远都不会踏出第一步,以后我会弥补你,我们也还会有机会再有孩子的……” 他拿出黑色签字笔递给她,童溪却没有接,而是扭头冷冷地睨着他:“如果那些病毒会遗传,是否你的体内依旧有毒素?” “……”刹那间,一股死寂在空气中蔓延。 终于,还是提到了这个问题。 童溪面无表情的,又是道:“如果你体内毒素未清,我就算在怀孕,还是有遗传的可能性,到时候你会怎么选?继续等我三个月的时候检测孩子是否携带病毒,接着呢,如果还有病毒,又继续打掉么?” 赫连爵深深地蹙起了眉头,眉宇间已经染上了烦躁。 但童溪并没有就此停下。 她要激怒他,彻底的激怒他。 “我身体再好,能堕几次胎?三次,还是五次?等子宫壁薄了,你就算变成了一个健康人,又凭什么来找我生孩子?我还能拥有自己的孩子么?再或者,你一辈子都解不了毒,你注定不会有孩子!而我,还要成为你的牺牲品……” 哗啦啦! 赫连爵突然扬手,将面前的文件统统挥在了地上。 童溪也一下子远离了赫连爵。 赫连爵高大的身躯猛地站了起来。 他以阴鸷又压抑的眼神,深深地凝视着童溪:“所以,你现在是后悔了?” “不可以么?”童溪固执地反问。 唇齿间溢出一抹冷笑,赫连爵却道:“可就算你后悔又如何,童溪,这是你的宿命!我们俩已经绑在了一条船上,除非我让步,除非我开口,除非我死,否则,你永远也别想逃离!” 童溪即便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他这么说,喉咙里还是像吞了刺一样,扎得疼痛又难受。 “是啊,我的宿命呢,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错……” 她在乎的不是他的身体。 哪怕他只剩下一个月、一年,只要他肯放下执念,她都愿意陪他。 可是,他为什么一定要逼她打掉孩子? 童溪不懂,也不想懂。 或者,她就是自私的。 明知道宝宝是个病胎,明知道他生下来会痛苦,她还是要让他看一眼这世界这风景。 他没有权利,决定她孩子的生死! 赫连爵太阳穴青筋一根接着一根地鼓起,那起伏的胸腹中满是怒火:“就算是错,你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说着,他又俯身在那些文件中,找出股权让渡书和土地转让书,命令道:“签下这两份合约!我给你的,由不得你拒绝!” 童溪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会拒绝:“你就不怕,我拿到山头和股份之后,再一走了之?” “你大可以试试,能不能走出这殷城!”赫连爵狂妄开口,不可一世。 童溪心口细细密密的疼:“你一定要这样?” “你跟我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些东西?签字,我们的交易,正式生效!” 原来他当她签了字,才会心甘情愿留下来? 可是,他错得好彻底。 童溪莞尔扬唇:“这是你欠我的,我当然会签字。” 一笔一划,力透纸背。 娟秀的签名映在文件末尾,童溪并不停留,径直离开了书房,回到次卧。 靠在门板上,她捂着心口。 那里炙热地剧烈跳动着…… 她淡然一笑,心中却有了某种决定。 …… 晚上,赫连爵被赫连家老太爷忽而叫去了老宅。 啪—— 一杯杯盏狠狠地砸在赫连爵头顶。 鲜血顺着赫连爵的额头缓缓往下流淌。 老太爷手里拄着拐杖,满心愤怒,指着赫连爵,几乎是破口训斥:“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决定了我曾孙的生死?难道在你眼底,我已经是个死人了,连得到你一句商量的资格都没有?” 赫连爵想过老太爷会生气,却没料到他会这么生气。 笔直地站在那里,赫连爵的表情由始至终都是淡漠的。 他从包里拿出一张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额头杯盏里倒出来的水渍和茶叶。 良久,他才轻轻地吐出一句—— “赫连家有一个病人难道还不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