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八 谁是好人
“拿到了，我拿到了！”浑身闪耀金光的年轻人兴奋的吼。 “小心！”他的同伴提醒他，但还是晚了。 一股深蓝色的寒流突兀的出现，就仿佛斜冲下山坡的一股激流，笼罩了年轻人。 随即年轻人变成了冰雕，而他高举的手中，牙签筒那么的大的黄金船模，是唯一没被影响的物件，格外显眼。 幽影自黎明的昏暗中现身，枯枝般细长的鬼爪探向那船的模型。 然而模型却适合化作流光金粉消散。 闪耀金光的年轻人死了，但他在最后时刻，还是凭借着强大的信念，完成了投敌。 这就是金乌圣堂常见的圣武士，很多玄门修士都觉得他们算不得真正的超凡（灵力、煞力）修行者，但也佩服他们的信念和意志，确实可以，也必须可以，不可以的没机会行走江湖。 幽影没能拿到模型，顺势用枯爪捏碎了年轻人被冻的仿佛石块般的头颅。 大约四十米外，周宁既视感满满。 “在哪里来着……哦，对了，朔李驿！回忆啊！” 周宁想起了当初跟胡七混江湖、出任务的日子。 有一天夜里，在朔李驿过夜，由他守夜。 结果一位邪道高修闯进驿站，领域之寒冰封万物。 连面都没见，就把他们吓的跑了半夜。那恃强凌弱的哔格、那威风抖的，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范儿。 后来他还特意通过影军团确认了一下。 才知道，那种效果，是高阶邪道所选修的一条路。 邪冰死寒。 听名字，就知道是在往死道上靠了。 这很自然的让周宁又想起了不久前、在高阳城遭遇的死邪流（霸天会）。 六道魔宗是一家，死邪流，是死道结合邪道，主死副邪。 而邪冰死寒，则是邪道往死道上靠，主邪副死。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这两道中的坏种之代表。 当然，用‘坏’这字眼显得幼稚，不成熟，但就是那个意思，用普世道德评估，容易出作恶多端的王八蛋的意思。 周宁暗中吐槽：“浊煞沸反，黑暗势大，这些与玄门在所用力量上对立的煞系修士，门类流派搞的比玄门都繁多。山贼海盗，一堆比着坏的杂碎！” 他可没有‘加勒比海盗情结’，将海盗视作以暴制暴、以恶制恶、抗争贪腐统治者的黑暗英雄。 别看邪道在新州暗中称王，貌似经营的也挺好。 可通过穿越者的视角，审视土著周宁的遭遇，以及他的种种见闻，就知道，邪道也不过是养猪仔，传授些低级技艺，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剥削。 在高魔世界，平均寿命只有40岁，甚至不到，就足以说明问题。 不过，虽然看不惯、甚至嫌恶，但仅仅是这样，还不至于让他对高阶邪修主动出手。 他此时的思路是这样的：“万一我装哔不成，不得不求系统挽尊，那多没面子。” 是的，思路仍局限在跟系统怄气上。 当然，换个角度理解，如今的周宁，嫌恶的是这个世界的修士群体，而不是具体的某个存在。 依照他的性格，以及系统的犀利，他迄今为止，还没能象许多穿越者同行那般，给谁结下刻骨铭心、不报枉为人的深仇大恨。 算一算，跟他仇最深的，大约是龙婆子了。 不仅对他一度杀意颇深，还在群修蜂聚除魔会期间、将他委派的暗中保护李珂所容身的圣堂团队的两名真人级影卫给干掉了。 但是干掉影卫这事做的机密，他到现在也不知道。 而且他跟影军团也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不是特别走心，再加上事情多，想起过几次，却又打过手就忘了。 真若想查，可以花大价钱从系统那里购买一次性道具。 一直没查，还是说明不太在乎。 当然，这也跟他安排的影卫，前身都是恶贯满盈者有关。 