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打蛇七寸
一个半裸着上身的魁梧身躯从雾中出现,向车队高速奔来,头梳细辫,耳带金环,手持两柄特大的铜锤,黑黝黝的面上满布虬髯,眼中闪烁着浓浓战意,奔行极快,宛如魔神降世。 东方明身边的蝶儿一声低呼:“是和木智!” 东方明皱了皱眉,抓住蝶儿的手丝毫不敢放松,只是带着询问的眼神看了蝶儿一眼。 “他是草原左贤王麾下第一勇士!” 没等东方明再问,汉军中的领队头目卞宕一声大喝: “放箭!” 随着号令响起,圆阵第二排几十个士兵扔掉长殳皮盾,捡起方才被弩手们抛在地上的蹶张弩,踏弩拉弦。 “嗖!嗖!嗖!” 几十支弩箭犹如飞蝗,闪电般向和木智魁梧的身躯攒去。 此时和木智已经离汉军圆阵不足三十步,借着月光,已经能看到他虬结的筋肉,面对袭来的弩箭,他前冲之势不减,右手锤划出一道圆弧,将箭矢尽数打落,同时将左臂抡圆,左手锤撒手而出,犹如呼啸而出的铜弹,猛地砸向汉军所布成的圆阵! 以锤凿阵! 铜锤呼啸裂空,高速袭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而冷酷地击中汉军布成的盾阵。 只听得轰的一声闷响,外围几名盾牌手顿时被拍成一团模糊的血肉,断肢鲜血飞溅,圆阵被硬生生砸出一个缺口。 汉军众士卒似乎对此早有心理准备,面对身边同袍的粉身碎骨,一张张年轻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变化,甚至连惊讶的神情都没有,只是眼中都燃烧着怒火和杀意。 汉军中的头目望着奔来的和木智,高举右手喝道:“接敌!” 方才射箭的几十名士兵迅速放下蹶张弩,抽出腰间的环首刀,封住方才被铜锤砸出的缺口。另有十几名汉军从圆阵中退出,手举皮盾,将王昭君的马车连同东方明和蝶儿一同围裹起来。 锃! 一声龙吟般的清鸣! 段会宗花白的头发随风飞舞,手上已经多了一口寒光闪闪的八面汉剑。 老人此时方才出手并非故作深沉,一方面他在思考这场伏击的主使者是谁,另一方面便是他对东方明怀有极大的戒心。 从交战开始,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东方明身上,直到看见东方明受王昭君之托保护蝶儿的神情动作不似作伪,才稍觉放心,此时和木智来袭,再不出手,己方将承受极大损失,这才仗剑迎敌。 “老夫头颅就在项上,凭君自取!” 取字出唇,他双足一蹬,飞身而起,身随剑走,一道淡青色的光芒,裹挟着一阵嗡鸣之声,直刺即将冲到阵前的和木智,凛冽的浩然剑气仿佛要将和木智那尊魔神般的魁梧身躯一剑贯穿! …… 这时一片乌云飘过,缓缓遮住本就朦胧的月光,明暗交错的一刹那,密林深处,一道灰色人影飞掠而出,如梭似电,前一刻还在黄叶纷飞的密林深处,后一瞬便来到了汉军的盾阵之前,手中长剑从出林时便迸发出咝咝之声,剑气吞吐犹如毒蛇吐信,而剑气所指之处正是王昭君的马车。 随着段会宗的出手攻袭和木智,一直隐藏至此时的敌方最强之人,也终于现出了踪迹。 甫一出手,如蛇寻穴! 面对灵动诡异的敌方一剑,一直在阵中中发号施令的领队卞宕跨前一步,拔刀在手,断喝了一声:“刺!” 嗤!嗤!嗤!嗤!,一连串长殳破空刺击声不绝于耳,迎着灰影袭来的方向,十数把长殳带着一往无回的气势决心,伴着汉军全力施为的呐喊声,向敌人戳去。 