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四 策略与援手
建立先锋军是临时起意。 但周宁认为，其未来还是值得期待一下的。 比如在收纳难民等一系列需要战力插手的行动中，派上用场。 实际上，关于如何收留难民，周宁到现在也拿不出个让他满意的方略来。 毕竟有光州黑潮事件营救行动的糟粕在前。 缺乏公信力的组织，没有号召力，尤其是事关生死,谁会轻易将之托付于陌生人？ 可真若等到天魔开始入侵了才行动，无疑为时太晚。 截止到目前，周宁能想到的最靠谱的操作，就是建立商行，通过岁月来积累威信，届时振臂一呼，组织难民,抱团自救。 然而，稍微具体一点,这事便显得困难重重。 就他所知，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国度，都有不同程度的轻商嫌疑。 当权者也知道商业活动对于繁荣市场的意义，但他们大都习惯将商纳入官办。 商行，不过是官方的钱袋子。让专业白手套去操持，都已经是吃相好看的了。 自家亲戚奴仆上手，利用政策扶持等手段欺行霸市，都是常有的事。外来者想要分一杯羹，往往连参与的机会都无。 周宁认为，这其中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仰人鼻息’这四个字上。旗杆难立，好不容易立柱了,结果就是遭人盘剥。 你敢做的稍微亲民一些,官方就敢扣个邀买人心、意图不轨的帽子搞你,到时候,是反呢？还是反呢？又或反呢？ 可真要占山为王，搞世外桃源那一套,同样问题多多。 民众对‘匪’这个概念向来没什么好感，很多人就算万不得已，都不会考虑上山入伙，也就是那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兴许会动念混绿林。 而且，‘匪’的debuff效果是长期的，想要赚取好名声难度极高。稍有薄名，官府就可能派军来剿。 以官府的常用手段，必然会遣派地方军力为前锋，一说你们是坐地户，对当地地理熟。 交锋就会死人，死的都是当地人，哪个不是一户人家的儿子、丈夫、父亲？来回撕扯几次，双手染血，民众那里还想有好名声？ 所以，有些时候，真就不得不叹一声愚民，信息不对等，文化素养、眼界都达不到某个高度,结果就是分不清好赖人，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又或宁肯一次次被坑，仍旧心怀侥幸心理，甚至自欺欺人，将希望寄托在统治者的仁慈上…… 周宁觉得，这也算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了。 这些道理，当初光州黑潮事件发生前，他就懂了，只是还不够笃定。所以，尽管他到现在都认为，当时以蛮横的做法尽可能的都救人是对的，但每每想起高比例的人员损耗，他仍旧会自我质疑。 实际上，想要救人的同时，得个好名声，也不是特别难。 仍旧拿光州黑潮事件说事。 在光州，他背的是恶名和骂名，救下的人，以轻壮和拥有一技之长的匠人为主。最后为了便于管理，都给整成了半傀儡。 但在与光州相邻，同样被黑潮侵袭、但灾害不及光州那么重的邻州，由于当时他能力有限，好些地方都是灾后才出现，可以理解为，他的团队，是大灾后，最先抵达的救援队。 这样一来，名声就相当好，救灾队靠着超凡手段，完成了人员拯救后，很多民众当时自发的就表露意愿，想要依附，为此不惜迁往异地他乡。 所以，如果是为了一个好名声，以及日后能较为轻松的统御难民，只需要灾祸发生后五分钟到场，这个火候就正正好。 让民众狠狠的撞南墙，让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亲眼目睹亲友惨死……有了这个毒打，就没有那么哔哔赖赖的麻烦事了，就像现在的山海城。 山海城基本没有傀儡民众，热热闹闹，生气勃勃，整体活力比琉光城强三成。 周宁暗自没少比较，最终确定，哪怕是这等涉及亿万生灵的大事，也真的就是君王一念。尤其是他这种力量如臂使指，没有各种掣肘，不需要权衡其他人想法的君王。 他想要得个贤名，那就等浩劫发生后，在开始拯救，再配合的演几场戏，立刻就是一代伟人。大拯救最终要是做成了，指不定还能得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英明大帝称号。 反之，人或许拯救的过多，得到的却可能是骂名，内乱不断，又或为统治倾覆留下巨大的隐患。 算来算去，还是商行最靠谱。 毕竟以这个世界的外部环境，大商行必然得有靠谱的物流能力。 具体可以参考当初荆狱之行的商队。 可以说，商行=仓储=物流=武装。 有自己的输送和交易渠道，能够合法囤储物资，还有合法的武装力量，商行拥有一个独立团体最基本的条件，有人，有路，有粮，有枪。 这是周宁看重这个行当的主因。 