因恶贯满盈，成为傀儡后，哪怕忠心耿耿，控制度也较高。 因为周宁觉得，以他们的恶劣人格，放出去办任何事，都有可能走的是为非作歹的路数。 这种事他前世就见过，还是表哥，家乡土话的‘人命油子’。 就不是正经人思维，无论是想到的赚钱点子，还是办事情，能想到的方式方法总是直指下三路，总是违法犯忌。 所以，周宁并没有因三千影修追随了他，就跟某地区选立委，一旦成功，过去所为，既往不咎。 他还是分出了三六九等的，有的给改过自新的机会，有的就干脆当炮灰工具。 如果说还有排名第二和第三的敌人。 那么就要算公冶玉珑，以及叶青书。 一个借力打力坑过他几次，另一个装哔以及坑过他。 说实话，因此他还算不得睚眦必报的性子，再加上每次都因祸得福，没被坑的足够痛，因此报仇意愿并不是很强烈。 但来而不往非礼也，有机会，他还是愿意还回去的，不管是恩情还是仇恨。 所以几乎每次回新州，他都要尝试看能不能找找叶青书的麻烦。 至于公冶玉玦，只能说，如果叶青书是块运气好的肥皂，公冶玉玦就是块被人用了许多次、且沾了水的肥皂，是真的滑，不通过系统，都完全察觉不到其存在。 刻意去针对吧，又觉得有些亏，费钱耗力的，不是很值当。 就想着对方要是能再次上门…… 可惜这些混蛋智商貌似都在线，面儿都不露。 没有足够的仇恨，又不需要拿别人当垫脚石踩着才能成长，资源方面，则是自给自足不求人。 混沌界域搞出来的卖动力塔、卖界门门票，也是因为他嫌弃初始积累太慢，才整出的活动。 是有点发灾难财的嫌疑，却也割的不算痛，毕竟卖出去的东西是真的值，不见古杭仙山的百里琼，从头到尾屁都没多放一个么？ 如果太过黑心，以古杭仙山活动东道主的身份，百里琼能放任不管？ 所以说，基本达成了买卖公平，就算贵一些，也是有环境因素等缘由。在撒哈拉沙漠买水，肯定跟五大湖旁买水不能是一个价。 林林总总算下来，周宁觉得自己是个合格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没有主动坑过谁，反而没少施以援手。 而外界反馈给他的，除了因大势所向而人均都会感受，站的越高，感受越明显的黑暗恶意，剩下就是平平无奇。 他的冒险生涯没办法跟那些同行们的跌宕起伏、传奇史诗比。 他想要过小日子，却又因为大环境很糟糕，而没办法沉浸。 可以去山海城和琉光城，关起门来，对外界不闻不问。 但自己摆的局，自己玩，往往缺乏新鲜感和真实感，很容易腻。 人就是这么难伺候。 所以他在这里，除了李家坳的普通人近乎死绝，这一点让他很不忿，其他方面都很好。 甚至，整座镇子势必被烧成白地，他都觉得毛病不大。 以他掌握的工程能力，起一座新城镇不是多大的事，更何况混沌界域做买卖之后，他成了土豪。 土豪不炫，岂不是如同锦衣夜行？ 他也是有虚荣心的呀。 可杀人就纯属玩过界了。 人死不能复生，他有系统也赔不起。 况且赔得起，他也很难心甘情愿的赔，他又不是冤大头，别人拉屎，他跟在后面收拾，太舔了。 于是他就更嫌恶这些超凡者，都嫌恶。 他现在觉得自己可以心平气和的看某仙子先被蹂躏，然后杀死。 打，使劲打，越惨烈越好，现场看戏，视听效果宛如烧钱大片，还多少有点教育意义，比如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欲要死亡，先要疯狂什么的。 这就是周宁现在的心态。 他自己不是很想动手。 因为那样的话，就进入了以一己之力，割瘤救世的模式。 他讨厌没有享受权力，而不断的尽义务。就想刚才说的，他又不是冤大头。这个世界是他祸祸成这样的？并不是。 能力大，那也是他将系统当爹供着获得的，他付出代价了。 为毛他辛苦获得的力量，要白白便宜这个世界的人？ 他们又付出啥了？一句‘谢谢’么？ 当然，有人付钱了。一小袋金币，让路的打赏。 