高速袭来的灰衣人影已经掠至阵前,眼看着要被那些凌厉刺来的长殳贯穿,却陡然间在半空中做了一个诡异的停顿,然后双脚在其中一根长殳上一点,凌空再起,依然直扑马车。 就在他脚点长殳跃向半空的同时,手中剑犹如灵蛇,顺手袭向领队的卞宕,随着卞宕举刀招架,剑光灵动如同鬼魅,贴着卞宕的刀锋闪电般上划,擦过了他的咽喉,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下一刻那道血痕迅速扩张,鲜血如同在脖颈出开出的一大团血花,喷涌绽放,卞宕右手提着刀,左手死死捂住自己的颈部,鲜血自指间狂溢,缓缓前倾倒下,直到死亡的一刻他依旧怒目圆睁盯着那道灰衣人影,可惜依然没有看清这个强大的敌人。 领队卞宕的血珠还在空中缓缓飘落,马车前守卫的士兵们依旧冷鹜平静,举起长殳,继续戳向身在半空的灰影。 灰衣人身形灵动,双足在长殳间连续点击,如同一个跳着曼妙舞姿的舞者,避开了所有来袭的长殳,手中剑在空中划出几个弧形,轨迹鬼神莫测,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转瞬间又有两名士兵被杀,血雾喷洒。 兔起鹘落之际,灰衣人身形已落在马车之侧,不等士兵们组织第二次攻击,灰衣人腾身纵起,剑光如长舌吐信,再次向马车中刺去。 千钧一发之间,一条古意盎然的长枪横空出世,带着一股劲风,直刺灰衣人的咽喉。 …… 一阵清风拂过,乌云被拂开几分,凄冷的月光照在古枪之上,映出了两个淡金色的篆字“破茧”。 枪名破茧! 若不破茧,如何化蝶!! 眼看古枪迎面而来,灰衣人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意味,偏头避过枪尖,手中剑在枪杆上轻轻一搭,顺着枪杆前划,如毒蛇一般,直刺持枪的蝶儿咽喉。 蛹未破茧,如何躲开毒蛇的致命一击! 蝶儿此刻的脸色已经骇得苍白如纸,眼看着剑光如电般刺来,避无可避...... 一道白光骤然亮起,一条工兵铲斜刺里劈出,如果说灰衣人手中的剑如同毒蛇,这一铲所打的位置便是毒蛇的七寸。 “铛!”的一声金铁交鸣。 被击中七寸的毒蛇瞬间失去了灵气! 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书生静立当场,肩后斜斜背着一个剑鞘,手中长剑只剩下半截。 蝶儿古枪撒手,人也跌倒在地,脸色苍白,嘴角有一丝鲜血缓缓渗出。 东方明手持工兵铲,举铲当胸,480层高碳钢折叠锻打的大马士革铲头在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 段会宗身子在空中前掠,八面汉剑的剑身如一泓秋水,剑芒暴涨,直取和木智更嗓咽喉。 和木智暴喝一声,也不躲避剑气,右手中如同西瓜大小的铜锤横向猛击,气势威猛,一股雄浑的罡风直接扫向老人的身躯,仿佛下一刻铜锤就能将段会宗打成一坨肉泥。 段会宗面无表情看着袭来的铜锤,去势不减,眼见罡风临体,手腕一翻,长剑在锤头上拍了一下,又顺势一带,将锤头带偏,借着这一拍之力,身形一缓,轻飘飘落在和木智面前。 和木智被老人一拍一带,身子踉跄了一步,铜锤重重的砸在地面之上,激的尘土飞扬。 他哇哇怪叫,右手将锤举过头顶,泰山压顶,直奔段会宗当头砸下。 段会宗见锤来得凶猛,身子向一侧一偏,让过锤头,手中剑一抹一推,将锤杆顺势逼住,口中枯唇轻启,喝了一声:“破!”,左掌闪电般按向和木智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