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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二回 诬陷

    原来是她,怪不得有耳熟之感,回想起瑜真的模样,淑丽华贵,不媚不怯,端的是一派雍容之态,嘉嫔难免心生妒意,曾听闻她是满洲第一美人,当初选秀时,多少人都在打赌,说她必能被皇上挑中入宫侍奉。

    哪料皇上竟会撂了牌子,真真出乎意料,也亏得她没入宫,否则嘉嫔又该多个劲敌了呢!

    心直口快的海贵人又与她说起上回太后为着玹玥一事责罚瑜真,末了竟被皇上打岔,“你说蹊跷不蹊跷,连皇上都能为她抱不平,果然人长得漂亮也是一种本事啊!”

    “咱们皇上什么美人没见过,会被美色迷昏了头?”嘉嫔不以为然,认为她的牌子是皇上亲自撂的,足以证明皇上对她无意,

    “皇上之所以帮她说话,无非是为了皇后娘娘和富察府罢了,毕竟是他亲自将瑜真此婚给傅九,自己小舅子的女人,能有什么想法?”

    “那可说不准,皇上也是性情中人,多情种啊!”海贵人那红艳艳的的小嘴一张一合,巴不得把自己晓得的全都说出来,“姐姐不爱听那些闲话,我可是听太后宫中的宫女们说起,皇上当时亲自扶她起来,还唤了她的闺名,难道这不奇怪么?”

    这种夸张之辞,嘉嫔听来只觉可笑,轻呷了一口蜂蜜柚子茶,权当耳边风,“以讹传讹罢了!你也信这些?即便皇上真有那个意思,也不可能这么没分寸的表现出来!八成是假,莫再乱传,当心招来祸端。”

    说什么她都不信,总是一副看透一切的清高模样,要不是看她快要升妃位,海贵人才懒得巴结她。不由期盼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再蒙圣宠,一举得男,母凭子贵就好咯!

    候在一旁的金佳氏等不及,煽风点火,“可她实在太猖狂,管天管地,她还想管男人是否纳妾,永信又没对她怎样,她却害得永信入狱,又打了玹玥,如今又对我冷嘲热讽,说我独守空房什么的,实在可恼!”

    眼瞧着妹妹受了委屈,嘉嫔也不喜欢瑜真这个女人,可她能如何呢?

    海贵人提议让她将瑜真宣进宫来,好好质问,嘉嫔微摇首,“无端端的,又不熟识,突然宣入宫,能问什么,只是口舌之争,又没打架斗殴,她不承认,你能如何?再者说,她一入宫,皇后那边必然知情,她若有个好歹,皇后那边儿又该如何交代?”

    说来说去,还是忌惮皇后,金佳氏生怕她退缩,越发焦虑,“姐姐的意思呢?就这么任由她胡作非为?”

    思量再三,嘉嫔沉吟道:“我们动她,没理由,也不能将她如何,她敢猖狂,无非是仗着傅九的势。若然傅九失势,那么她也就消停了。”

    即便明白她的意思,海贵人也觉得没谱儿,“可是皇上那么宠傅恒,他怎会失势呢?”

    话可不能说得那么绝对,“哪个女人能做到一辈子得宠?臣子也一样。”嘉嫔之所以这么说,自有她的考量,“为今之计,就是想法子抓住傅九的把柄,一旦他被牵连,瑜真还敢挺直腰杆儿,肆无忌惮的说话么?到时候你说她什么,她都不敢还嘴。”

    说得容易,又该如何做呢?“后宫不得干政啊姐姐,你敢跟皇上吹耳旁风?”

    “自然是得明哲保身。”她若说错一句,遭殃的可是一家子!至于怎么做,她自有主意,当着海贵人的面儿,嘉嫔并未跟自家妹妹说得太详细,只让她先回去,等她想好法子,再派人知会于她。

    海贵人心直口快,嘉嫔不得不防,说一半,留一半,让她没证据可抓。

    待到次日,嘉嫔才派了小太监,守在殿外,等待着众臣下朝之际,将一张字条交与她的姑父,军机大臣海望。

    海望本就与傅恒不对盘,认为他是仗着家世才会得圣宠,如今侄女,侄婿都被他们一家人欺负,嘉嫔请他想法子抓傅恒的把柄,海望当然愿意帮忙,

    奈何傅恒为人谨慎,除了上回迟来之外,基本无错可挑,也就难抓把柄,不过庄亲王这躺浑水嘛,蹚进去的人,恐被牵连啊!

    乾隆在让宗人府那边探查庄亲王与弘皙等人营私结派一事,另一边,傅恒也被皇上指派,暗中查访,海望想着,可从这儿做文章,拉傅恒下水!