但他要还这个人情，结果不满意也没关系，他不是真个为了报答，也不是为了显摆，而是为了遵从自己定的规矩，让自己舒服。 一小撮刘珊带来的骑士，这时候还没有死。 一方面是因为邪修希望从这些人身上得到更多。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邪冰死寒流普遍是心理扭曲的坏种。 让别人高高兴兴的活，痛痛快快的死，还配当坏种？ 必须得上这么手段。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从根源上讲，这些邪修能做的那就是那些，而不能怪他们缺乏创意。 不死人声的惨叫，尖锐亢奋的狂笑，不远处就有熊熊燃烧的火焰照耀，附近还有碎雪和火星一起飘飞。 冰与火在这里共舞，鲜血与钢铁在这里共鸣，哇！这暴力美学的长镜头，足以让昆丁那个恋足癖兴奋到尿感上头…… 周宁感觉自己被满足到了。 “上，给我嫰死他们。”他用这句话表达了由衷的赞美。 九宫格象是转门般，从虚无中出现在周宁附近。 残尸和油干人，再次进入战斗，立刻如同打了鸡血般，带着残影扑了上去。 便在这时，距离周宁不远的刘元，不合时宜的哭诉发声：“是我害了你们呀！我……” 周宁半转上身，狠狠瞪了刘元一眼，直接令其将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演尼玛呢？淦！”周宁在心里骂。 本来他一登场，就独享舞台，引带注意力，将变态修士的风貌展现了出来。 这就挺好了，接下来就是邪修不服，然后撕逼的戏码。 可刘元这一装哔，邪修顿时就意识到。那几个残而未死的骑士，还有人质的价值。 刘元看似是在表达自己的愧疚，很仁义。实则是暗戳戳的捅刀子要这几个人的命。 周宁就是这么理解的。 仁义礼教害人，害了人还要被害者感恩戴德，又当又立的表子见了都只能施五体投地大礼。 果然，那几个邪修本来是打算全面迎战的，因为这边有七个，虽然也看就是黑暗傀儡，但身手表现不俗。 这下有一个就选在站在了骑士中间，劲力一吐，全都得死。 几名邪修一上手就陷入劣势，尤其是吃了油干人的亏。 败朽是法则级的天赋能力，说了不能抵挡就不能抵挡，可以尝试躲避，尝试反击，但不要抵挡，因为那真的没用。 应对失误，结果就是自己的命。 当场就被活撕了。 场面极度残酷，周宁感到十分舒适。 配得上这些邪修的结局。 什么，其中有没那么恶的，被冤枉了？ 冤枉就冤枉了，光州黑潮时，被他冤枉的更多，那些人也更冤。 这又不是请客吃饭，太精致了会束手束脚。 同样的，刘元一嗓子叫破了救人的意图，周宁也就按着烂事烂办的路数来，不再想着能拯救成功。 那名站在骑士中间的邪修一见场中情势与己方十分不利，当下便冲周宁高喊，试图通过低人品优势扳回几分。 一起嗓，周宁直接西部牛仔决斗式开枪。 这是他认为的最佳机会。 正中眉心。 可惜修士的生机本就顽强，这邪修还掌握着邪术，死前成功激活了一件法器，毒绿色的邪光波动自其身体中向周遭释放。 经受了这一波冲击，近十个骑士只活了两个，并且也是生命垂危，随时都会毙命。 结果招魂井中，一连爬出七只油干人！ 原来，周宁将营救目标，也定成了敌人。 只要敌方有人死，就有土著残魂通过招魂井变成油干人。 嫌弃刘元心黑嘴狠，他自己同样精通下三路，钻起漏洞信手拈来，跟刘元堪称一时亮瑜。 周宁确实没将刘元、刘珊等人当做盟友，更别说朋友。 这次事件，于他而言，从头到尾都是一帮外人在搞风搞雨。 他任何一方都不认同，他只是闲的蛋疼、贱吧兮兮，想要参与进来，也确实参与进来了。 所以这个漏洞实际上没那么好出现，但凡周宁有一丁点发自内心的敌我倾向，都不会钻漏洞成功，而将陪刘珊来的骑士定成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