更何况，商，是与人互动性最强的门类行业，有利于加强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联系。 在过去的岁月里，周宁虽然已经想到了由商行入手，插手难民拯救事务。但潜意识里，没有摆脱市井小民的思维。 市井小民的思维之体现，不仅仅在于格局，还在于对官府力量，更准确的说，是对既定规则的本能敬畏、乃至服从。 穷不跟富斗，民不跟官斗。不愿意轻易的去碰触权贵的利益，以免本就有限的力量，尽耗费在撕逼这等没有赢家的烂事上。 但经历了混沌界域的事件后，周宁其实已经有点被动开窍了。 之所以说是被动。在于出名这件事上。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个道理周宁知晓，一旦出了名，再想红尘潇洒，就不容易了，到哪里都有是非纠缠。 但，这又是没办法的事。靠卖技术暴富，又是独家买卖，不红不被羡慕嫉妒恨是不可能的。 所以说，他不想出名，但这是暴富的必要代价。 等红了之后，他就有那么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 反正闷声发财以后是很难做到了，那就索性反过来，高调做事。 老子就是要建大商行，就是想在凡世国度这块蛋糕上分一杯羹，你们说怎么办吧？要搞咱就搞起，反正老子是揪住一个往死里锤，兜里钱足够，爱是买腿、又或买头，都买的起。 周宁琢磨着，跟超凡者们小来小去的撕，他是不怵的。 大打，他的确是打不过。但他相信，任何一个组织能长盛不衰，肯定不是意气用事之辈，而是很懂得算经济账的。 那么好了，他只要下手有分寸，就不信有哪个团体豁出身家跟他死磕。 潜台词：我现在也是有资格上桌分润些好处的强力党了，不同意那就打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分配方案。 这样的思路成熟以后，一些细节的考量也就跟着变了。 以前他琢磨着，专门在山海城乃至琉光城，培养出一批商行业务精通的人士，来进行机构运用。 现在他想的是，只要象荆狱商队那样，有真人级坐镇，有精英打手拱卫，真正专业上的人员需要，反而好解决，就地聘用都行。 毕竟有系统把关和监督，量那些高级打工仔也翻不起多大风浪。 而如今建立先锋军，周宁就又想，如果将先锋军当做常规武力，配给到各总行、分行，是不是效果反而更好呢？ 拳头够硬，才更方便与他人讲道理嘛。 这么一想，先锋军虽然建的有些仓促应景，但其未来，确实是值得期许的。 那就敞开了生产，资源方面先由本有钱人垫付，将来等产业上了轨道，再收回投资也就是了。 念头通达之后，周宁就不再抠抠缩缩了，一口气将兵营规模添加到十，兵工厂和星港规模各添加到六。 这下，总算有了那么点当初玩星际争霸的感觉。 当年玩星际，打电脑，虫族主巢，就是十个起步，鼠标一扩，几十个战虫就同时孵化，爆兵效率极高，然后就那么空地结合a上去，打的昏天黑地，尸横遍野，要的就是这等惨烈效果，爽！ 袁昊一登门时，见到的就是先锋军爆兵的场面。 战车、战机这时已经多到拥挤不堪，新的战车、战机库又尚未建造完成，只能是露天堆放。 目光所及，乌嚷嚷也不晓得有多少，总之看起来很是震撼。 这也使得他在觐见周宁时，姿态愈发摆的低。 袁昊一心想：“若力量边是权柄，那么这位军主的权柄，怕是比之封疆大吏的权柄，也只强不弱，更遑论超然的地位。” 有了这样的认知，他就不觉得自己卑躬屈膝，是件丢脸的事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是大乾的官员，皇帝亲封的巡督，有战时节制一域军政的权柄。 若是没个靠谱说法，损了朝廷和天家的威严，回头不好交代。 但现在，这等问题却是无需再忧虑了。 他也算是见过些市面，知晓就冲先锋军显现出的制造战争兵器的能力，就不是一般人，莫说是真人，就是化神修士，他都没听说过谁能摆出此等造物阵仗。 周宁不喜欢繁文缛节。 在实力远不及他的人面前装哔，也没啥爽感。 因此双方见面后，很快就跳过了寒暄之礼。 周宁心中有一疑惑，想不通，当面提了出来： “这白头山虽然守着平川县的北部门户，可魔蛲终究不比寻常入侵者，为什么要硬撼白头山要塞，而不是自地下绕过这个隘口，在平川内部展开掠袭呢？” “禀真人，是因为小使这次北来，陛下赐了社稷印。此印由钦天监监侯掌管，与地方官印建立关联后，便可一定程度的掌控当地的地形地势，风水格局，若魔蛲不顾此印效力冒进，会被社稷之力压制而事倍功半。” “魔蛲知而我不知，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哪里，新州有别于内陆州府，情况特殊，才需要携印而来，其他地域，社稷之力与官印是一体的，极少被特意关注，故而鲜有流传。” 周宁闻言，也就明白了。这新州名义上是大乾朝廷罩，实际上是魔宗邪道在罩，因此才有种种掌控方面的细节差异。 