    你道那弘皙是谁,何故如此大胆!原是康熙朝太子胤礽之子。在胤礽历经两立两废的变故,雍正、乾隆二帝相继继位后,作为康熙嫡长孙的弘晳心有不甘,且朝中多有持“立嫡立长”的宗室成员依附于他,他才心生逆反,弘皙倒是行事悄密,奈何与他同流合污的庄亲王被人察觉,才会将他一并牵扯出来,

    此事不查则已,一经探查,牵连甚广,乾隆怒而下令,势必要斩草除根!朝中上下议论纷纷,皆知被查处之人,必然不会有好下场。而海望竟指使宗人府,威胁诱骗被查出的弘升,让他供出傅恒,说傅恒与弘皙也有密交。

    实则只是傅恒的一位堂姐嫁给弘皙为继妻而已,他与弘皙,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顶多两家府上有事时,会互相送礼,其余的并无太多来往。

    然而为着这一层远亲关系,有人供出,便得查探,纵然乾隆对他信任有加,也只能暂停傅恒的职务,让人带去审讯。

    傅恒身正不怕影斜,有问必答,并未当回事,太夫人听老四说起老九被牵连,甚感忧心。

    当夜,傅恒未回瑜瑾苑,只有海丰回来报信,“回夫人,九爷有应酬,喝高了,今夜歇在李大人府上,奴才恐您担忧,回来禀报一声。”

    此类情形偶有发生,瑜真并未怀疑什么,安然入眠。然而直至次日中午,仍未见傅恒归来。

    今日可是琏真的生辰,她与傅恒早就商量好,午时要回一趟富察府,礼已备好,却迟迟不见他人,若然临时有应酬,应当有小厮回来交代才是,没有消息,又是为何?

    瑜真无法,只得自个儿回府,才入府便觉诧异,明明是大喜的好日子,府里却没什么喜庆的气氛,按理说,太夫人会为琏真摆宴庆生,摆戏台子才是,然而并没有,府中一如往常,瑜真甚至怀疑自己记错了日子,她也没去德辉院,直接去了四嫂院中,呈上贺礼的同时,好奇询问,

    “今日是怎么了,是我日子过混了么?怎的没摆大宴?”

    琏真不好意思,旁人也不敢起哄,“九弟出事,额娘入宫去找皇后娘娘打探消息,这个节骨眼儿上,也不好提什么生辰,随意做几道菜,吃碗长寿面便算过了,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回来呢!”

    才落座的瑜真听得莫名其妙,笑容顿敛,“你说傅恒?他有什么事?”

    她居然还能笑着问话?琏真顿感诧异,“你不会不晓得罢?”

    至此,瑜真这才觉察出不对劲儿,一问才晓得,傅恒摊上了事儿,惊得她呆坐在椅子上,半晌才回过神来,既惊又愤,难以置信,“他……他居然不告诉我!让海丰骗我说他在李侍尧府上。”

    怪道她跟没事儿人一样,原来是傅恒故意瞒着,歉意咬唇,琏真自责不已,“糟了,那我岂不是说错了话?”

    “合该说呢!”此时的瑜真是又气又急,“都晓得他出了事,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一无所知,若不是你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丫鬟上了茶,琏真劝她用茶,消消火气,“九弟瞒着你,想来也是怕你担忧,你该理解他的良苦用心才是。”

    “可我们是夫妻啊!遇事应该共同承担。”现下说什么都没用,傅恒根本听不到,瑜真也不好一直跟四嫂抱怨,勉强自己留下用了午宴,心神不宁的,她也吃不下什么,直等着太夫人回来,打探情况。

    然而皇上对此事三缄其口,皇后也问过,问不出有用的话,只劝她额娘放宽心,说傅恒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事。太夫人心焦亦无用,只能先行回府。

    这会子众人都为傅恒一事忧虑,太夫人也未因搬家一事责怪瑜真,傅文也劝她想开些,“九弟一向谨慎,忠君爱民,并无不轨的行为,即便有人故意陷害,相信查探之后也会真相大白,很快就能回府与你团聚。”

    但愿如此罢!搬出去之后,瑜瑾苑才是她的家,昭华院她也没必要回去,直接告辞离去。

    忐忑等待,当晚仍不见傅恒归来,这要把人关多久呢?乾隆还能不了解傅恒的为人么?做做样子查一查也就罢了,怎么一直押着不放是何意?

    究竟是谁在背后捅傅恒刀子?一连串的疑问,压得瑜真难以喘息,辗转反侧,闭目难眠,一夜醒了七八回,总以为睁眼时傅恒会回来,然而每回枕边都空空如也!

    她想知道事情进展到哪一步,傅恒现在在何处,被幽禁,还是关在牢中?忍了又忍,她终是忍无可忍,又空等一日之后,瑜真终于等不下去,决定入宫一趟,求见皇帝,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