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山重水复
金乌圣堂、狩邪司，至公会，这三个庙门，三人先后都拜了，都没成。 狩邪司是官方机构，听名字就知道干啥的。 至公会，用周宁的认知理解，就是官方将部分捕快的营生，外包给活力社团了。 由于存在超凡，这个时代的捕快极不好当，再加上社会不够开化、制度落后，活力社团给官方干脏活，几乎是明着来的。 因此才有了这种包揽业务。 这至公会的规模堪比周宁认知中鼎盛时期的洪门。 任何组织势力，能做大做强，必然离不得规矩。 讲规矩、行事有章法、做到了起码的公允和奖罚分明，稳定。 周宁觉得这种势力也能选。 除了这三家，次一级的还有某些门派、名声好的镖局。 都不是那种一旦入门，就‘生是门里人，死是门里鬼’的类型，允许退出，又或有内外门之分。 对周宁而言，这样的组织势力，够现阶段培养当前的李珂和二丫了。 他觉得自己要求其实不高，俩人能借之稳定生活、学习、实践，打好底子、增长见识，便可以了。 期间，无偿打工，甚至交些学废也是可以的。 等过几年他积累够了，做大项目，俩人正好回来帮他。 也就是这个阶段，他自己不硬气，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干货培养二人，又不想两人蹉跎岁月，磨耗心气，才想出这么个办法。 他自己是不会走这条路的。 他的路更直接一些：以战养战。 这世上那么多江洋大盗、海洋飞贼，不法分子，黑暗人士，搞死几批就盆满钵满。 没办法，金手指带来的优势太大。 某种程度上，他也算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继承者。 今生投胎好，也不是他的错。 放着巨额遗产不继承，难道还去白手起家？ 尤其是他是个什么货色，前世已经证明了，没必要再来一遍…… 然而，现实又一次展示了他的骨感。 周宁好歹也是见识过各种诈骗和忽悠的现代人，这些个门派呀、镖局呀，运营理念是怎样的，周宁稍微了解一番，也就分析出来了。 一句话概括：老爷当久了，飘的过于厉害，傲慢无比。 包括那些三大之外的次一级选择，明里暗里表露出来的，都是一副我剥削你都是看得起你，你需要三拜九叩、感恩戴德的嘴脸。 最后他干脆带着几分不耐烦的道：“走吧，走吧！我们自己能刨食，犯不着给人当狗，以免时间久了，染上跪舔和吃屎的毛病。” 李珂和二丫沉默。 在跟周宁成为亲密伙伴前，俩人这方面不觉得啥，但现在，俩人觉得李宁说的有道理。 三人连店都没有住，当天上午进场，当天城门关闭前出城。 周宁回头看了一样雄壮的城市，对李珂和二丫道：“我们还会来这里，但下次，不会是现在这般一文不名。”…… 夜色渐浓，周宁三人却均是神态从容。 成长有时候，就是这般不知不觉。 如今，李珂和二丫，已然习惯了跟着周宁赶夜路。 当然，两人确实少不得周宁的庇护，但已经能分担一些压力，比如说配合周宁猎杀狭路相逢的魇物。 至于巨魇，也遭遇了几次，从惊吓不已到渐渐习惯，现在已经能较为镇定的面对了。 而周宁，更进一步，不久前遇到过一个扮猪吃虎型的强大魇物，但当他展示了足够多的底牌后，那头魇并未纠缠，就那么离开了。 于是周宁知道了，魇也不乏智慧者，且有需要面对的难，遇到能令其付出不菲代价的，不会轻启战端，反倒是低阶的魇，宛如人类底层，一无所有，只能玩命…… 三人并不急着赶路，但等到接近午夜，仍旧行出了四十多里路。 午夜，是个很有说道的时间点。 时间再往后拖，嗯……给周宁的感觉，如果说前夜是混乱中暗含法则的冥土，那么后夜，就是疯狂扭曲的地狱！什么牛鬼蛇神、或诡吊之事，都有可能遇到。 那个扮猪吃虎的强大魇物，就是后夜遇到的。 因此如非必要，周宁后夜会选择下营休息。 二丫的神识是真的强，也确实有灵性，阳炎篝火，已经达到了正版的八成火候。 但其他的系统术技，便不成了。 周宁认为，貌似是系统打了一轮补丁，令尝试模仿学习者、再也无法捕捉术法精髓。 至此，系统直接对他开放的技能术法，就成了真正的独享。 而通过战斗或种田获得的物品和技法，则有一部分，可以让他人使用或学习。 这也是为什么周宁会有‘先混一混门派，等过两年，哥带你们飞’思路的主要原因。 