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1章 残局与难题
她投以陆明伟一个深思的眼神,便低头吃食着廖淑玲盛舀在她碗中,炖得软烂的肉脯。 晚饭过后,廖淑玲一如往常,收拾、清洗碗筷。 陆明伟似心事重重,或许是愁冬季食物,也或许是因明日之事,早早就回了房间。 ...... 天刚蒙蒙亮。 陆明伟就起了身,他蹑手蹑脚脚,从侧房拿出了一把铁镐、一把鱼竿、怕是顾及惊醒了少女。 他没吃早饭,实际上现在还早。 背上弓箭与装满箭簇的背囊,闪身就出了门。 尽管他的动作很快,却还是有凌冽的晨风钻入,将壁炉将要熄灭的炭火吹得一阵明灭不定。 关好了门,陆明伟并未就此离去,而是贴近了门旁,倾听了一会儿屋内的动静。 待确认并未惊动正厅的少女,他才轻轻地松了口气,把装备放入一个大篓子,背负背上,便朝着河流的一头走去。 只是,当他转身刹那。 整晚盘膝在正厅,一动不动宛若雕塑的少女,也在同一时间,睁开了双眸。 对此,陆明伟当然一概不知。 昨日下了一整日的大雪,以至今日的天色,还是灰蒙蒙的。 陆明伟很清楚,真正意义上的凛冬,才堪堪到来。 ...... 独他一人,行走在一片白皑皑之上,唯一留下的,是他身后一串长长的脚印。 他的脸上,还是挂着淡淡忧色。 冬季...... 想要鱼儿上钩,实际上几乎全凭运气。 因此问题就来了,仅凭运气,他在这个冬季,不可能养得活自己的那个小家。 为了得到充足的过冬食物......或许,他得再犯一次险。 是的,他需要再犯一次险。 以南方向,就是东极与南疆边界。 当然,仅是边界,相隔真正的南疆修行界,不知还有几万里之遥。 就算站在南疆边界,平常人所能看到的,不过是一座接着一座,宛似没有尽头的巍峨高山。 常人无法逾越。 大雪已至,河流结冰就是在这两日。 他不可能真去碰运气。 那套说辞,不过是为了麻痹少女所用,他怕少女还跟着他冒险。 他的真正目的,是一直往南行走,他是知道的,只要一直往南走下去,河流的冰就越薄。 这就意味着,气温越来越暖和。 温度高了,鱼儿也就同样相对活跃。 但......距南疆就越近。 随着温度的回升,荒林的野兽也会随之增多。 作为一个合格的猎人,他并不畏惧野兽,他恐惧的,是荒林中的异兽...... 昨晚,他与自己的妻子在房内,商量好了今日的行程。 对此他也有经验,最多十日,他就能赶到河流的源头,而他并不需要真正抵达源头。 他的目标,非常明确。 还是这条河里的鱼。 临近南疆那无边无际荒林内的野兽,他是绝对不会去碰的。 那么,来回一趟,绝对不超过一个月。 其实十日路程,已不算近,但他对此还是抱有一定信心,毕竟他不是第一次去。 而沿途之上,每一个休息据点,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等到他带着的两个大篓子,装满了鱼,就做一个雪橇,拉着回来就行。 一想到家里的妻子,还有少女,都能吃上加了佐料的,香喷喷的、热乎乎的炖鱼,陆明伟的心情又再好了起来。 ...... 脚步声远去,少女睁开了明眸。 少倾,廖淑玲走了出来。 她看见已清醒的少女,脸上并未流露出太多意外,只是略感忧虑,轻声问道,“你......也去?” 少女点了点头。 “路途很远......” 话到一半,她止住了,她很清楚,自己劝阻不了少女。 转而,她强笑地道,“我帮你准备一些肉脯......” “不用了。” 少女稍微转头,望向了挂在墙上的一张牛角弓。 一个时辰之后,少女便背着牛角弓,与一把箭簇出了门,循着陆明伟的脚印远去。 廖淑玲还是站在门边,望着走远的少女,脸庞挂着淡淡愁绪。 ...... 天色更沉。 如果没有其他意外,又将是一场大雪。 这里的气候,就是这样,冬季一到,大雪就延绵不止。 这还是处于东极修行界边缘,要是深入腹地,每一日都是白茫茫的冰天雪地。 牛角弓,就挂在少女背上。 她一手扣着刚刚换上的新弓弦,一手随着不快的步伐轻微摆动。 寒风凛冽,吹拂着她的平刘海,还有外套的毛绒,唯一没有变化的,是她那张淡漠的俏脸。 随着时间过去,村落的村民们也开始了新一天。 一名老者刚好担着两只水桶,去往河边的方向,自然也看到了,沿途经过的少女。 老者也知,这少女是谁家的客人,其实整个村落,对于少女的存在都是熟知的。 毕竟,陆明伟在村落,是一个好人,村落,不大。 “这么冷的天,你这小妮子还想去打猎啊?”老者打趣唤了一声。 他不认为,少女是去打猎的。 但在下一刻,他迎上了少女淡漠的眼神,身体不由就是一僵。 却也是匆匆一瞥。 “这小女娃......脾气古怪得很......”老者摇头,发了一句牢骚。 陆明伟,你的好心,给你换来了什么? 少女的明眸,闪过一丝冷意。 ...... 时至中午。 这时,这方天地,仿似已被无穷尽的昏暗笼罩。 狂风呼起。 鹅毛般的大雪,也从天而降。 陆明伟紧了紧头顶的皮袄大帽子,加紧了步伐,他必须要在下午,赶至第一个休息点。 那是一间叠放着干柴的小木屋,但那足够了。 燃起一堆篝火,就可抵御这凛冬的严寒。 想到这里,他又走快了些。 下午。 他终于是及时赶到了小木屋。 “今天运气不错,看来这趟能有大收获!” 他安慰着自己,点燃篝火,煮了点肉脯和果干吃了,就着篝火睡了过去。 木屋之内,一片温暖祥和。 而在外头,风雪呼号。 沿着他来时的路线,再好几里远。 穿着黑色皮袄大衣的少女,坐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她抿着酒,眸中尽是深思,似是被什么难题难住了。 而她的面前,摆放着一张棋盘,棋盘上,摆着一个残局。 任凭是风雪再大,竟是不能再在她身上,留下一片雪花,甚至不能再拂动她的一扇衣角。 她面前的残局,也是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为什么?” “难道这两者之间,还有什么关联?” “这是我未曾遇见的诡异之事......” “看来问题还需从他那里......才能寻到答案。” “假设这是这方天地的唯一漏洞,那又为何竟让我碰上......” 少女像是魔怔了般,凝望着残局,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心思却不像在残局之上。 她的轻语,在传出不远,就被呼号的狂风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