而无论是死道搞事，还是魔蛲登陆，都是苍蝇不叮无缝蛋，柿子专捡软的捏。 光州其实也是类似的情况，只不过另有特殊缘由被死道利用。 “这社稷印，我可否一观？” 袁昊一恭敬道：“小使会竭力说服监侯，料想问题不大。” 周宁点头：“你大气，本真人也不会小气，军援之事，好说。” 就这样，双方粗略定下了良性互动的基调。 不久之后，周宁就随袁昊一前往白头山要塞。 周宁不久前才饱览了天关道主的聚星宫，与之相比，白头山要塞自然是简单粗陋，无甚看头。 不过周宁的主要目的是了解情况，从而抉择怎么帮，帮多少。 而袁昊一，也是在这上面花了心思，既展示了战斗力，也把不足和困难都暴露在周宁的视野内。就是担心分寸拿捏不到位，错过讨厌更多好处的机会，又或被周宁视为上不得台面，而失去强援。 袁昊一的心思，周宁看明白了，也能理解。 他是个爽利人，直接就开空间们，先让工程单位开入开工。 而且他也没有高端超凡者的架子，愿意前力亲为，在第一线挥斥方遒。 当然，他专业水平不行，但这不妨碍他提要求。 ‘我要这里是怎么怎么样的，你们想办法又快又好的实现之！’ 基本就是这么个挥斥方遒法。 袁昊一，以及一干将领、监军，簇拥着周宁，算是开了眼了。 先锋军的工程单位，既有科技施工的理念，又有超凡手段相助。两相结合，那效率真的就是眼见的起高楼。 周宁几乎是每到一地，就会提一些要求，然后就有工程单位开始施工，尚未将白头山要塞游遍，前边的某些施工，就已经结束了。 而随着一个又一个施工的结束，白头山要塞在各个方面都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比如说驻扎问题。 之前军兵营房狭小憋屈，空气浑浊，脏乱差问题也很严重。 有些人已然因为缺乏足够的日照射等原因，而得了皮肤病。 但对周宁的rts体系而言，这根本就是小问题。 一座专用的动力塔摆下，通风，仿日光，上下水供应等等生活日常的琐碎需要，就都有了充足的能源支持。 系统在普通的物资售价上，也相当便宜，军服、毛毯、餐具等等，周宁大手一挥，就调拨到位了。 生活设施方面也是一样，象水龙头，上水管这类，随时买，随时有，只要有钱，就有货。数量不上十万，都不算大宗，随时可以拿现货。 有了周宁的这一波赠送，卫国军的后勤问题立刻从恶劣专为了良性。袁昊一等人开心的嘴都合不拢。 他们事先是真没想到，周宁的支援，能这么细致体贴。 他们以为，超凡老爷们的支持，就是符水药丸，战争法器这些。 结果周宁是如此的另类，挥手解决了卫国军的一大燃眉之急。 而且，周宁没有在阵法格局等方面指手划脚，秀的全是基本功。 象土方挖掘，厅室塑造等等，卫国军的随军法师，尽管提要求，怎么舒服怎么来。 不需要考虑工程量，又或山体结构是否能够承受相应的改造。 结果就是整个要塞在原有的基础上，来了一次全面的校正以及升级。 当初仓促建造，很多地方都是因势利导、顺势而为，不尽人意。 这次就没有这等问题了。正经的半永久军事要塞。 足够随军法师将其理念才华完全的施展运用到位。 然后才是真正的战力支援，除了一批可供袁昊一指挥的部队，周宁还拨了兵营、兵工厂、星港各一台，以及另外两座动力塔，构建了先锋支队营盘。 这个营盘也在白头要塞中，独立自主。比如说防务。 但生产指标，是卫国军制定的，只要提供生产原料，就能源源不绝的生产战斗单位。 这些战斗单位，跟最初支援的一批战斗一样，都归卫国军指挥。 袁昊一也算是见过市面，知道这就是超凡巢穴，只不过这位周真人的巢穴比较另类。 不管怎么说，真人愿意拿出巢穴支援他，真的算的上是鼎力相助了。尤其是没开什么特别的条件，就是让他保家守土，捍卫人族利益。 好些官兵知晓后，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在他们的认知中，象周宁这等力度的来自超凡者的帮助，几千年都遇不到一回。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到是常有。 周宁其实也是有感于此，才这般大方的。 太祖那句‘落后就要挨打’，用在这个世界的凡世人身上，那真是说不尽的悲凉，动不动就被牺牲了，被卖了，被当蝼蚁了。 以至于他的屁股明明在超凡者这一边，但仍旧忍不住同情凡人的凄惨。否则也不会背负救民这等沉重的包袱。 另外，这次出手相帮，虽然没有赚，却也不算亏。 之前他就有预感，社稷印能一定程度帮助到风水龙脉的完善。 事实比他预感还要好一些，社稷印中，储备了大量的信仰力运用的详实数据，不但帮到了风水龙脉，还帮到了人皇刘协的信仰神技术体系的完善。 系统甚至为此发了一个长期的任务——借印一观。 借的自然是官印，又或钦天监的社稷印，得是勾连了一地风水众念的，空壳子没用。 这个任务，周宁转包给了影军团，相信影修们不会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