他现在真的是底子有些薄，不能给李珂和二丫，提供较好的学习机会。 半夜好睡，睁眼天亮。 一段时间的规律作息，令三人的生物钟都调整的不错，正好踏着晨曦的光芒起床。 洗漱、吃早餐，营寨打包，正打算离开，昨天白天在城里跟踪过他们的中年男人就出现了。 周宁估计是这人大致摸清了他的风格，于是投其所好。 总之没端着架子当谜语人，越过了废话连篇的寒暄，直奔主题： “大老远的来府城一趟，让你们扫兴而去，这不是府城的待客之道。我带来一桩交易，或许你们感兴趣。” 李珂和二丫均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周宁。 男尊女卑是一方面，一起生活的这段时间，周宁的能力和表现赢得了头领地位是另一方面。 周宁道：“这里虽不是野领，却也算荒郊。阁下专程而来，无论如何，我们也当认真听明来意，以示尊重。” 中年男人闻言一笑，挥手间，便有一物自其袖中飞出，须臾之间化作一紫色营帐，织锦的帐皮，金丝滚边，奢华贵气。 “请！”中年男人说着当下向营帐行去。 李珂和二丫都有些小震撼，二丫还暗自掐了自己一把。 周宁倒还好。他将对方视作野外游荡的高级npc，70级也好，120级也罢，玩的再花里胡哨，本质仍旧是向他推销任务，无非是咖位和任务难度成正比，就是不知报酬是否也成正比。 人行到帐前，便有术法仆人掀帘开帐，斟茶抵水暖脚火盆，伺候的很是周全。 李珂和二丫很不习惯，坐卧不宁，束手束脚。 周宁则相对坦然，不懂也不硬装，比如这端上来的第一盏茶究竟是喝的，还是漱口的，他就不知道，便问询，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中年男人看在眼里，暗自点头，随着对周宁印象的一再加深，他现在有些小欣赏这个年轻人了。 当然，这并不妨碍他执行预定方案。 双方落座，喝了两口热茶，周宁便请中年男人道明来意。 “这桩交易，危险性不低，想要安然度过，起码得有三样拿的出手，智慧、实力、家底，而我只能在家底方面提供些帮助。” “能概率的介绍下需要我做什么吗？” “小首领，人质，吉祥物。”中年男子又道：“如果你确实有兴趣，咱们再接着谈。” “哦，我确实需要花些时间考虑。”周宁说着指着盘盏里的吃食：“我们取用一些，不介意吧？” 中年男人笑：“当然。” 周宁便招呼李珂和二丫：“长辈之赐，莫要为了那无关紧要的面皮而错过。 这位尊贵者都说了，大老远来一趟府城，空手而回，未免扫兴。 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况这餐也不是什么难以偿还的救命之食。 来，都尝尝……” 周宁招呼李珂和二丫吃喝，他自己吃了些便停了手。 从唤来的仆人那里接过手巾擦了擦手，又喝了半盏茶，这才对始终气定神闲的中年男人道： “小子周宁，朔隆县铁门乡李家镇人，这俩位，一位是我的义姐李珂，一位是义妹李二丫。 我们赶了六百里路来府城求学寻靠，自是有些还算曲折的因由的，阁下若是感兴趣，回头我可以细说。 至于阁下的邀请，请容小子敬谢不敏。” “缘由呢？‘不敏’二字，言不由衷啊。”中年男子明显是专门练过，言谈举止，总是给人以如沐春风的感觉：“我见过一些因为品行高洁，又或淳朴少见识，而言辞风格坦诚之人。 但你，却明显不属于这两者。 你的坦诚，源于自信，智慧，以及一定的傲气。 在你而言，不是不能撒谎，更不是不会撒谎，而是很多时候，没有必要撒谎。 而自信，大多情况下来源于实力。既然有实力，说自己能力不足，就未免太过自谦了。” “不瞒阁下，我确实对自己的综合实力有几分自信，但同时，也不乏自知之明，更不敢小觑天下人。 若阁下是天上雄鹰，我不过是井底之蛙。 这么说，他人或许觉得有献媚之嫌，我却觉得恰到好处。 缘由在于综合实力。 战力，智慧，财、侣、法、地。 这些个要素，往往又是相辅相成的，一超众强，这是常态，一强众弱，可能性则很低。 按照这个逻辑，以阁下表现出的战力，其他方面也都不会差。 这么算来，小子与阁下的差距，的确是天壤之别。 从来只听过虎狼之师，没听过龙鼠军团。 如果说狼为虎办事，属于九死一生。 那么鼠为龙分忧，只能是十死无生。” 中年男子轻轻鼓掌一番，道：“你不觉得，以你的这份智慧，即便十死无生，也能斩出一条生路么？”